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言灵（修）
往往那些发现自己用来供给自己死去孩子的食物等东西定时消失的人们，虽然相信这一定是自己孩子的幽灵所为，但是如果能够得到牧师的确认的话却更能够让这些虔诚的信奉神灵的人们感到心安和喜乐。 更重要的是，如果有牧师的帮助，也许能够使自己的孩子从迷失于现世之中醒悟和超脱，从而通过牧师的指引而升天或是转世——虽然这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即使是那些拥有神赐之力的牧师也难以做到。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披着黑袍的修士的话，那么伊安毫不在意——就算是那些三十来岁的灰袍牧师他也往往并不畏惧。 他早就发现虽然那些披着灰袍的普通牧师虽然往往拥有着一些神赐的奇异能力，但是他们根本无法察觉到即使就站在他们身前的位于光影界之中的男孩儿。 但是维兰德牧师不同，他的眼睛仿佛能够视破空间的阻隔而看到潜伏在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虽然可能那不过是因为老牧师那敏锐的感知力而察觉到了男孩儿的所在，但是那总是保持着一种朦胧而温和的目光的双眼，即使漫无目标的扫视也会给人一种他正在凝视自己的感觉，因此伊安自从发现了老牧师的特殊之处后，就再也不敢在光影界中轻易的出现在老牧师的周围。 虽然无法在光影界听到现世的声音，但是他能够确信自己过于频繁的来到老铁匠罗德这里拿取东西，已经让其产生了某种不好的觉悟——比如想将自己那虽然死亡不舍得离去并前往死者国度的孩子，让神灵的牧师亲自引渡神国去过那幸福美满合乐安康的生活，诸如此类。 在这个年代一个拥有出色铠甲制造工艺的铁匠，往往拥有着可以同牧师相等的社会地位、以及可以让很多中小商人垂涎欲滴的财富，因此对于老铁匠可以将维兰德牧师请来，伊安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虽然维兰德牧师一般都只针对穷人进行传教和照顾，但是有钱的话往往能够做到很多的事情，单单只是答应对灾民和穷人进行募捐，就足以让老牧师推掉一些并不急切的安排。 伊安并没有见过灵魂或是幽灵，他曾经去观看过位于第四大道广场处的死刑台处杀人的场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照牧师所描述的那样在人死后就会离体的灵魂伊安即使身处光影界也没有看到过，因此他并不知道牧师是否拥有引渡灵魂的能力，但是他也不敢保证牧师没有对付像他这样身处另一个世界行走的旅者的能力。 维兰德牧师似乎发现了什么，原本正在和老罗兰特细心的询问着他的孩子的信息、以便在之后的仪式之中呼唤其灵魂的老者，停声并转头向周围张望，他的目光很快的就集中在了位于里间的屋子那里，仿佛他的目光穿透了墙壁的阻隔而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而正趴在门边用铜镜放在门缝便，透过镜面的反射向外张望的伊安顿时心中一凉，他似乎在镜子中和老牧师的目光对上了，这让他顿时有了某种不妙的预感。 “神说，世界要有光。” 老牧师开口语气平淡的说道，站在他身边的老铁匠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清楚他突然为什么对着没有人在的那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从现世中传到光影界的声音频率和音量会被降至十分低的程度，乃至于根本无法被人的听觉能力捕捉，但是这句话却一点没有变化的传导到了伊安的双耳之中。 这句没有让现世出现任何异状的话语，却在瞬间对于光影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一道光出现了，这道光似乎是从老牧师的身体上散发出来、似乎是从天空照射下来、似乎是从这片空间的每个角落向外漫射而出！ 随着老牧师最后一个字出口，在一瞬间，原本略偏昏暗的世界霎那间大放光明！ 无法用双眼捕捉和忍受的强烈炽白色的强光，如同风暴一般自老牧师身处的房间之中暴射而出！ 在那片如汹涌潮水一般的光芒中，矮小轻盈的男孩儿仿佛一瞬间成为了一个无根的浮萍，瞬间爆发的力量将他远远的推飞起来，向后飞跃出数米的距离被拍在了墙壁上，而丝毫不减的力道将他固定在墙面上并将他挤压得难以呼吸！ 但是奇怪的是，原本因为长时间停留在这个世界，而变得寒冷而僵硬的身体也在这个光芒的照射下恢复了原状，这让男孩儿不由得拥有了了几分苦中作乐的余闲。 就如同那个光芒骤然而出时的突然一样，就在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伊安就被吹飞而撞在不远的墙上、并在仿佛经历了数分钟之久的时候，光芒和那个宏伟而温和的力量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世界再次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与死寂，不过这原本一片杂乱此刻却显得干净透亮的房间，却证明着之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从墙面上滑落地上，说不出的委屈和恐惧席卷了男孩儿稚嫩的心灵，控制不住自己情感的伊安顿时泪水充盈眼眶，却又强忍着心中的苦涩死死的闭着嘴巴，想要把喉中的酸楚强压下去。 虽然他早就知道老牧师非常的厉害，但是却从没想过其竟然能够仅凭借一句话，就引发了如此大面积的神力干涉。 在那一瞬间，伊安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来自于极为遥远之处所传来的，那种让人为之崇尚的神圣气息！ ——那是如此伟大而光明的存在，即使是一缕那边通过遥远的路径到达这里的毫光，就瞬间点亮了整个世界！ 不过这道光辉的降临似乎打乱了光影界之中那微妙的平衡，原本就不甚稳定的空间顿时开始崩溃了起来，那纷纷破碎洒落的空间碎片就仿佛被打碎的玻璃一般展露出了一种凄迷的美感，不过身处期间完全感受到那种空间破碎所带来的压迫与痛楚的男孩儿，根本不会有这份闲适的心情。 老牧师在说出了那么一句似乎是偈语、又似乎是缘自典籍的话语后，就开始缓步向着之前他所观察的那个房间走了过去，老铁匠罗兰特立即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