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7 炼金术师
复兴历四年,一月二十七。¥℉, 那个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复兴历三年,终究还是过去了。崩坏的大陆,或许会迎来新的格局,但至少目前为止,渐转柔和的海风,还没有带来万里之外的任何消息。 迪奥斯没有事吧?伊尔洛去哪里了?河谷诸人,是何种处境?纳奇尼王与他的南征军,又怎么样了? 所有这些,阿莱格里统统不知道。他现在只是一个扛包的苦力,码头区的芸芸众生之一。在旁人看来,能跟着泽尼斯学刀,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就连大汉罗根,也半是开玩笑的说起了此事。 “这才对嘛,”他爽朗的笑道,“男儿自当持刀剑,又何必去学什么法术,只敢躲在远处伤人。” “是啊。”阿莱格里也笑着应道,桌上的黑啤酒,依旧是罗根请他的。 “能让那老头看上,你的天赋应该也不差,”大汉一边拿着骨头引诱大狗,一边说道,“有时间的话,咱们哥俩比划比划。” “罗根大哥,你用什么兵器?”阿莱格里旁敲侧击道。 “这个。”罗根双手握拳,并了一并。他的臂膀粗壮,肌rou凸起,如铁铸一般。 “拳头?”阿莱格里起了兴致,在大陆上,可是很难见到拳法高手。毕竟,那里多军争而少私斗,赤手空拳上阵,与送死何异? 罗根笑而不语,只是逗弄大狗。辛巴扭过头去,一脸的不耐烦。 “这条大狗,倒是高傲得很啊,”大汉笑着抬起头来,“你是怎么训练的?” “魔宠契约啊。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是一名法师吗?”阿莱格里答道,他拍了拍辛巴的脑袋,大狗立即探头叼过骨头,眉开眼笑的啃咬起来。 “真是稀奇,”罗根饮尽残酒。起身道,“走了,下次记得请我喝酒。” 码头区龙蛇混杂,这位颇具豪侠风范的大汉,应该就是前者吧。望着罗根的背影,阿莱格里如此想道。 今天下午只有一艘商船卸货,另外几艘途中耽搁,怕是晚上才能进港。因此,布林给苦力们放了半天假。让他们晚点再过去看看。 吃完东西,阿莱格里便去找泽尼斯练刀,但老头意外的不在,他只好独自劈了会柴,随后去问酒保才知道,泽尼斯外出办事,要到明天才能回来。 寒冷的冬天即将离去,夜风中没有了刺骨的寒意。阿莱格里走出酒馆。向码头走去。 到了防浪堤上,海风扑面而来。他干脆敞开衣怀,衣袂与乱发齐飞。 阿莱格里长舒了一口气,峡湾一角的灯塔,散发出明亮的光芒。但他脚下的路,依旧深处于黑暗之中,不知延伸到何处去。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商行的所在。几位熟识的苦力正在离开,老管事布林走过来,摆手道,“回去吧,商船今晚到不了了。不过明天,可有你们受的。” “多扛几包,也好多赚点钱。”阿莱格里与他闲聊了几句,然后招呼大狗,转身离去。 此时只有六七点钟,距离睡觉时间尚早,他想了一圈,居然无处可去,只能回去酒馆,路上顺便买了一把小刀。 ****** 阿莱格里的房间没有门锁,贝芙丽一把拉开,笑嘻嘻的问道,“刀客,你干嘛呢?” 阿莱格里坐在地板上,正用小刀修整那根橡木棍,两端都被削去,只剩下中间最平直的一段。 “哟,这不会就是你的刀吧?”他不回答,贝芙丽也不介意,她坐在床沿上,噘嘴去吹旁边柜子上的蜡烛。 “好了,别闹了。”火光颤抖,阿莱格里无奈的开口道。贝芙丽还真没说错,这段仅剩一米多长的橡木棍,正是他自制的“刀”,因为真正的钢刀,他压根就买不起。 “真是可怜,”贝芙丽踢了他一脚,建议道,“不如你陪我睡一晚,我会付钱哦。” “你还是想办法,多招揽点生意吧,”阿莱格里哼道,“至少先搬出去,换个好点的住所。” “笨蛋,你以为我不想啊?”贝芙丽撇了撇嘴,“可只有住在‘铜罗盘’,才能受到他们的保护,而我们,最怕的就是客人赖账了。” “对了,这里的老板到底是谁,我还从没见过呢。”阿莱格里好奇的问道。 “我也没见过,不过二老板是个大胖子,经常去赌场,”贝芙丽怂恿道,“你可以去问老刀啊,他一定知道。” “我还是别自讨没趣的好。”阿莱格里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拍去身上的木屑,握住木棍一头,做了个挥砍的动作。 “毫无杀气。”贝芙丽评价道,她可是见过泽尼斯出手的,几个外地来的佣兵,眨眼就被斩去了一条臂膀。 阿莱格里耸了耸肩,权当没听见。在这种地方,也只能与贩夫走卒为伍,就算被一名**嘲笑,又算得了什么呢。 “喂,你下周六有没有空?”贝芙丽突然问道。 “肯定没有啊,白天要扛包,晚上要练刀。”阿莱格里放下橡木棍,随口答道。 “不能请假吗?”贝芙丽追问。 “为什么?”阿莱格里不解,他很少请假,因为请假也无事可做。 “你不是刀客么?我付你一枚银币,你护送我去一个地方。”贝芙丽眼珠一转,狡黠的说道。 “护送?”阿莱格里总觉得哪里不对,果断拒绝道,“不,我才不上当。” “去嘛……”贝芙丽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刻意拖长,又甜又腻。 “大姐,”阿莱格里一阵恶寒,“有话你就直说,我不是不可以请半天假。” 侧头想了想,才明白“不是不可以”是表示“可以”的意思,贝芙丽妩媚的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先说好,我可不做皮rou生意。”阿莱格里补充道。 放在以往,这句话就能让贝芙丽瞬间翻脸,可今天她却转了性子,轻声说道。“你陪我去见一个人,没有任何危险,你一句话都不用说,就当自己是个木偶好了。” “这么简单?”阿莱格里半信半疑。 “我骗你作甚,”贝芙丽再三叮嘱道,“记住啊,下周六。” ****** 扛包,练刀,扛包。练刀…… 阿莱格里的生活很简单,白天做苦力,赚钱养活一人一狗。晚上去找泽尼斯习武,除了惯常的劈柴与挥刀之外,他已经开始学习简单的招式了。 “与剑术相比,刀法更为直白,也更险峻,以刀对敌。最好在十招之内结束战斗,”泽尼斯坐在他惯常的草堆上。出言指点道,“出刀之后,便要抢攻,一步都不能后退。” “可高明的武技,不是讲究刚柔并济吗?”阿莱格里问道。他手持一根橡木棍,收刀。挥刀,务求角度和力道都毫无偏差。 “那是高阶甚至上位才需要考虑的事情,”泽尼斯摇头道,“你若是练熟了我这几日交给你的招式,也能算是初阶武者了。但距离高阶,至少还要三年。” “如此说来,拔刀,岂不是最重要的招式?”阿莱格里又问道。 “没错。”泽尼斯微一点头,飘身而下。阿莱格里就看到,老者左手在腰间一抹,雪亮刀光激射而出,在他身前半尺处斩下,劲风吹拂,额发飘动。 好快!阿莱格里不由惊叹,弯刀战士多为敏捷型武者,向来是法师的大敌。更何况,泽尼斯手中的“海蛇之牙”,似乎是一柄软弯刀,出招之际,更为神秘莫测。 “这不就是刚柔并济了吗?”泽尼斯将手一抖,弯刀软绵绵的垂下,令人很难相信,他方才正是以此,斩出了那么凌厉的一刀。 “呃……”望了望手中的橡木棍,阿莱格里不由自惭形秽。这柄“海蛇之牙”,显然是罕见的异兵,可要比他的“刀”强出千倍百倍了。 “努力吧。”老者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以泽尼斯的财力,自然能为学生买一把好刀,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 二月初一,星期六。 昨天,阿莱格里就向老管事请了假,他本来想睡个懒觉。可早晨七点,贝芙丽就推门而入,将他拎了起来。 “干什么?”阿莱格里以被蒙头,迷迷糊糊的问道。 “起床,起床,”贝芙丽连声催促道,“我们一会就要出发了。” 阿莱格里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他睁眼望去,不由一愣。 今天的贝芙丽,简直像是换了个人。往日里浓妆艳抹的脸,此时干净素淡,连浅蓝色的长裙,也是最为保守的样式,不该露的地方,一点都没露出来。 “你吃错药了?”阿莱格里纳闷的问道,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解释。 放荡的夜莺,摇身一变,成为了贤淑的良家妇女。不施粉黛,也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深栗色的长发,简简单单的束在脑后。 “你换上这身衣服。”贝芙丽将一件黑色袍服放在床边,裁剪得当,形制类似法师长袍。 “为什么?”阿莱格里茫然问道。 “叫你换,你就换,废话这么多。”贝芙丽哼道,终于露出了一点往日的影子。 “你先出去。”阿莱格里摆了摆手,待其离开之后,方才下床穿衣。长袍甚是合体,不过他却想不起来,贝芙丽何时问过自己的尺寸。 “不错,不错。”贝芙丽从门缝中瞄了几眼,满意的走进房间,这次,她手里端着木盆和毛巾。 “我自己来吧。”被她的殷勤吓了一跳,阿莱格里主动要求道。 “你坐好。”贝芙丽杏眼一瞪,亮出一柄小刀。然后站在阿莱格里身前,为其剃去胡须。 “别,我想留着。”阿莱格里试图抵抗,却被无情的打压。贝芙丽一把按住他,怒道,“别动,再动刮花了你的脸。” 一番收拾之后,阿莱格里身穿黑色长袍,脚蹬小皮靴,脸颊与下巴重见光明,倒也风度翩翩。 “咦?”贝芙丽退后两步,上下扫了一眼,讶然道,“你小子也不丑嘛。” “还好。”阿莱格里报以苦笑,不过当他,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容貌时,却不由自主的愣了一愣。 五官相差不多,但为何总感觉,他要比曾经的自己,俊美上几分呢?这究竟是单纯的错觉,还是那枚“光明神格”,改造身体的结果? “洗把脸,出发吧。”贝芙丽扯了他一下,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接近八点钟了。 “好,好,”阿莱格里呆呆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招呼大狗道,“辛巴,走了。” “别带狗!”贝芙丽怒喝道,吓得大狗一抖,缩回了房间的角落。 “好吧,”见她面色不佳,阿莱格里妥协道,“辛巴,你去找老师,中午蹭他一顿饭。” 大狗通人性一般点了点头,离开房间之前,还抛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没过多久,阿莱格里与贝芙丽也走出酒馆,向西而去。 ****** 马车颠簸,车厢里只有寥寥三四人。 “多佛尔城,还有公共马车的?”阿莱格里随口问道,他之前还没发现。 “一直都有啊。”贝芙丽声音柔和,若是不了解之人,怕真会被她瞒过去。 “咱们要去哪里?白城区吗?”阿莱格里又问道,他可是听说,进入白城区,要被盘问身份。而他现在,可还是偷渡而来的“黑户”,连身份证明都没有。 “不,这辆马车的终点站是学院区,”贝芙丽轻声叮嘱道,“记住,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到时候千万别露馅了。” “什么?”阿莱格里惊愕的问道,声音太大,旁边的乘客都看了过来。 “别一惊一乍的,”贝芙丽连忙按住他,道,“还有,你现在是一位炼金术师,有正当的工作,每个月都能赚到两枚金币。” “你倒是看得起我,”阿莱格里摊开双手,“你以为这么说,别人就会信吗?” “我本来还没把握,但现在却信心十足,”贝芙丽勾起手指,刮了刮他白净的脸,“这细皮嫩rou的,就算我说你是码头上的苦力,又有谁会相信呢?” … ps: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