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重播(2)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很俗很富很大众的一句话,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句话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出现过很多次了。 知法如幻,故无所怯。绳蛇非毒、杌鬼无心,何所怯耶——佛家在很早以前就有过“绳蛇”一说。其认为,凡夫误认假相为实有之物,这叫“遍计所执”,喻如认绳为蛇。 《续传灯录》、《五灯会元·龙门远禅师法嗣》、《初刻拍案惊奇》等等古文字书籍都曾出现或引用过这句谚语。 一个人,经历过一次被蛇咬伤,这一次蛇咬,往往带给人们最大的不是即时伤害,而是在其后的时间里,心灵上无以平复的创口。 因而,灾祸本身往往并不是太可怕,可怕的是它残留在人们心里的毒素。 我认为,凡事之于“心”一字。 “绳蛇”一说,严重荼毒的人,几乎应该都有同一个性格,谓之“偏执”。 偏执,是“绳蛇”之毒的最佳温巢,与催化剂。 霍文霍武两兄弟,同时摔回到了桑拿房里,“咣”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早已伤痕累累的霍武,哪里受得了再当一次rou垫,紧紧锁住霍文喉咙的右臂被这么一震,而放松了开来。 这时候的霍文,已经面色散发出了不详的黑紫色,由于长时间的缺氧,鼻涕和眼泪将早已肮脏不堪的脸上涂抹的更加狼藉一片。 被松开口,趁着间隙,霍文立刻滚到了一边,双手用力的揉着自己淤青了的脖子,跪在地上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氧气。 “吼......”随着一声沙哑的吼叫,已经丧失了理智的霍武完全将与自己留着相同血脉的哥哥当做了敌人,回光返照似的窜了过来,一脚踹到了霍文,自己也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这口气,霍武一个翻身,骑在了霍文的身上,发了疯似的用仅剩下的一直手,一拳一拳毫无章法的猛击霍文的脸部。 霍文一介书生,从来就没有过与人拼死搏斗的经验,更何况是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还击的能力,只能用手尽量挡在脸前,头转来转去的躲避霍武的攻击。 霍武将自己所有的力气化成了疯狂的拳头,一下一下的向着霍文的脸上砸去,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喉咙滚着一声声低劣而沙哑的怒吼。 血水伴着唾液,也一并流下滴在了霍文的脸上。 牙齿被打断,从嘴里崩了出来;鼻梁被打断,鼻血喷了出来;脸颊被打裂,皮肤上出现了渗出的血珠;眼眶被打肿,眼睛却被打的干瘪了下去,眼珠变成了白色的液体掺杂着血丝流了出来。 疼痛对于现在的霍文来说,已经缺少了本身的意义,他知道,在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死,他还不想死,哪怕是残疾一辈子,他也不想死。他很纳闷,自己刚才怎么会对着杀神二号吼出“你干脆杀了我吧”这么有骨气的话,也许当时的他还没有真正的濒死吧。 霍文用力的扭动着身体,想把霍武从自己的身上甩下去。这样的动作还真的有了效果,趁着一个空档,霍文腰下一个用力,终于将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霍武翻到了一边。 脱离了压制的霍文,使劲向着桑拿房的门口爬去,现在的他已经管不了守在外屋的杀神二号了,能多活过一刻,就算一刻。 “啊嗷!” 一声抢食时野兽的叫声响起,霍武又从后面扑了过来。 霍文就地一个打滚,躲过了再次被扑倒的命运,继续向着外面爬去。 紧跟着,他那只跟腱消失了的左脚一疼,身子被贴着地向后拉了过去,原来是霍武眼见猎物要跑,用手拽住了霍文,将他向自己拖去。 霍文乱蹬乱踹,试图逃脱霍武的魔爪,货物趁着这个时候,又嘶吼着扑到了霍文的身边。 “啊!!”慌乱中的霍文将装着热碳的铁架撞倒了,guntang的热碳四散落下,砸向了纠缠着的两人。 霍武早已经对这种烫伤的疼痛无知无觉了,继续用拳头胡乱的抡向霍武的各个身体部位。 看着杀红了眼的霍武,霍文一咬牙,伸手从身边捡起了一块烧的通红的木炭。 “滋......” 一股烤rou的声音从霍文的手里响起,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喝啊!” 一声大叫,霍文将木炭对着霍武断臂出,rou烂骨折的地方狠狠的砸了上去! 疼痛,可以激发人身体中最潜在的暴怒...... 极端的疼痛,却只能使人完全丧失一切能力,只剩下能够感受到痛的感官,那就是痛。 刚刚被毫无美感与技术可言的用木板切下了右臂,肩膀上伤口上的rou还是猛戳后的溃烂;骨头并不是从缝隙处被利器切断,而是在接口处,被人生生的用根本没有人骨坚硬的木质近乎钝器碾碎。 霍武的断臂出除了腐烂的血rou外,依稀还可以看到骨茬漏在外面。 这样一种情况下,被霍文用烧的guntang的木炭,猛烈地敲击上去,这个时候,除了“痛”,我也没有办法形容霍武现在的感受。 “嗷!!!” 此时的霍武脑力一片空白,再也顾不得想要杀死霍文,向后倒了下去;由于不敢捂住创口,仅剩的右手使劲抓挠着自己的脸颊,以图环节这种非人的感觉。 抓住了机会的霍文,此时眼中也充满了血丝,转身抓着木炭反身跪在了霍武的身上。 不顾抓着热碳的手已经焦黑一片,继续用力的一下一下使劲对着霍武的断臂出敲击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霍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喊叫的从嗓子里喷出了一口鲜血,声带竟然被如此的喊断了! 看着满嘴喷出鲜血的霍文,也激发出了最原始的兽欲,扔掉了被自己敲碎了的热碳,捡起了另外一块不规则的更大的炭块,尖锐面朝下,向着霍武的脸上砸去。 “嘭!” “嘭!” “嘭!” “嘭!” “嘭!” “嘭!” “嘭!”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霍武早就没有了声音,头颅已经模糊一片,甚至已经碎裂的只剩下一半了,霍文还在机械的敲击着,直到手中的木炭也只剩下了焦灰...... 不知道什么时候,杀神二号出现在了桑拿房门口,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 “你...了解...兄弟,真谛...亲兄弟的......真谛” 不知道是疑问句,还是陈述句,对于现在的霍文来说,都不重要。 他就这么躺在那里,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咳着鲜血。 “他....已经死了,你放了我吧...要什么,我都给你......” 据说,人身体中的血液含量,占了体重的百分之八。具体大概是多少,我并不清楚,只是现在的霍文看起来,就像是躺在血中,有自己的,有弟弟的,密不可分。 杀神二号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向了霍文,那把MK3又出现在了手中。 “你......你要干嘛......”霍文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无奈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与反抗的意志了。 “我......不会......不会让......杀你......” 慢慢走过去的杀神二号,拽住了完全丧失了抵抗的霍文的右脚,将他拖出了桑拿房,扔在了地上,蹲了下去。 杀神二号拿着MK3手术刀将霍文的另一只脚踝的跟腱整根剔除;将两只胳膊臂弯处的连接骨整个挖出;在两个大腿内侧、手腕内侧各拉了一刀以后,慢慢的站了起来。 整个过程,显得是那么纯熟,那么连贯流畅,那么的绅士...... “你要是......能够......爬出去,就......活下来,你就.......明白......亲兄弟的......真谛了,带着......自己的兄弟,一起......一起活下去。” 说完,将MK3手术刀装进了外侧的皮衣口袋中,在逐渐失去意识的霍文已经模糊了的视线中,走了出去...... 我偏要活下去...... 只要爬到门口,就活下去了...... 好冷...... 我不想死...... .................. 已经死透了无数个小时的霍文,现在就趴在阿祖的脚下,阿祖顺着霍文留下的用血指出的路一直走到了外屋的门口处。 整个“重播”的过程中,阿祖一直是闭着眼睛的,就这样像是梦游似的,在检验科组长差异的目光中走了出来。 站在组长身边的,还有实在等不及了的B区分局局长,和匆匆赶来的小强。 两人都被组长拦在了桑拿房外面,当阿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本来两人都要去和阿祖打招呼,但是看到阿祖闭着眼睛,慢慢摸索着前进的时候,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在旁边一直观察着。 这段画面出现在阿祖脑中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细致,许多细节性的东西都没有办法“重播”出来,毕竟阿祖的脑袋仍然是在人脑的范畴内。 比如杀神二号说话时发出声音的部位是在肚子附近; 比如他们都说了什么; 比如霍文霍武两兄弟厮杀的原因; 比如...... 此刻,本该重播完了的阿祖,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缓缓的坐到了地上,就这么坐到了死去多时的霍文身边。 一定是两个人! 凶手一定是两个人! 但是,为什么所有的检验结果,都明确的指向了凶手只有一个!! 不对,完全不对,是什么地方有我没有发现的细节吗? 不能再少算了,我不会再犯一次错误! 这时候,眉头紧皱的阿祖猛地站起了身子,就这么闭着眼睛跑回了桑拿房里。 “阿祖......”局长刚想上去,就被小强拦了下来。 “局长,阿祖哥现在估计正在想什么重要的事,咱们在这等着就行了。” “唉......好吧”局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一定有我没有发现的地方,一定还有遗漏了的线索! 我要重新看一遍,我要重新再重播一次...... ...... 第二个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第二个凶手是怎么出去的! 第二个凶手是隐形的吗! 他是怎么掩盖所有痕迹的!不可能,不可能掩盖所有的痕迹! 为什么没有任何关于第二个凶手的生命体征! 难道是一个人,集合了最直接的暴力与最完美的细微人体手术? 不可能!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双重人格???? 不会是这样的!双重人格......双重人格......双重人格......没理由连身手技术体质全部复制出来!!! 难道我会再一次看错凶手的人数吗...... 不会的,不会再错了.....
我会再看一遍,再看一遍 ...... ...... ...... 我不会再少算任何一个凶手! 我不会再少算任何一个凶手! 我不会再少算任何一个凶手! 我不会再少算任何一个凶手! 我不会再少算任何一个凶手! 此时的阿祖,一直白皙的脸色瞬间涨红,双眉紧锁,仔细看去,紧闭的眼睛里,眼珠在告诉的无规则乱转着(是眼珠高速乱转,不是车轮在高速旋转);浑身蒸腾着一股热气,无数的汗水从他的身上脸上溢了出来;这时候的阿祖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桑拿房里乱转,这里摸一下,那里打一拳。 “咚!”阿祖的脑袋狠狠磕在了桑拿房的墙体上,向后跌坐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小强和检验科组长立刻跑了过去,看到了阿祖狼狈的模样,刚要上前搀扶,但是看到依然紧闭着双眼的阿祖,两人勉强顿住了身形。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此时阿祖的脑中,完全跟现在的案子没有半点关系,而是一直回荡着另外一个人的得意又宣泄的笑声,还有一双留下血泪的漂亮眼睛...... 那个属于阿祖将它深埋在记忆最深处的,从不肯再一次翻阅的笑声,与眼睛。 “陈阿祖执法者!你确定犯人全部被击毙了吗?” “报告长官!没有人可以犯了罪而不留下一点线索,只要留下了线索,我就能找到。” “做的很好,那可以结案了。” “谢谢长官!” ...... “哥,你真厉害” “小意思啦,小布丁,哥哥已经是执法者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就连咱们孤儿院的老太婆都不行了!” “那哥哥,坏人们不会报复你吧,你的工作太危险了” “不会啦,哥哥只要把坏人都抓干净就好了呀,走吧,哥有奖金了,请你吃好吃的去。” “噢!去吃好吃的去喽!” “小布丁......相信哥哥,哥哥一定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 “恩......” ...... “陈阿祖,陈执法者,你确定犯人全都死了吗” “你是谁?记者?”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到底是谁?” “哥!救我!” “你抓了小布丁!**畜生!” “哈哈哈哈哈啊哈!陈警官,郊外,现在过来,还能给你漂亮的小meimei收尸,真是美丽的大眼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替我死去的兄弟们,先试试了!!” “混蛋!停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要我的命我现在就给你!” “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 紧闭着眼睛的阿祖厉声尖叫了起来,浑身剧烈的发抖,侧身倒在了地上,口中甚至溢出了白沫。 这个样子,一下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再也顾不上怕打搅阿祖的“重播”,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检验科的组长最先到了阿祖的身边,抬起并扶正了阿祖的头,平放在了自己的膝头,开始捏起了阿祖的人中。 阿祖突然睁开了眼睛,跳了起来,一回头正好盯住了组长。 这是一双猩红色,布满了血色的眼睛;鼻翼一张一翕的喷吐着粗气;身体佝偻,脖子向前,脑袋抬高对着组长;所有眼白都被红色盖住了的眼睛,像是要穿透般却没有焦距的盯着检验科组长。 “陈警官,你.....” “你说!你是不是凶手!”阿祖一下窜了上去,把检验科组长按在了地上,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咬牙切齿的喊着。“你就是少了的那个人!就是你!是你把证据都毁了!让我以为只有一个凶手,然后好去杀了小布丁!对不对!你说!” “陈....救命啊...”检验科组长这一下被吓得不轻,双手乱摆向着小强求救。 小强也从来没有见过阿祖这样,赶紧冲了上去,从后面抱住了阿祖。 “阿祖哥!放手,你弄错了!快放手!” “呃啊!啊!!我杀了你!说!你是不是就是想让我少算一个凶手!你说啊!”阿祖此时狰狞的样子,跟平常那个嬉笑怒骂的陈警官兼职天壤之别。 “阿祖哥!”小强这时候咬了咬牙,他知道,如果再不制止阿祖,他可能真的会杀了这个检验科的组长,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很久以前他就听过,但是再也没有人提起过的名字——小布丁。 “阿祖哥,你先睡会吧......” “嘭!” 小强在背后,对着阿祖的脖根,打出一记不轻不重,正好可以打晕阿祖的手刀,阿祖身子一歪,终于从检验科组长身上,向一边倒了下去。 “我......代替阿祖哥,跟您说声对不起。”小强将倒下的阿祖扶到了旁边放好,拉起了一直咳嗽的检验科组长后,深深的对着组长鞠了一躬。 “咳咳,没关系,好好,咳咳,好好照顾陈长官吧,我想,他也是个可怜人,有段不愿意想起来的经历......” “我也替他,谢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