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问对

    雷尔迪斯对桑古纳尔男爵的偷懒行为进行了发自内心的鄙夷——确实是发自内心，都没有传到声带的位置，就鄙夷结束。

    “首先，我自己也差点死于被凋零者的伏击。没人听我解释，我为此失去了我的坐骑熊……”雷尔迪斯认真的解释着，“其次，我与凋零者部队直接对峙，是为了救援一位血精灵。她还是奎尔萨拉斯的公民，所以我有义务遵守血骑士的誓言去救她……再次……最后……”

    雷尔迪斯花费了很大力气，终于让兰瑟莉亚·银风接受了自己的解释。

    “你确定你能让那些红色蚂蚁不再蚕食我们的土地？不再杀害我们的人民？”兰瑟莉亚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同问。”

    雷尔迪斯和兰瑟莉亚默默地对桑古纳尔男爵的偷懒行为进行了共同的鄙夷。

    “血色十字军建立的宗旨就是消灭所有的亡灵，所以我不能保证他们永远与被遗忘者保持和平。但是我有一定的把握，让血色十字军暂时的放弃偏见，把和平至少保持到天灾灭亡……”雷尔迪斯极力解说着，“这一切的关键，就是德米提雅。”

    “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多少次帮助血色十字军击败我们的部队……”

    “同问。”

    雷尔迪斯和兰瑟莉亚用眼神表达了对桑古纳尔男爵的偷懒过度的行为的鄙夷。

    “但是她也消灭了很多天灾……”雷尔迪斯很认真的说，“而且，她是目前的血色十字军掌权者中，唯一一个还理智的人，也是唯一的希望。如果她死在凋零者的伏击中，血色十字军早就向玛瑞斯农场发起报复攻击了！”

    “……”

    “……”

    “问一个私人问题，或者说是提个建议”兰瑟莉亚的主要问题问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突然转换了一个话题，“下次，你把某些痕迹收拾得干净一些行吗？”

    “同问。”

    雷尔迪斯和兰瑟莉亚毫不掩饰的对桑古纳尔男爵的行为表达了深深的鄙夷。

    …………

    雷尔迪斯和两位特使谈了很久，既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也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些情报。比如，伏击德米提雅的真正主使者。

    “有些事情，我身为外人不适合发表过多的意见。但是对于这个人，希望黑暗女王陛下能够……你懂的。”雷尔迪斯犹豫了一下，补充道，“等我解决血色十字军这边的问题，你们也许能得到一些参考……”

    “我会如实向女王陛下报告的。”兰瑟莉亚走到门口，又转回身，“你这里有化妆品吗？或者方便的时候捎一些给我。每次我想要化妆品的时候，可恶的药剂师们都会给我防腐剂！”

    …………

    桑古纳尔男爵依然在和雷尔迪斯会谈。

    “王子大人派我来，除了应黑暗女王的要求来向你问责，还让我给你带一些消息来。”桑古纳尔男爵拿出一封密封的信件，“明天我来拿你的回信。”

    “王国内部的情况怎么样？”雷尔迪斯接过信，“戴索姆的天灾军队有没有消灭掉？”

    “王国内部？魔导师和远行者向来不大和睦，远行者和血骑士又因为洛瑟玛和莉亚德琳的关系闹得十分紧张——王子大人正头疼呢。”桑古纳尔的脸色不太好，“至于戴索姆，那座要塞本来就易守难攻，那个洛林·永夜又实在是个战术天才。我们要收复戴索姆，需要付出的代价甚至远远高于祖阿曼之战。”

    “那就是拿戴索姆的天灾没有办法？”

    “不，办法是有的，只是需要时间。”桑古纳尔摇头，“布罗尔正在训练战熊——那些强壮的野兽比起只能代步的步行鸟，更易于对抗洛林·永夜的死亡骑兵部队。龙鹰骑士部队也在重建，不过这个更需要时间——没个一两年是形成不了规模的。”

    “海军那边怎么样？”

    “海军？哈！无尽之海舰队依然跟运输大队没有区别。至于奎尔丹纳斯舰队……”桑古纳尔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虽然这笑容看起来很嘲讽，“你的奎尔丹纳斯舰队，一艘战舰在海训的时候触礁，沉了。”

    “这你还笑得出来？”雷尔迪斯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庆幸吧！只是船沉了。由于救援及时，神奇的无一死亡。”桑古纳尔顿了顿，“舰长罗德尔·冬枫已经被革职问罪了。”

    “罗德尔？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太教条，太自负，不能让她……”雷尔迪斯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发出一声叹息，“唉……”

    “事实证明，你的很多判断都是对的。”桑古纳尔点头，“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沉默。

    雷尔迪斯为舰队的损失感到心痛。桑古纳尔则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你的问题都问完了吧？”桑古纳尔终于打破了沉默，“该我问你了——”

    他慢悠悠的拿出一包东西，把玩了几下，“刚那个女人是谁？”

    “啊？”雷尔迪斯一愣，桑古纳尔是认识兰瑟莉亚的，“嗯……我女朋友……塞菲尔。”

    “啪——”

    桑古纳尔重重的一拍桌子，嚯的站立起来。但是当他听到最后的塞菲尔的名字的时候，突然错愕了一下：“那条青铜龙？”

    “啊？你知道？”

    “唉，看来她是对的。”桑古纳尔颓然坐下，抓了抓头发。

    “谁？”

    “你的上司，血骑士团领袖，莉亚德琳女士。”桑古纳尔白了雷尔迪斯一眼，“她警告过我，不要让瓦雷拉跟你走的太近。她也提到过这位青铜龙的使者，她说不知为何她曾经有段时间忘记了这位使者的存在，但是现在又突然想了起来。”

    “她给我讲过你和那位使者的故事，也提到过你和那位使者的关系……很亲密。”桑古纳尔往床上瞄了一眼，“看来她说的没错，确实很亲密。”

    雷尔迪斯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茬，因为他想起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自己和瓦雷拉之间很……暧昧。

    “我们血精灵的寿命只有三千年左右，而巨龙的寿命可以达到万年以上。”桑古纳尔站了起来，“虽然我很佩服你推倒巨龙的本事，但是我不得不请你好好想一想，你们之间，有没有未来。”

    桑古纳尔的话如巨锤般击打在雷尔迪斯的心头。他想过海军的未来，王国的未来，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和塞菲尔的未来。

    精灵和龙类如何结婚？世人是会祝福还是诅咒？青铜龙王会是什么态度？以及，还昏迷不醒的未婚妻，阿莱松……

    雷尔迪斯不知道桑古纳尔男爵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塞菲尔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当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我们吃饭吧。”塞菲尔把几样简单的食物摆放在小桌上，然后一如既往的坐在她更靠近角落的那边，一如既往的安静进食。

    “塞菲尔，我……”雷尔迪斯坐到塞菲尔对面，却什么也吃不下去，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都知道。”塞菲尔放下餐具，“其实，我很早就已经想过了，随便你娶谁为妻——阿莱松或者其他什么人……”

    “我只想做你一辈子的情人。”塞菲尔看着雷尔迪斯错愕的表情，“龙类有寻找自己配偶的自由，即使是龙王或者父母也不会干涉。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父王、母后以及兄长和jiejie们的态度……”

    塞菲尔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这么多话，随着她的诉说，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

    雷尔迪斯站起来，走到塞菲尔的身边，把依旧喋喋不休的女孩搂在怀里。

    “胡说什么。”雷尔迪斯双臂用力，把她搂的很紧，“我真爱的是你，一生有你，已经足够……”

    “那阿莱松？”

    “她……”雷尔迪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他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塞菲尔，“我说不清楚。不过我认为是，感动与责任。”

    “就是说，你会娶她的？”塞菲尔盯着雷尔迪斯的眼睛，“没关系的。只要你答应我，只拥有我一个情人，除了阿莱松和我，不找其他的女人。”

    “好，我答应！”

    “你发誓？”

    “我发誓！我对着我的圣契发誓！”雷尔迪斯很郑重的举起自己的圣契，“如果你还不信，那就对我实行‘三光政策’，让我永远没有机会……”

    “什么‘三光政策’？”

    “你马上就知道了……”

    “啊……”

    …………

    深夜，雷尔迪斯披着衣服，就着昏暗的灯光阅读起凯尔萨斯给自己的密信。

    看到密信中说已经成功引导泰莉和乔拉德去了虚空风暴研究虚空龙，雷尔迪斯欣然一笑。但是当他随后看到凯尔萨斯的某些忧虑的时候，也不由得感到了头疼……

    雷尔迪斯认真的看着凯尔萨斯密信中提到的每一个问题，认真的思考，认真的回答，认真的书写。直到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光穿透瘟疫之地厚厚的迷雾照在圣光之愿礼拜堂，他才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腰肢，把刚刚写好的奏疏装进信封。

    刚转了个身，雷尔迪斯就看到塞菲尔惺忪着眼睛半坐起来。

    “我昨天是不是很过分？”塞菲尔拥着被子，美好的风景若隐若现。

    “当然不是。”雷尔迪斯挤出一个笑容，“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在迷茫呢。”

    他一边努力维持着笑容，想表现得更加自然，一边在心中流泪祈祷：“别问我问题了，我已经回答了一天零一夜了的问题，脑筋快要转不动了……难道，这个节奏，是要我写一本《炎锋问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