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楚王的退却

    昭鱼脑海闪过秦使之前说的，找到了刺杀的主使，就会知道这阴谋到底是什么。那么，会是荆家么？还是景家？四大家一直都坚决反战，因为秦楚大战，四大家出金出力却不会有任何收益。即便将昭家拉下马，除了城左尹或许可以接替昭庆上位，四大家也占不到益处。精明算计的四大家不会来做这风险极大又没任何利益的事。那么是项家么？项家掌着郢城的暗监权，昭家落马，项家落井下石，多人可以顶替上位。又或者是屈家么？按目前的顺位，令尹多半就是屈家的左司马接替，而大司马被右司马项师章接替后，右司马最耀眼的暗监权极可能就由这司马屈复来接掌。算下来屈家会比项家收获的利益更多。昭鱼想着不禁斜视了屈复一眼。

    屈复感到了令尹昭鱼斜视中的冷意。方才自己以断然辞别表达了自己的愤怒，这实在是大不敬的表现，看来已经引起了令尹的极度不满。四大族中，昭家已经坐稳了首位，出任了楚国权势最重的令尹与大司马两个职位。若是自己的所为还牵累到屈家，那真是成为族中罪人了。屈复陪着笑：“令尹大人今日幸苦了。”

    昭鱼问：“楚王如此着急是为何事？”

    屈复道：“不知。但右司马先前进宫，然后才传出的召见。”

    昭鱼忍不住又斜视了屈复一眼。若是屈家与项家联合，这该如何应对？

    楚王依旧静静的站在池子边，还时不时的来回五步行。确认了秦使惊人的身份，楚王这才细细的重新回味秦使的话语，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的确无从反驳。但三十万大军已经驻扎到了边关，第一战也已开战，黄鹰军全军覆没。好不容易迫使各方不得不同意增兵，突然就此撤兵，王族威信何在？楚人又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楚王？楚国会不会因此生了内乱？如今进不得又退不得，骑虎难下之势已经生成，追溯源头，正是那个该死的太师甘龙，若他还活着，楚国也会将他千刀万剐。

    右司马项师章等候在宫门着急的团团乱转，终于看见司马屈复带着令尹昭鱼而来，急忙在前带路，带着令尹昭鱼前往后花园。昭鱼在后冷静的观察项师章举动，看见了他的心焦，却没看见其他异常。昭鱼观察良久终于忍不住发话：“右司马为何如此心慌？”

    项师章道：“到了，到楚王面前再言吧。”

    两人站在楚王面前，昭鱼敏锐的观察到，此时的楚王比之前见到的多了一份憔悴以及与项师章一般的心慌。楚王叹气道：“右司马，把你方才的言语再说一遍吧。”

    项师章于是将放在陈国使者身边的暗探所闻再复述了一遍。楚王再次哀叹：“这秦国何德何能，莫非真是注定该秦国称霸天下么？”

    昭鱼一脸茫然的站定着，也不对楚王的言语有所回应。楚王唤了两声“令尹”，昭鱼依旧站定不动。项师章轻轻推了昭鱼一下，这才发现昭鱼竟是已经傻呆了。项师章又加了两分力，这才使昭鱼惊醒过来，当即脱口而出：“这可如何是好？”

    楚王见令尹居然比自己还更慌乱，内心不由得悄悄叹气。楚王朝着项师章道：“右司马，你去吧，盯紧了秦使。所有举动都要随时来报。”

    项师章领命而去，楚王又叹了一口气：“令尹，坐下说话吧。本王与你也已许久未能如此交谈了。”

    昭鱼执礼坐下。自从年迈的楚王再次雄心勃发，意欲借此良机拿下秦国始，自己一直联合了各方以各种方式反对，之后，楚王便再没这般和颜悦色与自己谈话过，每次都是匆匆的呵斥与下令，竟是不愿再与自己多话。此时此刻，实属信心动摇，心智已乱之故。

    楚王也坐下道：“今日，眼见这秦使大步而来，侃侃而谈。心生老矣之心。令尹，本王一直以为楚军战无不胜，没想黄鹰军却一战全没。眼下此战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令尹如何打算？”

    昭鱼道：“楚王，我从来就没怀疑楚军会败。我之所以提议不战，并没有秦使这般的思虑远大。我只是想着，拿下秦国全土，楚军估约伤亡在半数。守土又需数万将士，而诸侯国势大难除，若是趁势脱离，楚国力不从心是得不偿失之举。听了秦使之言，才觉察自己的狭小。楚王，这一战，楚国并没有太大的胜算。”

    楚王道：“令尹，但楚国如今无法收势。”

    昭鱼道：“是啊，楚王。改变这个局势的，正是这秦使。鬼谷子门下但凡入世，皆是谋谟帷幄之辈，各国无不争相招拢。这位秦使，更是不世的奇人。难怪楚王心生退却之心。但我以为，楚国不能退。第一次六国谋秦，是身为盟主的魏国最终言而无信，与楚国无关。二次谋秦，各国违誓，魏赵齐三国乱作一团，燕国擅自出兵搅乱了战局，楚国最终没有出兵，勉强能使楚人信服。而如今第三次谋秦，楚国已经败了一战。如再收兵，不仅诸侯国会乱，楚人也会乱。”

    楚王点头道：“令尹果是忠心爱国之辈，本王总算没看差了。依令尹之言，楚国既然不能退，那该如何进？”

    昭鱼道：“鬼谷子门下入世，从无同门情谊之说。都是各显本事，争霸天下。魏国使者蓝孝武，应该只是私交。楚王不用担心得罪了秦使便是得罪了鬼谷子门下。但秦使所言甚是，楚王，楚国也不能进。”

    楚王皱眉道：“不能进也不能退，那又该如何？”

    昭鱼道：“秦使远路而来，比我等更想两国停战。楚王已经许了他参加宫殿大会，我相信他能在那天找到停战最好的理由。楚王，该下令右司马停了暗监，不要坏了秦使的图谋。”

    楚王道：“若是秦使最终功亏一篑，又该如何？”

    昭鱼沉思了片刻道：“楚王心意已定么？”

    楚王道：“与这样的神仙般人物作对，没有一丝胜算。本王如今只想一切尽快过去。”

    昭鱼道：“总会有让楚国体面的停战理由的，楚王放宽了心。”

    楚王道：“令尹指的是？”

    昭鱼道：“楚王忘记芈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