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初会邪王
幽林小筑内外，仍是一片避世桃源美景。 李师道负手缓步而行。 美丽景色映入眼中，心中却在想着与此情此景不甚搭调的烦心事。 宋缺下定主意的事情没人能够改变。 自从那日李师道正面否决了小妹宋玉致的婚事，他就开始积极让人收纳躲避战乱逃亡到岭南这边的流民，数日间人口就多了好几千人。 除此之外，李师道留意到他对外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看情况争霸天下的想法他并没有放下，只要时机一到，保不齐就会带领岭南的士兵杀出去。 李师道对于争霸天下之类的事情并没有多大兴趣，打天下这种事情太耗心力，在现今的阶段，个人的武力是不足以影响天下大事的，也就是说，打天下靠的还是领兵打仗，行军布阵。再者说了，如果侥幸打下来的话，那治天下又该怎么办？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治理一个国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在宋家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李师道就再一次离开家人，来到这里。 道家的功夫讲究清虚宁和，佛家的功夫讲究刚正宏大，两者都是偏向于玄学的范畴，在“通玄”这一境界之下，李师道蓦然间有了别的感悟，更加喜欢清净宁和的大自然。 “不知道青璇现在在做什么……？” 脑中刚刚浮现出来这个念头，一道幻影般的身影蓦地穿越树林，飞空而至。 “嗯！？” 对方出现的非常突兀，而且速度快速无比，眨眼间的功夫，人便已来到李师道面前的上空，沛然莫之能御的无匹掌力当头罩下，四周的花草顷刻间倒了一地。 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之中，已臻至“通玄”境界的李师道运气擎掌，“蓬”的一声，四掌交接，方圆一丈之内的花草纷纷断折，落叶飞花随风飞舞而去。 这一掌李师道已催动八成真气，本拟就算是四大圣僧等级的宗师境人物也能一掌震退。但是四掌交接的瞬间，李师道骇然发现对方左右两掌劲道竟是截然不同，不但刚柔热寒有异，且是刚热之致，阴柔至极。更要命是刚热的右掌劲狂猛如怒潮巨浪，倾泻狂击而来，左掌阴柔寒劲却生出无可抗御的吸卸之力。 若是同时使用数种不同属性的真气，李师道自己就可以轻易做到，可要是还让这些真气同时表现出来相应且迥异的特征，他自忖自己还做不了。 但是这个人却做到了！ 而且两种真气配和的完美无暇，面临此景，李师道顿感整个人就像活生生给撕裂为两边，立即全身经脉欲裂，边寒边热，十分难受。 如此武功，确是毫无疑问的绝代大宗师之境！ “‘邪王’石之轩！！” 李师道瞬间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心中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出手，手下的反击却不敢怠慢，毕竟眼前这位可是连心爱的女人都敢暗算的狠角色！ 浑厚真气鼓动，一举将两股真气全都冲击出去，管你是刚猛还是阴柔，是灼热还是阴寒，任你千变万化，我自以不变应万变，一力驱之！ 李师道真气之浑厚大大出乎来人预料，晓得掌力占不到半点便宜，当即身体借势一扭，双掌古怪的脱离了出来，身子下沉，双脚连环踢出，直取李师道胸口。 对方凌厉的进攻并未超出李师道的预料，在他脱离双掌抽身的那一刻，他脚下一蹬地面，身体如同脱弦之箭，笔直的向后移动，令连环脚踢一一落在空处。 “哼！” 见到李师道再一次脱离自己的攻势，来人不禁冷哼一声，双脚尚未落地，人便已再次出招。左掌前推，右掌后拉，真气一股，便有一股奇特的力道衍生出来。这股力量一拉一扯，霸道无匹，形成的瞬间就把地面扭出仿佛气流急速转动留下来的伤痕。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下狠手，李师道也不禁怒从心头起，想起宋缺说自己缺乏生死相搏的体验，眼前不就是一次上好的机会吗？！ 刹那间，凛冽刀意透体而出，竖掌成刀，抬手就是一斩。 意动气随，气起神生。 ——嗤嗤！！ 无形有质的刀气宛若实质的钢刀，锋利霸道，只是狠狠一斩，便摧枯拉朽的把袭来的拉扯力量全数剖开。 随即“轰”的一声，气流爆散开来，残余的刀气也因此被彻底抵消掉。 “好本事！如此年轻就好这种超凡的身手，不愧是宋缺之子！”连环杀招全都被李师道轻松化解，来人当下收住了手，负手立在场中。 “能得‘邪王’夸奖，小子也算是荣幸了！”李师道淡淡一笑，仔细打量大名鼎鼎的“邪王”石之轩。 眼前的人是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人，器宇轩昂，容貌俊朗，做文士打扮，双眼闪烁着极富智慧的光芒，周身荡漾着知性文化的气息，不是刚刚一番连环杀招使出来毫不留情，谁能将他与邪道八大高手的“邪王”联系在一起。 “认得出我，小子你好眼力！”石之轩微微赞道，继而话锋一转，“我给你一个忠告，离开这里，然后永远不要再踏进这里一步！” 李师道嗤笑道：“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这话呢？” 石之轩淡淡的说道：“不要把我的宽容当成你放肆的底气，你承担不起后果！” 李师道踏前一步，冷然道：“不听你所谓的忠告又如何？相杀吗？” 石之轩双目异芒闪闪，上下打量他道：“你倒是对自己挺自信的嘛！” “我相信这天底下还没有人能勉强我做任何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石之轩仰天洒然一笑，悠然立定，沉声道：“你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石之轩纵横天下，从来不会对向我露出敌人的人手软，不过念在青璇份上，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限你在三个呼吸间离开这里，否则休怪我心狠无情。” 李师道一字一字缓缓道：“想让我离开，那就拿出真本事击败我吧！” 石之轩声音转寒，亦是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蠢材！” 话音落下，他那充满智慧光彩的双眼陡的寒如冰雪，仿佛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衣袍下的手掌晶莹通透，像是蕴含着无穷的魔力，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下一刻，李师道只觉眼前一花，石之轩便已经来到自身五尺远的地方，双手变化出难以捉摸的奇奥招数。 其速度之快，身法之诡异，实是李师道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人！ 可以说，石之轩的速度已经超出和突破人类体能的极限，根本不能用眼去看或者用耳去听，只能依着所谓的第六感的灵敏意识去感觉，或者纯粹依靠本能的做出反应。就好比此时，纵使心中有了准备，李师道仍是看到眼前出现了无数个石之轩，知道这是对方以奇异高速的身法与步法营造的幻象，仍是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不过他毕竟不是寻常人，“通玄”的境界让他有种冥而冥之的感悟，心神冷静下来，平静无波，四周的一切顿时融入心中，气流的变化、花草的舞动，手掌的轨迹，衣袍的飞扬……这些全都清晰的反映在他的心中。 ——嗤！！ 凌锐指风破空而至。 李师道冷哼一声，竖掌成刀，神意皆为刀，四周竟是一片萧杀之意。 这股独特的韵味蔓延出去，四周的空气受到了影响，平添一种冷漠寂寥的悲伤感。 石之轩目露奇色，仍是不疾不徐地催动手指破空急点，须臾间，掌刃与剑指对撞，前者锋锐如刃，后者洞金穿石，一轮交锋，两者不相伯仲，平分秋色。 见状，石之轩猛地运转真气，施展开不死印法，洞金穿石的指劲顷刻间消失掉，换成一股强劲的吸扯力量，将李师道掌刀中的力量全都吸纳，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他变招快，李师道反应也不慢，察觉到对方的变化，他立即将气劲凝练如一，任凭石之轩如何催动不死印法，也不让他扯动自身真气。 石之轩笑道：“真有你的！” 言语中似是在聊天，手底下的杀招却是连绵不绝，每一击招数都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精巧妙招，挥洒自如间，刚猛劲气与阴柔之气时常转变，冰寒与灼热之劲诡异变化。 这一刻，石之轩已经将生可变为死，死可变为生的不死印法施展到极限境地，融汇生死的攻势如长江大河般不断朝李师道涌来。 如此变化多段的真气以及精妙手段，让李师道应对起来颇为艰难，只能堪堪守住，不过他此刻早已把生死置诸度外，以掌为刀，将所学刀法尽数施展出来。激战之中，他也在仔细观察和揣摩石之轩运转真气的技巧。 当今武林若论真气属性的数量，李师道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长生诀的金、木、水、火、土、阴、阳七种，换=日=大=法的佛门真气，加起来有八种之多。 目前他已经可以做到将八种真气一起运转，并行不悖，但却无法在争斗的时候把每一个属性的真气的特性都发挥出来，例如同时分别将水、火两种真气的特性发挥到极致，他就做不到。 所以，他十分好奇石之轩到底是如何做到生死两股真气自由转换的。 石之轩是魔门顶尖级的人物，也是《大唐》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虽然现在还在人格神裂的状态，实力仍是与三大宗师不差多少。 他的手掌轻飘飘的似是没有半点力道，其实却是教人无从捉摸其轻重。最厉害是随着他逼来的奇异身法步式，掌劲攻来的角度每一刻都出现新的变化，如此可怕的掌法，不是他在宋缺的压力将刀法尽数融会贯通更上层楼，简直就无从抵挡。 李师道抱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宗旨，双掌为刀，上下翻飞，凛冽刀气配和上刀意让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柄宝刀，凛然不可侵犯。每一次的交锋都是石之轩占据主动，可是凝练的真气催到刀招，让石之轩越来越难以奏功。 石之轩双目邪光连闪，越打越是心惊。 他的眼力非常高明，瞧出对方的内力修为还在自己之上，回气速度也是如此，不是经验不够无法找到破除不死印法的手段，说不得自己早就落败了。 “速战速决！！” 石之轩心知绝不能将战斗的时间拖延下去，故当李师道一刀劈出之际，他双手扯起一股力道，拖住他的动作片刻。 而就在这片刻的时间里，他腾身而起，不死印法尽数展开。玄妙气息依乎天地之理，与四周仿佛融为一体，将李师道的境界强行排斥出去。此等一般人根本无法明白奥妙的境界，正是绝代大宗师的固有手段，借势而为！ 他头下脚上的急冲下来，一手灼热一手寒冷，两股迥异的真气蕴含掌中，每下落一点，自身的气势就增长一分，当落到能够接触到李师道的时候，功力和气势就将提升到最巅峰的程度，颇有一种无人可挡的霸气！ 眼见对方用出如此强大的招数，李师道心知战斗到了紧要关头，不敢怠慢，心神与天地尽量保持浑合为一体，长生真气全数调动，对方擎掌迎去。 ——轰！！ 气劲交击。 石之轩以不死印法化去一部分李师道的掌力，一掌正中李师道的左边肩头，浩然掌力涌至，瞬间将肩胛骨击的粉碎。巨大力量从天而降，李师道强忍痛楚转移力道，应声抛飞，落往丈许之外的草地上。 另一边，被消弱了一部分威力的双掌打在石之轩的身上，闷哼一声，他的下落势头顿时被止住，巨力回荡之下，他的身形不降反升，向上空抛升了一段距离，气息一沉，急忙往地面上落去。 两人分别硬挨对方一招，表面上看石之轩全无异样，而当事者两人却都晓得他受了不轻的伤害，否则怎会不乘胜追击，把不能动用左肩的李师道彻底解决。 李师道抛飞出去时，在半空中便已急速运转长生诀真气，亏得即身成佛的换日大法以及从大石寺的五百罗汉那里得到的奇特法门都对身体有着强化作用，左肩的伤势才没严重到彻底报废的程度。 不过即便如此，他现在也是动一动就痛的厉害，一张俊脸尽被苍白疲怠笼罩，额角冒出冷汗，实是闯荡江湖的第一次。 长生诀真气迅速转了三圈，李师道灵巧翻身，双足落到地面上，扬声道：“久闻‘邪王’石之轩如何武功盖世，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连我这个后辈都收拾不了啊！” 石之轩冷哼一声，脸上现出一个冷酷无比的笑容，从容道：“你又何必自贬身价以图口舌之快！本人承认是低估了你，但如果你把青璇牵扯到武林是是非非的纷争当中，我石之轩饶不了你！” 李师道说道：“有我在就不许有人伤害青璇，你真是太多事了！” 石之轩仰天一笑，飘身往幽林小筑外飞去：“小子你给我记住这句话，若是青璇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偿命吧！” 言罢，鬼魅般的声音已在瞬眼间消没在茂密的树丛深处。 “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才在这里堵我的？！！” 李师道眼中露出一丝苦笑，这一架打的实在莫名其妙，还把左肩赔了进去，不过好在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老丈人默许了两人的关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