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胭脂赌注
有店里的伙计上来,问过了两人要吃的饭菜便下去准备,柳玉如在房里坐下来,打开布包看她买来的那些口脂。≥≧而高峻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似乎一时之间也停不了。院中的马棚里,炭火已经被伙计安顿好,料也喂上了。 而此时,他看到由旅店的大门外边急匆匆地赶进来一架紫绒布篷子的马车,雨点在布篷上敲出了一层纷溅的水雾,车辕里架着一匹高头大马,在雨中犹自昂。 显然这次到来的是一位有身份的人,因为在这架马车的后边,还跟了三架蓝布篷子的马车,看来都是头一辆车中人的跟随。而在边上又挤进来三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各牵了马匹进来,人人的身上披着油布。 头一架车里的主人并不急着进店来避雨,而是叫车停下来,把车后另三架马车一齐挡在雨里。而三位大汉也牵了马停下,在雨中听候主人的吩咐。高峻看得奇怪,不知这位不曾谋面的人要干什么。 因为时值正夏,大部分的客房窗子都是向外挑开的,高大人隔了窗子往外看,看到紫篷马车的侧帘让一只女人的手挑开,里面的人正在往外看。高大人看她的架势,是正在端详自已的炭火。 过了片刻,车篷的侧帘才放下,那只手抽了回去,这些车辆人马才接着往店中驰进。又听到客房的外头一片纷乱,伙计在大声而热情地接待,过了一阵才稍稍安定下来。 高大人不知那位神秘的人为何要看自己的炭火,不过他寻思此人一定对马匹之事有些研究。他回身看到柳玉如坐在床上,正把那七盒口脂一件件地摆开,并把其中一盒打开来,那是她留给自己的。 高大人笑问,“你们都喜欢这些东西?” 柳玉如抬起头来,看着高大人道,“那是自然,我们爱这些,如同大人爱马,虽然东西不同,但是想来心情却是一样。” 高大人不以为然,“我们爱马,是因为它忠诚健硕,骑了它们可以征服四方。” 柳玉如道,“我们爱这些胭脂。是因为它们的美丽一点都不保留,可以随意描画、抿抹,让女子变得更好看。” 高大人道,“我倒觉得你们不施脂粉的样子更耐人寻味。” 柳玉如听了,看定了高大人,认为他不是在信口说话,便把口脂收好。说道,“即便如此,女子们看到了这些东西也十个里有九个会喜欢。虽然她们可以不必再抹这些,但总要收着一份的。” 她说,胭脂传入中原和张骞出使西域有关。所谓“胭脂”实际上是一种名叫“红蓝”的花朵,红蓝花在花开之后被整朵摘下,然后放在石钵中反复杵槌,淘去黄汁后即成鲜艳的红色颜料。 妇人妆面的胭脂有两种,一是以丝绵蘸红蓝花汁而成,名为“绵燕支”;另一种是加工成小而薄的花片,名叫“金花燕支”。这两种胭脂都可经过阴干处理,使用时只要蘸少量清水即可涂抹。 高峻道,“原来一片胭脂也有如此多的学问。” 柳玉如又说了些与此有关的,屋外的大雨似乎让屋中的二人没什么事做,反正又不能干坐着,高大人的兴致也不是装出来的,就认真地听她说: 除了红蓝外,制作胭脂的原料还有重绛、石榴、山花以及苏芳木等。重绛是一种绛红色染料,它的色彩比较浓重,不及红蓝鲜艳透明。而石榴花也是一种红色颜料,在长安的作坊中常用来炼染女裙,时称“石榴红裙”,但也可用来制成胭脂。 二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门外的伙计已经进来两个。一人端了漆盘,把盘中米饭、烧菜和开胃汤放在桌上。另一人手中托了一坛酒,坛口上倒盖了两只瓷碗,他十分麻利地拍开了封口,为二人满上,之后一个人先退出去。 而另一个人说,“这位公子,有一位客官托我转告,说他等公子和夫人用过饭后,想请公子过屋一叙,到时我来收拾东西时,再领着公子过去一见。” 高大人问,“是位什么人?” 那人道,“看到看不清楚,不过依小人看,一定是位高官大户中人。”说罢也退了出去。 高峻不知是何许人,心说先不管他,吃饱了再计较。柳玉如也是能喝些酒的,与高大人两个慢慢吃起来。柳玉如道,“不知道有什么事,要找上门来。”
高大人道,“无非抢马、换马、求马、买马。” 柳玉如奇怪地道,“高大人你真的能猜到?我却不信,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高大人笑问,赌注是什么?这些口脂么? 柳玉如说,“高大人若是连一面未见的来人有什么意图都猜得到、猜得准,那放眼西州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了,便算我输。别说是这些口脂了,我所有的东西任凭高大人取。” 高大人一仰脖儿干了碗中的酒,笑道,“你想得美!”柳玉如脸色一变,又听高大人紧接着道,“整个儿的是无本的买卖,你们这些女人、连同你们的所有之物,本就都是我高某人的,又拿来打赌,当我傻呀。” 柳玉如盈盈一笑,举酒相邀。 饭后,伙计过来收拾碗筷,领了高大人出去,拐到另一间客房门外。高大人先前看到的那三位体魄矫健的扈从站在客房的门边,纷纷打量伙计领来的这位一身脏兮兮白袍的小伙子,连头也不低。只有一个人一伸开了门,往里通报一声,然后放高大人进去。 在里面接引的,是一位身材苗条的丫环,她请高峻在屋中木椅上坐下,倒上了茶水,随后到内室中去请主人。不大一会儿,丫环在前,引着一位四十多岁、衣着华贵的妇人转出来在对面坐下。 高峻打量这妇人,体态端方,举指稳重,面目间似曾相识,不觉心中暗笑,难道每一个模样好些的女人都是你的熟人么? 妇人伸手请高峻用茶,高峻看她的那只手,认出了是在外边挑起车帘看他马的那只手,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五指修长,保养得细腻白嫩,连指甲都如琥珀一般。 高大人未等她开口,便说道,“在下那匹马乃是得自深山野林,它随我闯荡南北,极通人性,正是人、马相宜,我是不会卖的。夫人如没有别的事情,在下这便告辞。”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