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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入汪洋安然一时,论未来海上问策

    壬寅年八月,中书省平章政事阿合马以剿灭赤贼为名,于中都府征粮纳税,得粟米三万担,布匹六千锭,其余之物不计。遂有关公于香满楼袭击,未果。其后大索中都府,欲捉关汉卿,未成。

    十月,即灭赤贼,所得钱帛收于府藏,尽归几用!

    虽有人荐书力呈,无奈阿合马在位日久,益肆贪横,援引jian党郝祯、耿仁,骤升同列,阴谋交通,专事蒙蔽,逋赋不蠲,未果。

    十一月末,闻城中有赤贼现,强入仓库,库中粮粟,付之一炬。为求弥补空缺,遂抓宇文威入狱,欲得其麾下宝藏。有秦长卿力荐、不允,擒之。是夜暗遣狱卒,溺杀之。因赤贼劫狱,未果。

    十二月初,益都千户王著者,素志疾恶,因人心愤怨,密铸大铜锤,自誓愿击阿合马首。伪太子之名,入东门,遂令阿合马入彀,以所袖铜锤碎其脑,立毙。余人惊怒,欲杀之,却遭赤贼袭击,府中库藏尽数卷走,余者戚戚,遂报忽必烈,求支援。

    忽必烈闻之震怒,即日至上都。命枢密副使孛罗、司徒和礼霍孙、参政阿里等驰驿至中都府,剿灭赤贼余孽。

    次年一月,于高粱河遭遇赤贼,不敌,全军皆殁。

    二月,锦州失,赤贼夺船三百余艘,入汪洋,自此再无踪迹。

    …………

    风浪滔滔,海潮依旧。

    滚滚浪花拍打着船身,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摇晃的秋千之上一样,始终难以入睡。

    自甘难以入眠,萧月遂起身自厢房之中走出,刚一打开门板,便闻到一股海腥味,抬头一看湛蓝天空一望无边,于远处和那碧波荡漾的海洋混成一线,教人感觉心中无比澄净,自有一种舒畅之感。

    “jiejie,你怎么还未睡?”

    远处,萧星略有诧异,问道。

    萧月轩眉蹙紧,回道:“船身摇晃的厉害,难以入眠。”自幼年至现在,便一直生活在大陆之上,她实在难以适应海船生活,又见萧星眉间含困、眸中无光,脸颊之上,亦是透着倦怠之色,连忙道:“只是meimei,你为何还未睡去?”

    萧星自感精力不足,勉力一笑:“唉!军中之人尚未摆脱晕船之疾,我岂敢轻易休息?”

    自离开大陆,已有数日有余,赤凤军如今置身汪洋之中,旁人甚是难寻,可保亦是安全。

    然赤凤军之人久居大陆,纵有善凫水者,也不过小河小湖,算不得什么。如今置身这汪洋大海之中,所踏之地并非坚实土地,更因海浪冲击,上下颠簸,伶人着实不舒服。

    故此赤凤军士兵便感上腹不适,继有恶心、面色苍白、出冷汗,更有眩晕、呕吐症状。

    这番晕船之象,并非疾病、亦非伤势,寻常治疗手段,断难起效。

    然赤凤军追兵再后,不容丝毫懈怠,萧星便施展己身神通,安抚全军将士,令其精神恢复安康,不至于继续被这晕船症所扰乱。因极力施为,她也感觉精力不足,亟需休息。

    “虽是如此,你也不能劳累自己。若教他人趁此时机袭击,你又该如何”萧月却感心疼,张口劝道。

    “好吧,那就依jiejie所言。”

    萧星无奈,只好钻入船舱之中,纵使脚下跌宕起伏依旧,但她实在是太过cao劳,刚一沾床便发出阵阵鼾声。萧月瞧着心疼,替她将衣衫解去,又将床褥垫好,方才退出。

    此刻正值寒冬时候,天气寒冷,若是稍有不慎,感染风寒那可就不得了。

    待到完成之后,她又重新回道甲板之上,此刻虽是置身大海,常人难以寻找,然为安全计,依旧需要人看守,尤其是在这全军半数以上,皆是处于身体不适的状况时候,更是如此。

    却在这时,那宇文威不知何时,出现在船上。

    他遥望远处汪洋,却不知为何,脸上透着一丝怅惘,不知在想着什么。

    萧月自感奇怪,立时问道:“先生,为何你还不休息?”

    “我和你等不一样,自幼长于长江湖畔,年少时候更有纵帆入海之举,这般风浪算不得什么。”宇文威摆摆手,笑道:‘至于军中那些人症状,不过是初入汪洋时候的晕船之症,只需稍作休憩、多多运动,自然可以不治自愈。”

    萧月这才舒心,又想眼下众人栖身于船只、寄身于汪洋之内,不免生出几分飘零之感,问道:“若是如先生所言,那便甚好。只是先生,关于未来之策,你有何想法?”

    她虽是实力强横,已达地仙之境,若是战阵冲锋之举,自然无可匹敌,然囿于眼光所限,实在难以堪破军队未来发展之策,故此便有此问。

    “若以你所见,你以为现今赤凤军欠缺者,是什么?”宇文威却是不慌不忙,反而逼问着萧月。

    萧月语塞一凝,旋即诉道:“依我所想,应当是物资不足、军械缺乏,兵力有限。我等虽自中都府得了一些粮食,然而也只能支撑月余时间。一个月一过,便需要踏足大陆,求取粮食。而那铳枪,历经数年战争,昔年所造之枪,眼下只剩十之四五,以现今状况,或许尚可满足。但若要扩充兵力,仅靠这些,实在是难以满足。”

    “至于兵力——”说及此处,萧月顿了顿,叹声回道:“军中之人虽是个个骁勇善战,然兵不过万、久战易疲,实在难以和蒙军对抗。”

    之前他们虽是令王践行、虞诚以及萧景茂等人于蒙古境内建立根据地,吸纳周围农夫以为己用。

    然两者相距甚远,若要将所得物资送至此地,实在是力有未逮。

    宇文威回道:“此三者,看似不同,其实混同。究其根本,不过一字——人!”

    “人?”萧月似有恍悟,口中念叨。

    “没错。人!粮粟者,需农夫耕种;军械,需匠人打造;士卒者,亦需足够人民。”宇文威张口诉道:“之前萧凤虽是看破这一点,欲求御敌于外,以确保根据之内正常生产,便是此理。只是那蒙军太强,终究并非一隅之地能抗,故此陷入死地,其后虽有千里奔波、以求生路之举,然终究难抗天命,有身亡之劫。”

    谈到昔日静海一战,萧月不免沉默下来。

    于那漫长道路之中,他们在萧凤领导之下,虽是横扫整个中原地带,然终究因为实力相差甚远,被蒙古大军重重围困,难有转圜余地。

    “唉!”

    萧月自感怅惘,脑中之内,过往之事纷纷浮现,她虽觉惊险万分,然而一想现今闲暇时光,便不免有些伤感,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他们是逃出来了,但还有一些人,永远留在了那个地方!

    “但是我等既然逃了出来,那便不能辜负主公期待,自当另开通途,再立赤凤军之威!”神色复有严肃起来,萧月胸中豪情更甚,张口便是喝道。

    宇文威不免感觉诧异,上下打量了一下,诉道:“倒也不愧是那人的弟子,这般气宇轩昂,却并非常人能有。”

    “虽是如此,但先生以为我赤凤军未来之计,又该如何?”萧月自知才德不足,倒也没有摆出架子,稽首问道。

    宇文威颌首回道:“正是因此,我等目前最重要的,便是人。若得人,则大势自成;若无人,任你实力滔天,也得碾入尘土。然而若要得人,便要有地。唯有有地,才能够广播耕种之术,打开货殖之道,如此一来,方能聚拢一方群众纳为己用。待到众人齐心,则天下定矣。”

    “那先生以为,何处方是我赤凤军归处?”萧月又问。

    对于赤凤军未来,她甚至挂念,自然是想要知晓究竟何处,方能让赤凤军一展雄威。

    宇文威朗声笑道:“当今天下虽是广袤,然中原之地,大多已定。若是投入宋朝麾下,便会多受朝廷牵制,至于乡野之中,亦是多有乡贤、豪绅盘踞,难以根除,自是不可能;而那蒙古境内,因多年征战早已荒芜,总能占据一时,也难以久持。若要支持赤凤军站稳脚跟,这天下间也就只有两处罢了。”

    “哪两处?”萧月连忙问道。

    宇文威继续诉道:“一者天府之国,一者齐鲁之地。此两地,自春秋战国以来,便是文化昌隆、人口繁多,更兼农业繁茂、商业鼎盛,实乃不可多得的地方。昔年齐国依仗齐鲁一带,遂成春秋之主,战国之雄;秦国自吞并巴蜀之后,遂有逐鹿天下,吞并六国之志。”

    “若以先生所言,那我军又该如何行动,方能占据这齐鲁之地?”萧月更觉紧张,逼问道。

    且不论那尚在万里之外的天府之国,就说眼下的齐鲁之地,便处于蒙古、李璮、宋朝三方之下,互相角逐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他们赤凤军虽是精锐,然数量不过六千,如何能够在这动辄数万大军、涉及千里之地的战争之中生存?

    毕竟赤凤军此刻正处于东海之中,若要上岸求取粮食,那少不得要和山东东路的诸路诸侯打交道,届时赤凤军又该如何,方能在这里站稳脚步,甚至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

    宇文威却是摆摆手,又是笑道:“非也。此番上岸,并非占据此地,应当以抗击蒙军为主!”

    “抗击蒙军?为何?”萧月又感困惑。

    自静海一战之后,她虽是不殐蒙古大军,但终究还是小心了许多,生怕和这蒙古大军对抗,以至于令麾下战士折损,当初若非张易轻易离开,她更是断然不可能进攻中都府,缴获其中的资料。

    宇文威一脸严肃,问道:“你认为,这齐鲁之地,在蒙古、宋朝合击之下,能守住吗?”

    萧月细想片刻,摇摇头:“不能。”

    “没错。不能!”

    宇文威点点头,回道:“这齐鲁之地,一面环海,三面皆敌,更无天险可守,若要守住实在困难。昔年齐国能够称雄,不过六国分散,力不能聚。然宋朝治下,民计有上千万之众,蒙古更是幅员辽阔,远至欧罗巴之地,绝非一隅之地所能抵抗。齐鲁之地,非上选。”

    “那便是天府之国?”

    萧月立时回道,心中不免露出一丝酸涩来,想起自己年幼时候,生长的地方。

    自十年之前,宋朝开启边境,令蒙古借道灭金之后,这巴蜀一带便陷入战火之中,之后更有吴麟等人引金兵入境,以至于昔日的天府之国、膏腴之地,如今也陷入绵绵战火,究竟未曾恢复和平。

    宇文威颌首回道:“没错。这巴蜀一代,四面皆山,实在是易守难攻之地。借助此地地形,只需少数兵力,便可将劲敌拒之门外。昔年刘备便借助此地,成就三分中国之举。”

    “但此地距离我等实在太远,仅凭眼下兵力,只怕难以逾越这万里之遥,抵达此地。”萧月甚是疑惑,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行事。

    宇文威继续诉道:“正是因此,所以我等等到进入大陆之后,就要力拒蒙古、南连宋朝。”

    “力拒蒙古、南连宋朝?”

    萧月虽是明了,却也不免有些隔阂。

    昔年她父亲随着庆元府一同殒命时候,凶手虽是蒙古大军,然造成这般惨状的,却也和宋朝朝廷的不作为有许多联系,故此若要萧月向宋朝乞怜,却也有些懊恼。

    宇文威看出萧月心中迟疑,张口劝道:“正是。昔日赤凤军之所以能声名广播于众,令天下群雄瞩目,便是因为主公是第一个率先反抗蒙古的。若要得到齐鲁之地诸位豪杰襄助,那便需要打出赤凤军旗号,令众人知晓这蒙军并非强敌,是能够战胜的。而那宋朝若是见了,为求对抗蒙古,自然会和我等联系,甚至给粮、给军械,以求能够两相呼应,好为他抵御强敌。否则,我等只会被视为仇寇,寸步难行。”

    “好吧,我明白了。”

    萧月细想片刻,虽觉甚是膈应,但为了赤凤军未来,她也只好忍了。

    只是因为昔日赤凤军尚且占据潞州时候,其所应允的东西便大多未曾达到,故此对宋朝甚是抵触,认为这宋朝只怕没有这般好心,会将大量的物资送上,而没有丝毫的条件以及钳制。

    当然,如今敌强我弱,赤凤军也只有暂避风头,等到日后成长到足以抵抗的时候,方是他彻底显示实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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