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经久耐烧
白塔不倒，圣光不灭。 这句流传了上千年的神圣箴言，深深镌刻在千千万万信徒的心中，历经风风雨雨也从未磨灭。 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大主教，甚至在做梦时都没有想到，光辉灿烂的圣白之塔会陷入今天的这种境地。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争之后，不论是他，还是他掌控下的魔法塔，力量都已经消耗殆尽。甚至就连无所不能的导师，现在也只是呆立在旁边不发一言，看上去真的与一尊石像无异。 白塔黯淡，人亦无言，他们无可奈何的待在九层高塔之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审判十字军和死灵军团突破城墙，疯狂涌入他的城池。这时候的他们，已经被剥离出了战场之外，彻彻底底失去了对于整个战局的控制，甚至连稍微干涉一二，比如杀死哪怕一只梦靥巨兽，拯救一个处在危难中的信众，都毫无一丝可能。 金发白袍的大主教低声叹气，微微闭眼，不忍去看。 可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圣歌飘渺，满城落羽。 虽然那些圣光之羽还未显现出任何一点杀伤力，因涅迪尔却已经感受到一种特殊的光明之力正在缓缓聚集，不由讶然抬身，搜索着能量波动散发过来的方向。 歌蒂雅大教堂。 那里，就是圣歌响起的地方，圣光弥漫开来的所在，广场之上圣女放歌，炽烈的光明圣焰正在熊熊燃烧。 在光明教会的典籍之中记载，这团火焰由光明神主亲自点燃，从那之后历经千年从未熄灭， 是永恒黑夜中的一线光明，也是他留下净化邪恶的终极力量。 自从中古以来，歌蒂雅大教堂前的这一片广场就是教廷宣示神主荣光的所在地。猎魔人小队，和在此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宗教审判所，捕获回来的魔鬼恶魔以及巫师等猎物就是在这里被活生生送上火刑架，焚烧成一堆灰烬。 可是在这些猎物中，却并非每一个都如此好相与。诸如背弃神主的堕落者，以及亵渎神威的渎神者们，这些在审判所猎杀名单上名列前茅的家伙，即使抓获之后也让教廷不由头痛万分。 你可以想象一下，赫尔修斯如果被送上绞刑架，他肯定会在缭绕的烈焰之中放声高歌，甚至大声嘲骂，恐怕神主的荣光还未宣示，教廷的名声已经被践踏殆尽了。 普通的火刑架只能徒劳无功，但是“光明圣焰”却无往而不利。对付这些上位以上甚至达到传奇境界的邪恶者，这团神主亲自留下的火焰甚至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如曾经的埃伦？伊兰迪尔，就是如此。 在因涅迪尔的感觉之中，一丝丝一缕缕的圣光之力正从广场上的那团“光明圣焰”中北抽取出来，逐步灌注到满地的银沙之中。而整个歌蒂雅大教堂，居然也在同一时刻漫起了淡淡的圣光，似乎在呼应着圣女的歌声明灭不定。 “这是？”因涅迪尔讶然自语，下意识的看了“石头教皇”一眼。 “这个……应该是圣女一系独特的传承神术吧，”石像缓缓道，“其中原理虽然不甚了了，不过这像是在调动神术阵的力量而非圣女自身的神力，她只是一个载体，歌蒂雅大教堂和光明圣焰才是力量的源头。” “神术阵的力量？”因涅迪尔微微皱眉，略带点疑惑道，“导师是说广场之中的那些沙画？可我根本没有听说过这样结构的神术阵回路。” “根据古老的传说，教会的三大圣地都拥有浩瀚强大的力量，整个歌蒂雅大教堂本身就是一个巨型的神术阵，”石像思索片刻，带着点猜测道，“可能这些银沙只是将就有的申述构造串联在一起，才能够调动光明圣焰甚至大教堂的力量吧？” 两人这壁厢还在讨论，兰肯城中的局势已经陡然一变。 圣歌骤然昂扬，满城落雪溅落，审判十字军仓皇撤离，死灵军团苦苦支撑，到处为恶的梦靥巨兽们在圣光的攻击下倒地消散…… “这……这是至为纯粹的圣光之力啊……”因涅迪尔上前一步，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喃喃感叹。 这些如雪花般的圣光之羽落在圣白之塔上，细微的圣光重新开始荡漾起来，这样微弱的程度对于高塔来说自然是九牛一毛，可是因涅迪尔却不由心情激荡。 “是，”石像微微点头，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避免雪片沾染到自己身上，随口掩饰，“不过，这样笼罩全城的强力神术，圣女又能支撑多长时间呢？” 得他提醒，因涅迪尔不由悚然一惊。根据他对圣女的了解，神力储备距离自己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对于神术的理解更是浅薄，支撑这样庞大的神术对于她来说肯定是一个极端沉重的负担。再看那广场上，站立着的白袍少女似乎都显得摇摇欲坠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战场，梦靥巨兽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满城军民更是欢呼雀跃。可是城墙之外，审判十字军沉默着整顿待命，死灵法师们更是干脆聚集在一处准备硬捱，显然贼心不死。 他们应该也猜到，这样的神术支撑不了多久吧？ 心中忧虑的因涅迪尔伸出双手，浅淡的圣光散逸而出，怕是只有初阶牧师的程度，与平时的自己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可是，这总比没有强上一点。 他再也看不下去，挺身站起，轻声招呼道，“导师？” “哦？”石头教皇侧头。 “我去大教堂那边看看，想请你暂且坐镇白塔。”因涅迪尔恭敬道，纵使自己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也要过去尽力维持这最后的希望。 石头教皇微微一愣，忙点点头。看着自己这个学生走下白塔，只把他一人留在这高塔之上。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啊。 他环顾着四周，目光逐渐集聚在旁边那枚略显浑浊的水晶球上，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这边，转过去我们就抵达帕拉蒂尼丘陵的脚下了。”托德殷勤的在前引路，满脸轻松。 “帕拉蒂尼丘陵？”阿莱格里询问道，“那是什么？” “兰肯又被称为七丘之城，帕拉蒂尼丘陵是其中最为著名的一座，又被叫做圣丘，”托德边走边解释道，“咱们的目的地，歌蒂雅大教堂就在圣丘的顶端。” “那快一点，”伊尔洛笑着催促道，“我还从未近距离观摩过歌蒂雅大教堂呢，壮观不壮观？” 谈笑间，三人已经转过了最后的街口。 伊尔洛和阿莱格里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一股浩瀚的神威扑面而来。 三百余级巨石阶梯层层叠叠，整齐铺砌在丘陵的南坡之上，每一阶都有半米左右的高度，宽阔能容数百人并肩而行。在这圣阶的尽头，教堂建筑群的尖顶连绵壮观，浅淡的圣光弥漫而起。 “好了，跟我来。”托德当先冲着台阶走去。 “还真是蛮壮观的，”阿莱格里微微点头，旋即疑惑道，“托德，我们就这样顺着台阶走？” “怎么？有什么问题？”托德挠头道。 “咱们不是应该找个小路溜过去吗？”伊尔洛在小径上绕来绕去的，都绕出感情来了。 “怕甚么，我可是一方教区的大主教，”托德腆腆肚子，转头笑道，“这片台阶是神主信徒们朝圣之路的终点，平日里都是完全不设防的，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你们跟在我身后，装出一副跟班的模样，绝对没人敢过问一句。” “跟班？我倒是也想，”伊尔洛嬉笑道，“不过我这样出类拔萃的气质，真的不会被直接认出来吗？” “就你，还气质？”阿莱格里斜了他一眼，嘲笑道，“你把耳朵耷拉下去，真没人能认出你是一个高傲的精灵。” 伊尔洛无所谓的吐吐舌头，跟上托德的脚步，向着丘顶攀爬而去。 “这里有三百六十五级白石的台阶，意味着年年岁岁的时光轮回，”托德边走边随口介绍道，“四面八方的信众赶到兰肯，在这里步步叩首，反省自己过去年月里的点滴之恶，直到台阶尽头，用教堂的圣光彻底荡涤自己的灵魂……” “嗯，”伊尔洛满脸认真的点点头，指着阿莱格里道，“托德大主教，你看这个邪法师的灵魂，是不是该荡涤一下了。” “他么……”托德瞥了他一眼，调笑道，“圣光荡涤就算了，广场上有些火刑架，倒是蛮适合的。” “别闹，”阿莱格里踢了伊尔洛一脚，询问道，“对了，托德，那个广场上应该有一团光明圣焰吧？” “是啊，咋了？”托德有些迷惑。 “那么，那团光明圣焰上是不是还挂着一个人？”伊尔洛也在旁插嘴问。 “你是说堕神者埃伦？”托德回忆着点头道，“他自甘堕落背弃神主，被悬挂在光明圣焰之上，日日夜夜遭受火焰的炙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此来弥补曾经犯下的罪孽。” “那……还没烧坏吧？”阿莱格里谨慎的追问了一句。 “没呢，”托德满脸困惑的挠挠头，虽然不知道阿莱格里是什么意思，还是解释道，“不过他身上被老主教加持了神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但是好像几年前，他就已经失去意识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莱格里长出了一口气，笑着招呼道，“走，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