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灯1-大哥的秘密

    原来，年初的时候，何翠玉找娘家弟弟借钱买了头小猪，知秋每天蒙蒙亮就去打猪草，辛辛苦苦喂到年底，却在腊月里被人偷走了，何翠玉气得拿菜刀在村里骂了三天。

    何翠玉怕知秋难过，就安慰道：“秋儿，等开春，娘再给你捉一头小猪。”

    知秋也想让娘开心，“娘，秋儿得了好大一个红包，你看！”

    何翠玉见那红包沉甸甸的，看着有近百的铜板，还绣了花，疑惑道：“这么大个红包，谁给你的？”

    叶承兴性子急，忍不住将知秋救人得红包，却被邱家母子欺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何翠玉一听，激动的差点将稀泥坛子给捣破，“那个姓邱的sao婆娘，吃了雄心豹子胆吗，连我们家秋儿的便宜都想占，看我怎么收拾她。”说着要起身。

    知秋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从今以后，她也是有娘护着的人了。

    不过她也担心娘真的一时气愤跑到邱家去闹，大过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样闹腾不仅落不了好，还会被人说三道四。娘一向彪悍，在村里得了个悍妇的名声，得罪了不少人，大哥二哥难说亲，除了穷，跟这个也有关系，谁家的闺女敢找个恶婆婆。以后，她得慢慢提醒一下娘注意些才行。

    知秋赶紧劝道：“娘，咱们想报仇，以后多的是机会，不必惩一时的口舌之利。大过年的，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何翠玉诧异的望着知秋，笑了一声道：“哟，秋儿还真是长大了一岁，懂事了不少，行，娘就依你，再让他们母子蹦跶几天。”

    叶承兴给知秋递过去一个你真厉害的眼神，这家里，也就只有小妹能劝得住娘了。

    知秋将红包递给何翠玉，“娘，给你。”

    何翠玉手上有稀泥，忙用胳膊肘推开，“你自己拿着零花。”

    知秋娇嗔道：“娘，你帮我收着，开春的时候多抓一头小猪，到年底的时候卖了好给秋儿做嫁妆。”

    叶承兴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妹，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样说，不然人家会笑话你的。”

    叶知秋心道，我当然知道，我这就是哄娘开心罢了。

    何翠玉果然笑容满面，不再推辞：“好好好，就依你，娘帮你存起来当嫁妆！”

    稀泥也搅好了，她擦干净手，将红包拿到屋里收了起来。

    “秋儿，看，娘给我们烤了红薯。”

    叶承兴眼尖，用火钳从火堆里拨出两个红薯，明火烤的红薯外面焦黑里面却香甜，他扒开一个尝了尝，“嗯，熟了。”

    知秋见他脸上蹭了一块黑，笑了一下，去厨房拿了两个勺来，递了一个给他，“二哥，像这样，用勺子吃。”她掰开红薯，用勺子挖着吃。

    何翠玉见了夸道：“秋儿真聪明，这法子好，不会弄脏手脸和衣裳！”

    叶知秋抿嘴一笑，在前世这是人人都会的技能呢。

    这时，叶明福抱着几根竹竿走进来，在火堆旁的板凳坐下，用篾刀砍成一尺来长，再将一端削尖。

    知秋好奇问道：“爹，这是做什么的？”

    叶明福道：“上灯用的。”

    上灯？知秋在记忆里面搜了搜，有点明白了。上灯就是上坟，每到岁末，后代儿孙必须去祖宗的坟头，整理杂草，烧纸些钱，点灯，磕头，放鞭炮，以表后人不忘祖先之意。按照临江村的习俗，大年三十和正月十五都得去给祖先上灯。

    叶知秋想去见识见识，“爹，能带秋儿去吗？”

    何翠玉正好走了出来，“秋儿，我知道你年年都想去上灯，可老祖宗的规矩，女子不能去上灯，不然全家都会倒大霉的。”

    叶知秋哦了一声没说话了，叶明福心里内疚，今儿知秋落水差点没命，他也心疼，就道：“爹晚上带你一起去，反正你娘是想将你放在家里招女婿的，也不是外人。”

    何翠玉打趣道：“哈，没想到你今天倒开了窍。”

    知秋也高兴道：“多谢爹。”

    “秋儿，叫你大哥出来准备上灯。”

    “嗳。”知秋乖巧的应了，跑到东首的房间去喊大哥。

    她走进去一看，叶承文正紧张的把什么东西藏起来。

    没想到沉稳的大哥也会做偷偷摸摸的事情，她忍不住揶揄道：“大哥你偷偷藏了什么，你要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娘！”

    叶承文一看是知秋才放松下来，“嘘！小妹小声些，千万别告诉娘！看，大哥想给你做个桃木簪当生辰礼，对了，簪头你想刻什么花？”

    知秋有些感动了，原来大哥是在雕刻送给自己的礼物，“大哥，给我刻个四叶草吧。”知秋很喜欢四叶草，前世她经营的餐厅就叫四叶草。

    “四叶草？就是比三叶草多一片？好，我有数了。”

    “谢谢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娘的。”

    何翠玉一向不同意叶承文做木匠活，这是有原因的。

    叶家祖上就很穷，知秋的太爷爷好不容易考上秀才，却命薄，没来得及中举就生病去世了，仅留下叶老爷子一个男丁。叶老爷子头脑灵活却不爱读书，攒了些家底和田地，还做过粮贩，却也没活过四十岁。知秋娘刚嫁到叶家不久，叶老爷子就去世了，他留下遗言说让叶家后人读书考功名。

    叶老爷子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有一子一女，却实在不是读书的料，二儿子只有三个女儿，所以读书考功名的希望都落在了老三家的承文承兴身上。

    何翠玉性子又好强，一心希望儿子能考个功名，为叶家争口气。但是叶承文的心思却不在读书上，而是对木匠活特别感兴趣，常常借口读书偷偷做木匠活，何翠玉发现过一次，大发雷霆，将他暴打一顿，还将那些木匠活计全丢进了河里，后来又被承文偷偷下河摸了回来。

    叶知秋看着大哥摩挲着自己的刻刀，神情专注，喜爱之极，显然这才是大哥的兴趣所在。她心中触动，看来得说服爹娘帮帮大哥呢。

    天色渐暗，叶明福整理好了上灯用的东西，就带着三个子女出发去上灯，他们在鞋上绑了厚厚的稻草，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四个人四行脚印一路走远了。

    何翠玉大声道：“早些回来吃晚饭！”

    “知道了！”叶明福应了一嗓子。

    沿着村子里的路一直走到田间，知秋穿的衣裳打眼，不少去祖坟的村民看见了，都在心里嘀咕，这叶家老三怎么还带着姑娘上灯了？

    周木匠也带着儿子去上灯，他说话直，直接问道：“叶明福，你姑娘怎么跟来了？”周家离叶家近，周家媳妇同何翠玉关系也不错，两家还有些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