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世事并无完美
“嗯……” 当在伍德的引导下，在前堡贫民区的一间组合屋中见到了伍德的弟弟克瑞斯托时，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就说过，你会后悔的。” 伍德站在伊安后面小声地嘀咕着，这回他的舌头和音量都没有任何问题，因此伊安听到了，并且毫不掩饰自己那双怒瞪过去的眼睛中的火气。 一直以来伍德都认为自己的胆子非常大，他认为自己无所畏惧，但是当伊安的目光和他相交之时，他却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心脏咚咚咚跳得让他感到发慌——他竟然发现自己因为伊安的怒视而恐惧！ 这让他意志到了自己的傲慢和肤浅，虽然他确实十分钦佩伊安所拥有的力量，但是却也知道这个孩子的实力即使在那些骑士侍从中也只是位于最底层，而身为精英的骑士侍从虽然已经站到了几乎绝大多数人的头上，但是在其上还有那些名声享誉数个国度的典范们，更不用说那些已经成为传奇故事的那些宗师及传奇——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究竟是多么的渺小，以至于他甚至无法在找到自身的存在了。 “你就是伍德的弟弟，克瑞斯托？” 因为被伍德那不合时宜的风凉话从震惊中唤出，因此伊安重新面对了他面前这个轰然破碎的期待之人。 这是一个和他兄长完全不同的男孩儿，有着一头乱糟糟的油腻肮脏的长发，巴掌大的小脸上脏兮兮的不知道粘了些什么上去，而最让伊安感到失望的是其那几乎一点肌rou都看不到的消瘦而矮小的身体——当然，他始终要比伊安高上小半个头，但是相比之前在男孩儿心中所描绘出的姿态进行对比，却几乎就像是一个小矮人，让人失望至极。 只不过这也让他从之前那不切实际的激动中清醒了过来，毕竟他已经足够幸运的找到了如伍德一般拥有着如此杰出素质的人，而若要过于追求完美的话，那么必将溺死在那无尽的贪婪之中。 “没错，我就是克瑞斯托，你是谁？” 不同于已经被伊安的气势完全慑服的伍德，这个看起来并没有一幅好体魄的少年、却拥有着并不易被压力动摇的意志，使得他此刻即使面对伊安的询问依旧显得从容不迫，甚至可以被形容为满不在乎。 而伊安发现不同于其黑瘦矮小乏善可陈的外表，这个少年拥有着一副声线优美的好嗓子，而且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个看起来胸部并不宽阔的少年说起话来底气十足不说、嗓音还十分嘹亮，虽然显得略有几分尖锐，但是这却是这个年纪的正常现象，想来日后就算他在体能与战斗训练上一无是处，做一个出色的号手或是传令兵却是绰绰有余了。 “我就是从今日后，你哥哥伍德所宣誓追随之人。” 伊安的回答简捷凝练，根本就不去浪费任何唇舌说那些对方根本就不关心的事情，而且也对于自己的身份和家事也根本不去提及——不过若是到了需要的时候，自然会点明这些。 只不过，貌似克瑞斯托并不为他的这番说辞有所动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毫无反应，他那双颇为灵动的眼睛、清晰无误的传递出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的疑惑。 “那个——这位少爷来自一个骑士家族，并且在如此年幼的时候就已经突破，我已经准备宣誓效忠，并作为近侍追随在他的身边。” 伍德的解释十分及时，让伊安不需要再自己去进行说明了，而男孩儿则关注着这个看起来似乎有些与众不同的克瑞斯托，观察着他的反应。 这一次这个家伙总算正常一些了，在听到了伍德的解释后，他原本还不知在嘀咕什么嘴渐张渐大，最后完全成了一幅瞠目结舌的样子。 “怎、怎么会？！难道说，伍德你这是来和我道别的不成？” 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家伙惊愕的回应，不知为何，伊安总觉得那里看起来让他觉得有些不协调。 再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后，他发现了问题所在，就是虽然他的面部表情和身体动作都显示出了此刻的震惊，但是他那双深色的眼睛、却没有任何相应的瞳孔收缩的自然反应，而是依旧如之前一般没有什么变化。 “对了，克瑞斯托，我们之前见过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声音听得似乎有些耳熟。” 自从与小美人鱼薇薇安分享了心灵后，伊安的乐感就与日俱增的变得对于声音的“触感”越来越敏锐，因此他突然发现，这个少年的声音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会？或许你什么时候听过同我十分近似的声音吧，毕竟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而这次，他终于看到了那源自于身体本能反应的瞳孔收缩的变化，虽然对方看似十分平静而正常的反驳道，但是很明显此人的表演技能还没有达到连自身的肢体反馈都能够控制的地步，因此也就无法瞒过此刻观察力因为那双魔眼的力量而变得越发强大的伊安。 而这个反应，让原本已经对他完全失望而准备置之不理的伊安，顿时重新燃起了对这个看起来实在让人倒胃口的脏家伙的兴趣，因为他发现貌似这其中有着什么隐情的样子。 在这个想法的驱动下，原本看到这个人那一身的污渍心下生嫌之下根本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个人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而此刻他却发现，这个家伙的相貌竟然并不差！ 伍德的容貌是北地男人中最为常见的国字脸，平下巴、厚嘴唇、宽鼻翼、粗眉毛、高颧骨，自然流露出一股堂堂正正的稳重气质，虽然他那一脸的胡茬儿将原本纯朴稚气的感觉破坏的一干二净，甚至流露出了几分狰狞粗豪之感，但是任是谁见到他后，都要称赞一声好相貌——当然，他也只能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不过因为北地人基本上都长得这个样子，所以依旧相当普通而并不出众。 克瑞斯托则不知怎么的，竟然长着一幅北地的男人中并不算常见的瓜子脸，尖下巴、薄嘴唇、高鼻梁、吊梢眼，细眉毛、宽额头，一看就让人知道是机变灵活之辈，若不是他的眉眼看上去和伍德颇为相似的话，甚至让伊安怀疑他们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这幅容貌让他原本就瘦小的身体更显消瘦了——若是把脸洗干净、把头发收拾一下、再多吃点东西把身体补一补，样子看起来应该也会十分顺眼。 “我这次之所以到这边来，是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究竟是跟着伍德一同效忠于我，还是……” 伊安的后半句虽然还没有说出来，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若是不同意的话，那么就只有同其的兄长告别这一个结果——梦想着改变自己命运的伍德，自然是不可能因此而放弃这个难得机会的。 说实话，或许在一开始，伊安还是非常期待克瑞斯托的加入的，但是此刻他已经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了，因此原本算计好的那些用于说服的言辞全都抛之脑后，之前没有当场转身离开已经算是给伍德面子了——毕竟伍德若是经过一番有效的培养的话，实力晋升到精英级巅峰水平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一个拥有见习骑士实力的贴身侍从，就算是那些精英骑士手下可能都没有几个。 “我同意！” 知道此刻自己只要露出一点踌躇的意思，当场就会被对方却之门外，因此之前一直显得爱搭不理的克瑞斯托当场大声应和，甚至让伊安原本想要说出的后半句话也被打断了。 看到这个如此“从善如流”的家伙，就算是伍德也对此满脸苦笑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才好，而伊安也不免为此失笑——他突然发现这个脏兮兮的家伙竟是十分有意思。 “那么，我们就准备走吧，你们看看有什么东西想要带走，我到门外等你们。” 早就对这个到处散发着酸臭味道的低矮棚屋头大不已的伊安，说完后就转身走到了屋外去——虽然外面依旧臭气熏天，但是最起码在通风的情况下，这个味道还是能够让人勉强忍受的。 伍德和克瑞斯托并没有让伊安久等，就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裹走了出来，于是伊安立即一马当先的疾步向外走去，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片地上屎尿横流的贫民区中了。 当他们终于从这附近走出去后，伊安呼吸着没有了人类排泄物所发出的恶臭的空气，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们之后住到哪里去？你有没有一些什么安排？” 克瑞斯托跟在后面询问道，相比于因为谨慎而不敢妄自提问的伍德，他显得相当的放得开，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询问会不会惹恼了伊安。 “放心吧，我想阿尔顿叔叔应该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 望了眼一直沉默的跟在自己身旁，伊安回答道，实际上就算是克瑞斯托不问，他也要对此进行安排。 “而且不仅如此，从今天下午开始，你们就要同我一起进行相关的训练，当然，首先你们需要好好洗个澡顺便换身衣服！” 虽然说是你们，但是任谁都清楚，伊安的这番话完全针对的，就是脏的好像刚在泥地里打了好几个滚儿的克瑞斯托，他不仅脏的惨不忍睹，而且还散发出一个熏人欲呕的刺鼻气味，让人生厌。 相比之下，虽然伍德看起来也不怎么干净，并且身上也有着一股强壮的汗臭味，但是那也只不过是男子正常代谢而又不怎么洗澡下产生的正常气味，在这个洗澡并不算普遍的时代，这种味道随处可见，就算是如伊安这样的贵族子弟都已经习已如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