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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栎山下的飞虎令府

    秦孝公等四人离开。刘榛将斗笠摘下,丢到角落。白老把屋内油灯一盏盏熄灭,他说:“三日后授印,这三日,我主还是回府吧。”

    刘榛应道:“是啊,是要回去。在这里可看不见卫鞅说的景色。”

    白老将守在门口的薛海叫进来:“你和我主回府。院内的三十二执法士同行。还有,我主的斗笠,你帮他戴上。”

    刘榛问:“你不回?”

    白老缓缓道:“依例,我守戒屋,不能离开。”

    刘榛笑道:“你就守着这些石碑?这些可不会自己溜走。这可是在秦公府,院门有军士足矣。”

    白老道:“我主,石碑篆刻秦穆公血令,是飞虎令府三百余年来的基础,是飞虎令府二万余人立身之所,我曾誓言,碑在人在。”

    刘榛脸上不由得浮现起啼笑皆非的表情,他看着一脸肃穆的白老,最后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白老,你错了。你真的错了。”白老闻言讶然:“愿听我主教诲。”

    李振眼神扫过一旁同样惊讶的薛海,道:“白老,在秦公来前,你讲解了秦穆公血碑和飞虎令府的法令正统。但我觉得,你错了,你们都错了。这样罢,你先随我回飞虎令府。明日一早,我来解惑。若我说错,你可继续来守这戒屋,如何?”

    白老茫然的站在那里,他刚才说的话是飞虎令府代代相传的法令。从他知事起,便刻在他的骨子里。今天,飞虎令居然说这是错的,他非常渴望飞虎令能先为他解惑。但多年来的习惯,他绝不会去质问飞虎令。服从已经成为刻骨天性。他虽犹豫了,但只有一小会儿,随即立刻答应下来。

    三更,栎阳城门已经紧锁。此时还能叫开城门进出的只有秦公令和黑暗里来去自由,永无禁忌的飞虎令牌。

    三十多名骑黑甲卫士,如雷鸣般的马蹄从秦公府飞至城门。守城军士看清了第一个骑兵亮出的竹牌正是飞虎令牌。军士听说了,今日黄昏,新任飞虎令已经进城。他刚才也看见,这三十多骑正是从秦公府出来,飞虎令很可能就在其中。他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迅速打开了城门。

    三十多骑黑甲骑兵一阵风似的,出了城门,穿过浮桥,越过栎水,直奔栎山下飞虎令府而去,将夜深人静的栎阳城远远抛在马后。

    月光皎洁,栎水两岸依稀可见。过了栎水,三十二名黑甲执法士在前成两列队,同时亮出了“虎”字大旗,夜风将大旗吹舞的呼呼作响。刘榛携白老和薛海在后,众人保持队形,向飞虎令府飞驰而去。大道两边隐蔽处不断出现黑衣人,他们跪拜在路边,直至众人远去才悄然离去。薛海将此景对白老说了,白老对刘榛解释:“此乃府外游岗暗哨,若有敌袭,示警刺杀。”

    沿栎水向北半柱香后,马队转入栎山山脉。又半柱香,刘榛看见前方两块巨石挡路。近看,两边巨石上篆刻的正是怀中飞虎令木牌上的飞虎图样。巨石中间有小道仅容一骑通过。白老道:“我主,转过此石即见飞虎令府。”

    巨石间小路蜿蜒曲折,刘榛放慢了速度等薛海拉白老的马缓缓通过。待刘榛穿过小路时,先前的黑甲执法士已重新列好队。此时,刘榛已经看见前方尽头竟是一片灯火辉煌。飞虎令府竟然是座依山而建的堡垒。

    一声号角响起,初始低沉,缓缓提升。气尽时,另一声号角紧接响起,初始洪亮,缓缓回落。音落时,刘榛等人正到飞虎令府门前。

    宏伟的飞虎令府门前,门内,城墙上下,数千人整齐划一的跪拜在地。马蹄声落时,众人齐呼:“参见令大人。”声音惊天动地。

    透过黑纱,刘榛细细看来。当前跪了三人,一人士子打扮,一人苦力模样,一人黑甲装束。三人身后各跪了十余人不等。其他人都成方阵跪拜,看去极为规整。大多人都和刘榛黄昏进城时的秦人百姓一样,几近嚎啕,双肩颤抖不已。

    刘榛叹声道:“都起吧。”说着纵身下马。

    黑甲将官起身,宏亮下令:“起。”所有人都站立起身。

    士子打扮之人起身后,本想抢先上来为刘榛牵马,见刘榛已一跃而下,停步执秦礼:“属下黄字营甲组执仗姚振。”

    苦力模样之人上前一步站在姚振身边同执秦礼:“属下地字营子组执仗傅远。”

    黑甲将官也上前执军礼:“属下天字营副统领徐立。”

    姚振道:“听闻令大人入都,飞虎令府上下不胜欣喜,依旧制,在此等候令大人。未得令,不敢传玄字营,请令大人示下。”

    刘榛缓缓扫过三人。这三人虽未如身后其他人那般模样,也都已热泪盈眶。众人盯紧了刘榛,就如看到稀世珍宝一般,都不舍移开眼神。

    刘榛道:“找处宽敞之地,我有话要说。”

    姚振躬身道:“得令,请令大人随属下到府中鸟瞰堂。请令大人明示,何人参会。”

    刘榛问:“各营如何设置?”

    姚振躬身道:“黄字营设统领一人,副统领一人。下设十组,以天干为名。各组设执仗一人,副执仗三人。”

    傅远躬身道:“地字营设统领一人,副统领一人。下设十二组,以地支为名。各组设执仗一人,副执仗三人。”

    徐立执军礼:“天字营设统领一人,副统领一人。按军制,下设千夫长十名,百夫长百名。”

    刘榛看了看他们身后的人数,应当都是执仗和千夫长以上,千夫长倒是齐整,其他就缺了许多,尤其各营统领皆无踪影,问:“其他人呢?”

    姚振面露哀伤:“黄字营统领、副统领十余年前薨了。各组执仗也大多薨了。黄字营上下协商,由我代理黄字营事务。其他各营除天字营外,大致相同。”

    徐立上前:“天字营执军制。每年按制新陈代谢。全营全编不缺一骑,只是去年,统领大人薨了。天字营静候令大人阅军。”

    刘榛听此就明白了,飞虎令府听府令不听公令。所以,二十余年没有飞虎令,统领、副统领薨了,就无法续任。统领副统领薨后,连执仗也无法替补。天字营幸好有副统领在,不然也是这般模样了。

    刘榛道:“副执仗及千夫长以上到鸟瞰堂,其余人回岗。”

    众人同礼:“是。”

    姚振一挥手,身后走出几人,牵过刘榛等人的马,这时姚振才看见落后刘榛几步的白老惊问:“白伯,你怎么来了?”

    白老来不及回答,刘榛抢先说:“白老,老了。我带他回府。”

    姚振郑重的朝白老致礼:“白老,守戒屋,三十余年。居功至伟,辛苦了。”

    白老朝姚振致礼:“姚执仗守府功高,白某望之不及。”

    姚振转向刘榛躬身道:“请令,愿守戒屋。”说着,抬手伸二指,猛向眼眶插去。

    与姚振相差一个马身的刘榛,突然闪过身影,在众人来不及惊呼前硬生生握住了姚振手腕。姚振顿觉手腕一麻一痛,再也使不出劲。刘榛道:“此事,稍后分晓。”甩开姚振手腕时,为防姚振再出手自残,刘榛加重语气:“此事,不由你定。”

    白老已经听薛海讲诉了当场明细,叹气:“此事,我主自有决断。尔等听令行事。”

    姚振惊觉,自己居然在初见令大人时便违了飞虎令法,背脊上顿时生出了冷汗,无奈道:“姚振请罚。”

    刘榛道:“先至鸟瞰堂。我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