第七十四章 离开

    原本是打算吃完中午饭才离开，只是刚坐下和黄婶没聊多久，楚锦暮就接到了Candy的电话。

    “组长，我这边有些发现，你要现在过来吗？”

    积雪被扫在院子的角落，原本洁白的雪因为沾染了地上的泥而变得脏污，阳光直晒在积雪上，地上流出一滩黑色的水。他站在门外，看着地上的污水，原先平和下来的心情缓缓沉下去，低声问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回到屋里，云凉和黄婶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都嘴角含笑，看得出交谈得很愉快。看到他回来，云凉抬头看他，笑得弯了眼睛，一副促狭的调皮模样。

    他无意让她担心，便什么也没说，陪着坐了一会，然后就握住她柔软微凉的手向黄婶道别了。

    “也好，你们年轻人多出去走走也好。”黄婶笑呵呵地和他们俩道别，把手里装着零食水果的袋子递给他们，让他们带走，双方推辞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他们得听老人家的话，拿走了一袋子吃的。

    屋外阳光正好，云凉和楚锦暮拉着手往停车的地方走，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想着事情，等到了车上，楚锦暮才发觉云凉的异样，摸摸她的手，竟然比来时还冷了，“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不舒服？”

    云凉转头看着他脸上掩不住的担心，话在喉咙里转悠了好几圈才问出口：“你是不是要去忙了？”

    虽是问话，语气却是十分肯定的。他们相处这么久，彼此早已熟悉到能让她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了，她确定他在接完电话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了，稍加猜测就能想到原因是什么。

    沉默了一会，楚锦暮承认道：“是，我送你回去老宅就出发了。”

    云凉不是个娇纵不讲理的姑娘，没有气他过年了还要为了工作丢下她，知道他赶时间，也就没有多问，而是让他把她送到哥哥家。

    到了云清家，他们发现云清早就在楼下等着了，旁边有一辆黑色的小房车，看样子是要准备出发了。

    “你走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她搂住他的脖颈，温软的唇瓣贴住他的唇角，低声软语，“早点回来，有空要给我电话。”

    他揉揉她的头，偏过头吻住她的唇轻轻咬了一下，从接到电话起而生出的不佳情绪突然一扫而空，心底盈满了暖意，哑声笑道：“好，早点回来。”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可舍不得让我的小桃子等。”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习惯用行动表达心意，她清楚他的性格，所以也没想过他会说“舍不得”这种话，因此乍听之下，她竟然愣住了。

    他把她的手拉下包在掌心里轻吻了一下，虽然心里不舍，但时间不等人，所以他还是直说了，“夭夭，我不知道这次要什么时候回来，为了安全起见，不要让阿七离开你，我也会安排人保护你的。”

    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的，云凉忽然就想起了拍摄香水广告时发生的意外，脱口问道：“你是不是早在我拍香水广告之前，就已经知道可能会出事？”

    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后续是赵颜茴跟进的，她不是很清楚过程，虽然知道这事有古怪，至于原因也多少猜到了一点，可是现在却突然忍不住要较真了。

    他会不会不是她所想的这么在乎她，所以才任凭她置身危险之中？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负面情绪一波波往心头涌来，她压抑着不让自己胡乱猜测，想把手抽回来，不料他却用力把她抱进怀里，双手自然搁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又有些懊恼，“我确实有过这样的猜测…可是，你说过很想拍这个广告…我安排了人保护你，也叮嘱了阿七随时注意情况…可是你还是受伤了……”

    脸埋在他怀里，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从他的话里，她也听出他的真心，那些涌动的消极心思在他的话里瞬间消亡，她轻轻环住他，想说什么，腰上的手臂一紧，她被更用力地抱着。

    眼前一片黑暗，耳边是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头顶缓缓传来他坚定的保证话语，“不会有下次。”

    这次是他的错，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伤，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然而世事难料，意外是最难以捉摸，不可预测的。

    …

    目送他们离开后，云凉在楼下站了一会，想到刚才的一番交谈，心里有了计较，便上楼到哥哥的家去。

    门被打开后，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气扑鼻而来，云凉早收拾好心情，面上笑容灿烂地和老人打招呼：“外婆，我来蹭饭啦，嗯，味道好香啊！”

    屋里饭桌上放着三菜一汤，谈不上多么精致好看的卖相，是最最寻常的家常菜，却也是记忆里温暖的一角。

    老人边拉着她进来边絮絮地念叨，眼里原本积蓄着的担忧被云凉接二连三的俏皮话给逗没了，不由拍了拍她的手嗔道：“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小时候看着挺文静的，长大了嘴皮子这么贫呢？”

    “哪里，你瞧瞧外边儿谁不说我漂亮大方有气质，哪儿嘴贫了？”云凉给外婆夹了一块剔了刺的鱼rou，看到老人面上已经没有了愁绪，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脸上依然挂着俏皮的笑容和老人边唠嗑边吃饭。

    关于任务的事情，她和哥哥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对外婆隐瞒。除去任务的机密要求外，也因为外婆年纪大了，这事情若是让外婆知道了，她必定会很担心，这样对她的身体不好。

    用过午饭，云凉思忖片刻，再次提起让外婆留下来的事情。她想让外婆住到红楼小房那，她知道那栋小房虽然位于郊区，看似没什么安全防卫设施，但屋里的安保其实是很好的。让外婆独自留在小镇那里，她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恨死自己的。

    只是无论云凉怎么说，老人就是不愿意留下，平时脾性温和的人此时却比牛还倔，说什么也要回到小镇里住。云凉都要急得几次差点把任务的事情说出来了，到最后，她们都无法说服对方，云凉只好选择退一步，让老人陪她到红楼小房住下，直到锦暮回来。

    反正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等锦暮回来了，她就拉着他一起去游说外婆，总有办法把人留下的。

    云凉外婆对外孙女执意要她留下来的事情并没有产生什么怀疑，因为云凉以前也曾这样不依不挠要她留下来，只是这次外孙出去得这么匆忙，也没说什么交代的话，说实在的她心里也有些担忧，因此想在外孙回来的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情况，这才顺着云凉的意思，留下来了。

    云凉松了口气，脸上再次挂上了笑，以免夜长梦多，她忙去收拾外婆的衣服等物，先是打电话让阿K过来这边，然后又打电话和楚老爷子简单说明一下情况。杂七杂八的事情忙完后，便陪着外婆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聊天。

    屋外阳光灿烂，是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积雪渐渐融化在路边融成一滩滩的水渍，路旁树枝上点缀着零零星星的白雪，阿K将方向盘打了个转，抬眼便看到要接的人。

    “阿K，不好意思，麻烦你过来接我。”云凉迎上去第一句就先道歉，毕竟这大过年的，还要劳烦别人特地过来接她们。可是阿七这几天要回家过年，她现在身边也没什么可信的人，自己又不会开车，家里有车也用不了，就只能让还在这边的阿K来帮忙了。

    阿K摇摇头，平静的神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和云凉外婆礼貌地点了个头，便开了车门送她们上车。

    等人都上了车，车子便往来路驶去，慢慢消失在路口。

    一阵冷风吹来，刮在脸上有些刺痛，阿K伸手按住按钮，车窗缓缓上升，她听了一会后面坐着的两人的对话，按完按钮的手不禁伸进大衣口袋里，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东西。

    阿楷，你说，要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呢？

    她默默在心底问自己，过了许久，却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