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灯4-婆媳过招
“娘没事。”何翠玉突然松开了知秋的手，吸吸鼻子，然后转身对李氏道：“我让知秋招女婿，怎么就不行了。当初分家你们狠心将我们赶出老宅，就给了五两银子，我们只能买在堤坡边，要不是住的这么偏，我们的年猪怎会被偷？我们好不容易安置了这个家，过得好好的，你又要来干涉我们？” 何翠玉说着，眼眶又红了，不，不能让眼泪掉下来，她将双手拢起来，伸手到袖子里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一龇牙，眼泪也缩了回去，她吸吸鼻子接着道：“知秋招女婿，是花我们自己的钱，是我辛辛苦苦赚的，明福身体不爽利，咱们家的十亩地，不是我起早贪黑的伺弄，这家早就过不下去了，你们老叶家想出秀才，承文承兴的束脩你们出过一分钱吗，还不是我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又没花你们一分，知秋招女婿，也是靠我自己掰扯，你们凭什么不让……承文承兴都是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凭什么要过继给别人……” 李氏拦住她的话头道：“什么别人！他二伯是别人吗！他是你相公的亲哥哥！” “明福，你看看她，我就说她两句，她倒霹雳巴拉来了一大篓子，有这么当儿媳的吗？” “何翠玉，你说话可得讲良心，你家三个孩子，不靠我你能拉扯这么大，你和明福下地干活的时候，还不是靠我瞎眼老婆子帮你看着，承兴过继给老二，还不都是我的亲孙子！再说过继了承兴，你们两口子不是还有承文吗……” “承兴，等你过继给了二伯，奶奶给你看个好媳妇，将来你媳妇生了孩子一样姓叶，说不定奶奶还有机会带帮你带重孙子呢……” 知秋只觉得脑袋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听了李氏这一大筒子话，心里简直跑过一万头草泥马，这说话风格才较像李氏啊，颠三倒四的，能跑十万八千里，还同时对了好几个人说话，简直就是全方位攻击啊。 她正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李氏的矛头又换了。 “何翠玉，你别以为我瞎就好欺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知秋招女婿，是不是打算将承兴放出去给别人家当女婿，既然是给别人，那为什么不能给老二……” “你……”何翠玉被这话给噎住了，万一说不到儿媳妇就放承兴出去做女婿，这话她只对叶明福一个人说过，没想到他竟然将这话对李氏说了。 哼！何翠玉狠狠的瞪了一眼叶明福，冷笑道：“好好好，你们倒是母子连心，那还要我作甚？！行，你们老叶家容不下我，我何翠玉也不稀罕呆了！走，知秋，咱娘俩回娘家去！” 她怒火攻心，又气又急，拉着知秋就往外冲。 李氏狠狠杵了一下拐杖道：“好啊，姓何的，说你两句，你还上天了！行！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回来！” 叶明福赶紧给两个儿子使眼色，让他们去拉何翠玉，他自己则稳住李氏，小声在李氏耳边道：“娘，承文承兴没了娘就更不好说亲了，真把她赶走了，你幺儿打光棍事小，到哪去找像她这样能干的劳力回来……” 李氏一听是这个理，自己真是气糊涂了，何翠玉干起活来，另外两个儿媳妇加起来还不如她，甚至比许多男人都麻溜。但是她见何翠玉直直往外走，服软的话却说不出口。 何翠玉也是憋着一口气，甩开两个儿子，就往外奔。 就在这节骨眼儿，知秋腿一晃，人忽然晕倒了。 “秋儿，秋儿！”何翠玉赶紧扶住知秋，“承兴快去给秋儿打盆凉水，她额头都烫成这样了！” 她激动的情绪突然平复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其镇定的对李氏道：“娘，您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啊！”李氏愣了一下，一看知秋真是病了，脸颊通红，嘴唇泛白，“那你们好生照顾知秋，我先回老宅了。”她也不是真要对知秋怎么样，刚才打她那一拐杖也没使劲，她就是想借知秋招女婿的机会提提过继的事，万一成了就好，不成也没事，反正孙子孙女一个也不会少。 “娘，我送您回去。”叶明福冲何翠玉使了个眼色，和承文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往外走。 李氏却用眼睛瞅着桌上的龙须酥，叶明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让承文拿了茶叶包，又将龙须酥也包起来都给李氏，李氏这才满意的走了。 这场婆媳间的争吵就这么戏剧般的开始，又这么戏剧般的结束了。婆媳是一家人，也是天敌，从古至今，相爱相杀。 何翠玉叹了一口气，将知秋扶进屋让她躺床上，承兴已经打了冷水来，何翠玉忙将布巾拧湿了放知秋额头上。 只听到知秋迷迷糊糊的在喊：“娘，娘，你不要走，不要留下秋儿一个人……” 何翠玉心里一疼，赶紧抓住她手，“秋儿，娘在这呢。” 她和承兴守着知秋，给知秋换了好几趟水和布巾，知秋依然高热不退也不见醒。 承兴担忧道：“娘，秋儿这病发得这么急，怕还是早上落水的时候就埋下的。咱们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何翠玉道：“大年三十的，怕不好请大夫。” 承兴又道：“娘，听说村子东头有一个稳婆，不仅会接生孩子，还会看病，要不去请她？” 何翠玉皱眉道：“一个接生孩子的稳婆，还是个女的，她能看病吗。等明天早上再看看，这病来得急，估计去得也快。你饿了吗，要不先去吃点？” “我不饿，等爹和大哥回来再吃。” 两人正说着，门外已经有脚步声。 “娘，我们回来了！” 承文刚说完，突然从堂屋传来“咚”一声闷响，接着就听到承文惊慌喊道，“爹！爹！” 承兴反应快，想跑出去看什么情况，承文也快速跑了进来，门框窄，两人头碰头撞了一下。 承文顾不上疼，着急慌慌喊道：“娘，不好啦，不好啦！” 承文一向稳重，很少有如此惊慌的时候，何翠玉脑子哄的一下，问道：“怎么了？” “爹刚进屋，人就倒下了，浑身不停抽搐……” 何翠玉没等他说完，也顾不上知秋了，赶紧跑到堂屋，只见叶明福躺在地上浑身不停的抖动着，两眼翻白的样子极其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