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天书
老曹看到马老道将那脏不啦及的草药塞进嘴里狠狠地嚼几下，再吐出来，含着吐沫用黑乎乎的长指甲，把里面一些没嚼碎的挑出来，再揉成一团，然后递给老曹说：“来，你也吃一口。” 老曹傻眼了，打死他也不愿意吃这玩意。 “我没病，不用吃药。” 老道就翻着白眼看着他，说：“我这眼睛不好使，可我的耳朵却很耐用……我听你喘气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你估计也得了伤寒……” 老曹：“……” “你就吹吧，我大喘气是因为我背着人一路上来，你这里又不好找。说的什么话，我这身体可好了---”打死老曹也不愿意相信这话，更不愿意吃那该死的药丸。 老道脸上就露出一丝诡笑，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你不吃就不吃，晕倒了可别怪我。” “拉倒把，你先把我朋友治好了再说。”老曹根本就不信他这些鬼话。 …… 林逸脑袋发烫，在马老道替他银针刺xue以后，就稍微清醒了一些，再加上吃了那苦涩涩的药丸，想不清醒也不可能。只是这眼皮子沉重，想睁开却睁不开，这时候他就想起了体内的灵气，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助自己。 想到就做，林逸就从鼻翼呼出那灵气来，萦绕自己的脑袋不断地来回轻抚。顿时，林逸就觉得脑袋上像是敷了冰块，凉阴阴的，舒服的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耳边传来一阵歌谣--- “秘密教，瞎胡闹，小演艺山上立旗号。先打南召和鲁山，后打方城和石桥。后来来个谢老道，谢老道，脾气傲，带着一营兵，拉着车子跑，围着演艺山，逮住秘密教，拉到南河就交炮。” 林逸睁开眼，只见松油灯在脑袋上摇曳着光芒，一个瞎眼老道坐在自己身边，正翻看着一本破旧的线装书，嘴里念叨着这些词儿。 不远处，老曹蜷缩在墙角旮旯，嘴角流着哈喇子，正睡得正香，时不时地还挠挠鼻孔。 再看四周，古旧的墙壁，砖瓦，木椽---怎么看都像是庙宇之类。 就在林逸打量四周的时候，一个声音道：“怎么着，你醒了，好了些吗？” 林逸知道这位就是救治了自己的那位山村巫医---他人虽病了，却还是记得一些事儿的。 就忙道：“好多了，老先生的针法真灵呀。” 老道就摇摇头说：“不是我的针法灵验，是你自己的运气好，我看你模样，像是已经把寒气驱除出去了，这就难得了。” 林逸点点头，称是，却没把自己运用灵气的事情说出来。 那老道就翻着眼白，又说：“反正你也醒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咱们聊聊天如何？” 林逸就点了点头，然后好奇地看一眼瞎眼老道手里翻着的旧书，问道：“你刚才看的是什么书呀？” 马老道微微一笑，说：“天书！” 林逸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就说：“既然是天书，那能不能让我看看。” 老道就道：“想看也可以，我先问问你，刚才我念的歌谣你可听说过？” 林逸就说：“那首歌谣我在一些杂书上看到过，好像是清末南召一带秘密教起义的故事。” 老道点点头说：“你说的很对，那你知道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吗？” 林逸摇摇头，“不太清楚。” 老道就呵呵一笑，说：“不清楚就对了，那就有了话题，我来讲给你听。” 话说清末的时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有个姓马的叫马国芳的农民，读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就觉得这世道要变，于是就集合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同伴，夜聚明散，开始了返抵住打恶霸的活动。 后来这人越聚越多，马国芳一看，哎呦，不错哦，说不定还能整出大事儿，于是就成立了一个“秘密教”，正式开了举旗造反的活动。 为了给自己这个教派打气，马国芳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两样宝贝，一样是一面古镜，一样是一本天书。 先说那古镜，说从这个古镜里可以现出本人原貌。马国芳宣传说，现在我们穷困，都是官府逼的，你若不信，可以亲自试照一下。传说有男的对着镜子一照，影影绰绰出现一个身穿蟒袍补褂的形象，有女的对镜子一照，昏昏苍苍露出一个头戴凤冠霞帔的影子。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群众就纷纷参加他的组织，企图改变现在的穷困处境。大家发誓，保守秘密，愿意和他一同造反。 再说那本天书，据说马国芳得了它，就会给人治病，谁要是有了大小病症，他就给扎几针，或者拿了药丸喂下去，那人的病立马就好。甚至在造反的时候，同伴受了伤，马国芳只要使用天书上面的法术，就能让病人药到病除，可以说神奇的很。 听到这里，林逸不禁笑道：“那本天书该不会就是这本吧？” 老道笑而不语，过一会儿说：“你且让我先把故事说完。” 林逸就安静下来，听老道继续胡侃。 后来那马国芳的秘密教人数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大，于是就准备进攻县城，夺取政权。为此他们购买刀矛，土枪和土炮。为了鼓舞士气，壮大胆量，设坛练法，学咒语，宣称如遇到必要时骑上板凳可以飞腾，头顶黄土可以遁形。一切筹备妥当，就差按日子起事了。 清政府闻听此事，一边搜查乱党，一边上山剿匪。可惜清兵太窝囊，竟然吃了败仗。最后不得不请专门会打仗的谢老道出马剿匪。 这谢老道年轻的时候出过家，当过庙内主持，所以一般人就都称他做“谢老道”，这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砍人头像剃头一样，所以还有个外号叫做“谢剃头”。 谢老道打仗很有一手，直接带人围了小演艺山，先用炮轰，再用火攻，然后就发起总进攻。那山上教徒见势危急，念咒语，骑板凳，都不灵了，纷纷四散而逃。最后多数人被跳了悬崖，还有一部分被活捉带回了县城，拉到南河滩枪毙，最后又把脑袋砍下来，从东城门挂到北城门，挨排挂了许多，路人见了，无不触目惊心。 听到这里，林逸不禁好奇道：“那个领头的马国芳呢，他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被抓了？” 马老道就笑了，说：“马大将军在小演艺山指挥了三天，就下落不明了。有人说被抓，又说隐身土遁了，还有的说骑了板凳飞了天……不过真实的情况是他丢了那面古镜，却带了那本天书跑到一个山坳里，藏了起来。然后靠着天书上面的知识成了当地有名的巫医，并且一代传一代……” 林逸不傻，听到这里就明白了，脱口而出：“难道您老人家就是马国芳的后代？” 马老道点点头说：“你总算猜对了，那马国芳正是我的爷爷，我们一家人窝在这山里三代，从没出去过，如今我眼睛也瞎了，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不可能了……”说完叹了一口气，显得很凄凉很落寞。 林逸当然明白他的心情，就找话题安慰了一下他，然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就问：“那本天书真的有那么神奇吗，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作为旧书藏家，林逸满脑子都是这样的疑问。 天书？这个词汇听的太多了，记忆最深的就是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面那个“蛋生”还有“老妖婆”就是学习了“天书”里面的法术，变得厉害无比。至于天书到底是啥样，每个人脑海里立马想到的就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排江倒海，颠倒乾坤，像这种专门拿来治病救人的却是少见。 那马老道也不藏着掖着，就说，“你想看，那就给你看看吧，这书啊，我年轻的时候常翻，现在眼睛不好使了，也看不动了。”说着，就把那本破旧的线装书递给了林逸。 林逸激动地接过来，总算可以一窥“天书”的真面目了，他发觉连手都是发抖的。 这本线装书外面包着两册很厚的牛皮纸，可见收藏者对它的爱惜。 林逸翻开第一页，却见里面是把封面裁掉的，再看扉页，也是裁掉的，很显然有人不愿意让人知道这本书的名字。 林逸耐着性子，继续翻看，一看，哎呦，还是刻本，并且是精刻本，再看里面，还有很多木刻版画，版画人物憨态可掬，很有明版书的风格，越到后面版画越多，不过大多数都是人体经脉线络图谱，以及用银针刺xue的手法和技巧，再后面还附有一些儿科门，妇科门，以及伤寒门的具体针疗方法和歌诀…… 看到这里，林逸已经有点怀疑了，这本所谓的“天书”，不会是那个啥吧--- 仿佛要验证林逸想法似得，就在林逸翻动到这本书的尾部时，看到最末一行字：新鋟太醫院恭訂徐銅鍼灸大全六卷一册终。 靠，鬼的“天书”，原来只是一本明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