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里,地上青泥软软被雨水冲起,流过长长的野草旁,在它们身上留下一丝丝痕迹。树干被水浸泡有些时候,变成了深深的棕褐色,像浓稠的墨一样,但如果摸一摸却不会满手颜色,松树的树叶不太积水,于是雨水就顺着一根根树叶往下流,滴答滴答的。这些水流进了地面上微微凹陷的小坑里,形成一面水镜,映着青灰色的天,墨绿色的书。这里长满了松树,泥泞小路,把这个山脚下的房子和通往山顶的路连了起来。 阿克站在门前,风是停了,雨却愈下愈大,还时不时打了个响雷。看样子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身边高高的树林中,每棵大树都似乎想长得比山顶还高,去看看山那头是什么模样。而阿克正抬起头仰望着树顶,背景那白色里泛着一点点灰的天空,没有一片乌云,好像均匀密布在大气层一样。 这是一座背靠着山的小房子,雷洛和阿克发现它时,似乎已经荒废很久了,但是里面没有太多的灰尘,没有任何的生活用品,但基本设施却完整齐全。外面泥泞小路直通山顶,绿色的植物一点点像小小的蚂蚁一般走遍山谷的每一寸缝隙。 这里就像一个没有花的世外桃源一样,好像它没有过去,没有苦难。 10月21日天气:阴 我和阿克连夜赶到达阮山的山脚下,我的病没有痊愈,半途就出了状况。是阿克找到这房子。 阿克说起这病还是以前积下的劳累病,便要我再养一天精神,她出去走了一整天,如我所料没有带回来任何有用的消息。 但她带回来了一只猫,白色泛着淡淡金黄色毛的猫,像是家养的一样,非常干净,听说是非要跟着阿克一起回来,这只猫后边右脚有点伤,看不出来是怎么受伤的。 樊璞,卡修,希望你俩也好。不要忘记我们。 雷洛拿着樊璞曾经的笔记本,在上面续写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没有任何停止的痕迹。阿克已经和雷洛打了个照应,抱着那只猫去小屋唯一一个房间睡去的,雷洛坚持自己睡在屋子进门处的火炉边打地铺,这种气候寒冷,在火炉旁取暖的感觉,让雷洛感到特别得美好。也许是冬岛的安宁时光,也许是亲人就在旁边守着的幻想。 雷洛梦到自己在冬岛自己家火炉旁醒了过来,家里由于太久没有打扫,已经落下很多灰尘。窗户外白茫茫一片,依旧是风雪交加,像神的愤怒倾盆而下,要把城镇变成一片洁白一样。雷洛看到自己带走的那本书还静静的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依旧是那一页写着:东方之最。 哥哥不在身边,雷洛独自一人走出房外,看到曾经被父亲用油漆刷的亮亮的房子,已经被风雪销蚀,自己此刻好似站在一个黑白的世界,唯独壁炉里唯一的红色火苗,还在坚强的跳跃着。 忽然感受到一阵敲击声,雷洛被一只手连续不间断的拍在肩膀上拍醒,但拍他的人,并不是阿克。 樊璞现在正伸了个懒腰,准备下床去洗漱。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可自己的脸永远是那么熟悉,可总是有着陌生人的感觉。樊璞也禁不住回想着,自己成为二颜末官以后,依旧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不过多了一把剑,一根手杖而已,自己依旧要洗漱,仍旧喜欢舒服的睡再床上。四季还有走很多遍,可自己走过的四季,会有什么样的奇妙季节,已完全消失在脑海。 他昨晚做了失忆后第一个梦,自己站在一个金发人左边,那个金发人正在给自己整理着凌乱的头发,金发人的右手牵着一个稍微低一点,看起来小小的男生,看不出来什么动作,只是紧紧地握住金发人的手。 一缕光芒入侵了这个梦境,将樊璞唤醒在都盟的房间中,是来自黎明第一缕的阳光。 现在樊璞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精神面貌,准备出去,沿着已经规划好的行程,走向翻天地覆的下一站。 老板,也就是兰尼,此刻正在门的侧旁,耷拉着脑袋坐在板凳上,靠着墙,熟睡着。樊璞站在旁边,尴尬咳嗽了两声,兰尼才从睡梦声中惊醒。他慌忙的站起来,刚刚苏醒的身体还不受控制,东倒西歪的。 “怎……怎么了?”兰尼打起所有的注意力,用尽力气使自己的话听起来沉稳一点。 “你怎么睡在这里呀,怎么不回屋里好好睡一觉?”樊璞觉得蛮奇怪的,对自己这个二颜末官的身份再敬畏,也不至于这个地步。 “我怕你不熟悉……不熟悉这个地方,早上起早找不到我啊。”兰尼迷迷糊糊的笑了笑,脸上的敬畏一部分化成那种熟悉得和蔼。 “呃……好吧,你知道地心茔蕤在哪里吗?我确实对这还不太熟,能不麻烦你带个路?”樊璞笑嘻嘻的说着,其实在他拿到权杖的那一刻就知道在什么位置,只有末官才能进入的司务处,正常人进去根本出不来,樊璞对这一点记的很清楚,但此刻确实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他成功地把兰尼的脸吓白了。 “开玩笑啦,我知道在哪里,你去忙吧,再不回去你酒店的生意可就照顾不过来了。”樊璞对着兰尼招了招手,自己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等兰尼缓过神,樊璞已经一溜烟跑掉了,他自以为逃掉了房费,其实兰尼根本没有想要收他钱的意思。 “去哪儿了?平时你可没晚来这么久”大堂里的服务员忙的不可开交,兰尼的出现让他们似乎看到救星一样。 “别问了,这个地方马上就要关门了,我要抓紧时间跑路了。”兰尼的脸上失去了往日轻松的笑容,正在趴柜台上一脸严肃的写着稿件。 樊璞站在洛高峰的山脚下,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包括刚刚离开的兰尼旅馆。他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就在这个地方,是自己和樊燃曾经一起来过的地方。 冠州大陆上最高的两座山峰,就耸立在樊璞的面前,高大挺拔的两面山壁,组成了这条壮观雄伟的通道,樊璞走在深山巨谷之间,曾经这里,卡修的父母和阿克就在这里结识,迪符在这里依次救下过他们,但但樊璞什么也不再了解。 面前是路的尽头,前方是塌陷下去一条裂谷,横在这条山谷间的小路上。 樊璞将周边生长的藤蔓的一端固定在一旁的巨石上,自己便顺着藤蔓,一点一点的爬下裂谷。 下面没有樊璞想象中那么黑,但却比樊璞想象中深得多,爬下去的过程很不顺利,别在腰间的权杖和剑经常妨碍自己的动作,而且中途一半藤蔓便已不够伸到谷底,樊璞只好顺着凸起的岩石一点一点的向下爬,幸好有惊无险,经历了将近半天的攀爬和内心里的煎熬,樊璞才终于爬到谷底。 谷底是十分宽敞,但弱弱的光线足以让樊璞能看清整个山谷的轮廓盖,从这里看地面,就好像从地面看洛高峰顶端一样,那种震撼盘旋在樊璞心头,但樊璞不确定自己该走向何方,向西的方向是一片武器哐当落地的声音不断传来,而东边确是一种富有节奏感的击鼓声规律性不断回响在山谷中。 “到底哪边才是入口……”樊璞紧张的自我绷紧着,脑袋里不断回放着两天前自己和二颜末官的对话。 “你去宫殿下方的洞xue里找到你的神机:【重明瞳】,拿到后要先去左陆拿到你的权杖,据我所知现在落在黎城手中,他躲在左陆的岛上,有人会让一只鹰去接你去。最后一步,拿到后去洛高峰下的【地心茔蕤】,务必把暗阀关掉。在明年之前务必要彻底封死那里,你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不然五洲都将崩塌。沉入海底,和千年前的古国一样的命运。”二颜末官毫无生气的描述着。 “重明瞳?权杖?茔蕤?暗阀?都是什么东西!我才没听说过什么古帝国呢你别瞎扯!”樊璞冲着面前的水晶又踢又打,非常恼火的喊着。 “你连过去都不再记得,怎么会想起你听没听说过呢。”二颜末官冷冷的笑了笑,樊璞的脸色沉了下去,安静了下来。二颜末官对樊璞的反应非常满意,继续说道:“你要知道在这里失去记忆的人,脑神经都被摧残过些了,这种永久伤害是不会想起过去的,如果你有家人,或者朋友还活着,五洲毁灭沉入海底,对他们可没有任何好处。” 此刻樊璞并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已经死去,哥哥离他而去,自己两个朋友正分散在各地。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找到权杖就可以用权杖关掉暗阀,但是地下的温度非常高,没有【神机】是不可能在暗阀所在的地方生存。这样给你讲,这些神机制作材料分为两大类,寒性材料和暖性材料。他们吸热能力和散热能力都是相当持久的。大多数神机本身就是寒性,也有像你的【重明瞳】这样的暖性的,带着这些东西对于高温环境都是有一定缓解作用的,当然更多要靠自己的意志力。至于暗阀,是我们曾经的错误导致,曾经地下的岩浆异常暴动,我们研究出了暗阀,使其不再暴动,但却因我们使用的制作材料都是寒性的,导致岩浆大部分被堵在洛高峰内,要不了几年洛高峰就要变成名副其实的岩浆城了。不仅仅是都盟,可能整个世界都将坍塌。这样的悲剧一定不能发生。你的任务就是用自己的能力,来改造暗阀,里面我们留有暖性的材料,你只要看到就会知道怎么使用的。如果你能顺利改造,都盟将是你的【任地】” “简直是让我去送死啊……”樊璞看着二颜末官的映像,笑了笑,张了张嘴,说“来吧,不怕。”
樊璞把思维拉回到眼前的情景,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了,峡谷里白日的阳光换成了星空的光芒,樊璞要寻找的地心入口,还不知道在什么方向。 樊璞想了想,最后决定走东的方向。 卡修已经有适应了高度,便开始好奇的摸着玉麈,问道:“快到了吗” “没问题的,你坐好,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已经穿过淼谷和阮山的边界,马上就要到了。”这鹿回应道,背后的毛变得柔软开来,没有刚刚见面时的紧凑。 鹿飞快的穿过丛林间,高耸的树快要探出山头,刚刚下过小雨清凉的气息伴着越来越靠北方的移动,卡修感到气温渐渐冷了下来,便更紧的抓着鹿的皮毛,等待着和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打交道。 此刻,在卡修所要前往的目的地,雷洛正在吃惊的看着眼前蹲着的人。 刚刚一阵拍打将自己从梦中唤醒,还没顾得上抱怨,就已经被眼前人所震撼到。 启尼正抱着那只阿克带回来的猫,仔细的检查着猫腿上的伤口。 “你怎么进来的?”雷洛慌忙站了起来,拿起外套一股脑穿上。“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进来的?我们正要找你呢,还有阿克呢?”雷洛对于突发状况从来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意思,总是感觉问题要将脑袋挤爆一样,使自己变得语无伦次。 “我走着进来的,你问两遍了。”启尼瞄了一眼雷洛,又把猫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摸了摸头,在雷洛的注视下,她走到雷洛身旁的柜子,翻出来绷带,又走回桌边,边给猫腿上笨拙的缠着绷带,便说道:“你要说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她还在睡觉呢,说实话我不喜欢她这个姿势睡在我床上。”启尼用眼瞄了瞄阿克所睡的房间的方向。雷洛便顺着望了过去,阿克的被子被揉成一个长条状盖在身上,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脑袋对着床沿,脚对着床头,正死死地睡着。 启尼忽略了雷洛脸上藏不住的尴尬,语气轻松的说道:“你那两个朋友现在已经被扯进来了,马上就要来的新战争了,冠州的格局要再次被打破了。特别是樊璞,他的接下的路很不好说。”启尼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着,就好像谈论一件小事一般。 “樊璞……”雷洛早已已经理解启尼为何知道这些,便见怪不怪了。“不对,他们怎么卷进这些糟事的?” “想都不用想是末官干的好事吧。”阿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坐盘腿在床中央,睡眼惺忪,用手抓了抓略微炸起来的头发,又打了个哈欠,说道“地下党和一个末官当初打的我都看不下去,被追着打呢!真害人啊……”阿克揉了揉腰,眯着眼看着雷洛。 “说的没错,现在你那个叫樊璞的朋友,已经是一个末官了,正在洛高峰地底;卡修也成了末官,马上就要来找我了,应该在烨煌茔蕤的入口你能碰到他。”启尼说着,语气特别的随意。 “卡修等会儿会来吗!?”雷洛此刻心中的石头虽然落了下去,去又被一块更大的石头堵住。满打满算只有五天时间没有见面,却发生了想也想不出的一串的事,他不会想到自己出海,为了安静的新生活,却卷入更大的纠纷,无数秘密被引爆或埋葬,新的秘密被隐藏或产生。自己曾以为能找到的安宁,却换来了新的一场九分。 启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雷洛沮丧的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想到了樊璞和卡修已经变成所谓的末官,而自己连末官是什么都不知道。幸好此刻阿克还在身旁蹲着,拍着自己的背,保持着沉默。 这让雷洛的心里舒坦许多,被抛弃的感觉像站在一个深井里,潮湿寒冷,而有人陪伴虽然不像被救了出去,但好歹有人在上面替自己想办法一样。 “末官是什么?和地下党什么联系,给我说说吧。”雷洛将头放在刚刚叠到一半的被子上,刚刚发生的一切感觉就好似一个好朋友来拜访登门便立刻走了似得,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紧张或者欣喜的感觉。 “39年前冠灵之战爆发时,末官就已存在不知多久,他们不知道怎么传承,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在知道,你那个朋友就另当别论了,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什么都知道。”阿克咽了口口水,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冠灵之战所有人都以为是地域纠纷而产生,却截然相反。这里所说的地域种族相争只是一个漂亮的幌子,其实完全是人种的不同,根本不存在什么种族优势。而这一套说法,正是几十年前排名第一的那个末官提出来的。在战争爆发前,末官这个词几乎没有任何人听说过。战争的爆发,也是此时知名度不高的末官挑起的。他们当中每个走到不同的国家,称自己是各国的主宰,当地的人民的总领便纷纷不服归顺,便掀起了战争。但那几个末官,确实能力很特殊,他们的装备无比先进,让他们异常强大,正因此这次战争期间有太多真相被隐埋。虽然末官仅有十二人,却将各个国家击溃的不成模样。冠州十一国加上绿洲岛,十二个国家他们一人掌控一个。后来有些人看到末官壮大,便去投奔末官,导致末官队伍不断壮大,似乎整个冠州都要被他们掌控。可从南灵州和北灵州来了很多的人,组成了我们现在所说的地下党,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工会,工会的人当时被称作南北军,最先打下了都盟,也就是第二级的末官所统领的地区,我知道一个秘密,是十年前我从工会偷出来的那份文件和他们的武器才得知的,工会的人从灵州地区得到一种很神奇的武器,甚至和末官的武器十分相似。这使他们足以和末官进行抗衡。人们都以为他们是恢复国家的目的,谁知他们也是占据冠州的目的。现在南北灵州许多资源都是来自都盟的原因,就是他们当初在冠州称霸进行掠夺直到战争结束,积累的影响。所以末官代表冠州,南北军代表灵州,掀起了冠灵之战。”阿克说完,从旅行包中抽出水壶,喝了好几口水,准备继续说。 “等等,那最后呢?怎么样了?谁赢了?”雷洛问向阿克“你怎么会去工会?还知道这么多?”雷洛已经几乎受不了脑袋再一次被大量信息挤爆的感觉。 阿克看了眼雷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略微严肃的说道“两方都没有赢,战争持续了十九年,最后各国都复国,由最初的王室统治。我之前从那份文件上看到,末官的权杖被分布在各国,那些权杖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拿走这些权杖其实也不过是形式上的剥夺罢了。十二人按约定长期定居在冠州的一个岛上。此时工会也失去了力量,涣散在现在的绿洲岛和都盟。据说是他们之间的一份条约,使得的双方都付出了些代价,当中原因和细节,现在也没有公布于世。但是我觉得,这个秘密,等会我们就有可能会知道了。” 雷洛明白,阿克说的意思,是指卡修即将就要到来。 “那我们走吧,启尼早早就去出发等候了。”雷洛把被褥收拾好,看向阿克明亮的眼睛。 第四节 雷洛和阿克从山谷入口的侧边山壁走到了这高大峡谷的入口。启尼就站在入口通道的正中央,卡修就站在离启尼不远的地方。 雷洛正想出去,启尼却伸手示意雷洛,待在树林里不要动。 雷洛不明白启尼为何这么做,但仍然却按照启尼的做法做了,和阿克分别躲在两颗树后。 鹿又飞向远方,消失在卡修眼前。 “为什么要陪主人一起死呢……”卡修为这只鹿的离去而感到有一丝可悲,他至今不能明白自己成为三颜末官的意义,自己对于统治国家的欲望,如果说有,自己就不会离开南灵州,不会放弃和哥哥争夺权位。可若说没有,自己为何心甘情愿接受这个地位,来办这种自己可能会耽误一生,可能永远和朋友不再见面的苦差事。 “还是先办好眼前的事要紧,不是么。”启尼站在峡谷的入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卡修。 卡修的脸上流过一丝诧异的神情,便问道:“你是?” “启尼,恩,长期住在这,没事可以找我玩,里面是茔蕤,兽物很多,如果你是末官的话,我恐怕就不会轻易让你进去,你必须先把神机交给我,我才能带你进去,放心,出来会还给你的。”启尼不知道从哪里捞出了个小木墩,撩了下裙摆,轻轻地坐了上去,面带微笑的打量着卡修。 “不是,你要这根针干什么,我又不扎你,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末官?”卡修望着启尼。却忽然觉着自己的问题有点可笑。 “你见过哪个正常人从天上飞下来?当我傻啊?”启尼耸了耸肩,撇着嘴看着卡修。 “呃……好吧,你说,只要我把这根破针给你,你就放我进去吗?”卡修看着启尼,心里有种强烈的不想把坤芯交给启尼的想法。 “又不是不还给你,快点拿来,不然这辈子你别想进去。你现在还没有玉麈,别跟我较真。更何况你一个人进去只能送死。”启尼站了起来,把木墩挪到一边,向卡修伸出了手。 卡修只好无奈的把坤芯卸下,不情愿的放把坤芯到了启尼的手里。 “你走前面,毕竟又不是我来和兽物拼。”启尼说道,卡修奇怪的看了一眼启尼,走近看才发现启尼看样子年龄似乎并没有很大,正是风华正茂年龄的模样,嘴角随时都是向上扬起,有一种让人感觉很亲近的感觉,但那种严肃的气场,让人又不敢接近。不论卡修如何盯着启尼的眼睛看,启尼的目光总是清澈的,问心无愧并怡然自得,这反倒让卡修琢磨不透。 卡修没有再想启尼,自己唯一可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已经被启尼收走,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心里揣着莫名的恐慌,走了进去。 直到卡修走进去后,她一直保持离卡修有一段距离,见卡修不怎么回头,启尼便扭过头对着树林里的雷洛和阿克眨了眨眼,示意他们跟上来。 雷洛和阿克在树林里面面相觑,对于眼前发生的事,甚至不能完全理解。 “那个启尼是不是成精了,什么都知道。”阿克把“什么”念得很重,让她的语气显得略有一丝浮夸。 “启尼的事你不要多想,她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雷洛顿了顿,说:“我们到底进不进去啊?” “那不是废话,肯定要进去啊,你真没见过世面,跟姐后面,咱们进去。”阿克笑着扬了扬眉,挺身走了出去。 雷洛看着阿克的背影,默默的念了一声“呸”,便跟着走了出去。 眼前是峡谷两面石壁高高耸于天际,天气和昨天一样,只不过没有阳光刺透云朵,天空一片灰白色,正是多云天的模样。昨天一场大雨,冲洗过这片大地,泥土芬芳的味道和雨后植物绿叶的香气充斥每一处空气,雷洛也觉得有那么些清神气爽的感觉。 阿克率先已经走进峡谷之中,里面笼罩着一种淡淡的雾,当雷洛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视野非常清晰,越往里走,越是宽敞,似乎已经走出峡谷似得。 从这一片景色将目光收回,现在里面非常黑暗,仅有远处启尼点亮的篝火,照亮整个山谷。里面的天空像夜晚一样,却明明是白天,仔细一看,才发现并不是夜晚,没有任何明星,只是nongnong的云层,彻底阻隔了光线,不能穿透进来。 阿克正蹲在一颗石头后面,背靠着石头,脑袋扭过去一点点看着不远的卡修和启尼。 雷洛也快速的躲到阿克旁,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太迟钝了,这个时候如果被卡修看到,就算前功尽弃了。 不远处的卡修,和启尼说了两句话后,就独自走向山谷那头,留下启尼在原地看着。 雷洛见卡修走远,便跑到启尼身边,问道:“为什么不能见他?这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来这里?他给你的那根针什么意思?” 雷洛一股脑的想要把问题全部说出来,可启尼咳嗽了两声,说道:“说慢点,我记不住题,他现在是三颜末官了,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排名第三的末官,他当初拿到坤芯我就蛮惊讶,这玩意他那么个小孩居然能找到,也真是怪事,他还要抓玉麈,有了坤芯想要抓那家伙并不难,可换成其他末官的神机恐怕就不行了。我看他根本不会用坤芯,便告诉他了使用方法。不让你见他,是为了你好和为了他好,如果他要是知道你在这里,他绝对立刻就撒手不干了,他心中根本上是不愿意当末官的,可他必须要完成这一步,他已经是三颜末官的身份,没有兽物的末官就像人没了骨头一样,只能任人宰割了,另一位末官继承者随时可能会找到他,没有个你死我活是不可能的。你现在见他就算是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启尼的语气没有刚刚那么轻松,就像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纱。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和他见到呢?”雷洛问向启尼,他内心基本上已经确定了答案,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对着启尼的目光。 “最好不要再见面了。”启尼说道。 卡修走向山谷深处,这里已经宽广和冰垒与淼谷那条界限一样的宽敞。卡修一想到界限里的红枫茂,内心就无比翻腾,他很想念雷洛和樊璞,哪怕出现一刻也好。 但他没有想太久,他随时要面对兽物的攻击。 他能看到一些类似牛马一样的生物从身边走过,没有任何特殊,就像是普通的牲畜一样,它们低着头,就好像失去灵魂一样,呆滞的行走着。 卡修感到自己的脑袋也有些不对劲,自己貌似在拼命回想着雷洛樊璞,甚至船夫和自己父亲和自己那个王室哥哥所相处的画面,就好像被强迫浏览一遍似得,卡修越想越不对劲,便慢慢停下脚步。 他发现自己不能停下思维,就好像思维分裂成两个,一个在他自己,保守着自己的想法,另一个则在充斥着回忆,两股力量相斥着,势均力敌。 卡修努力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周围的环境,而不被脑海中的往事所吸引。 坤芯忽然变成针的模样,掉在了地上。 卡修捡起了坤芯,用顶部的尖将中指指尖扎破,泛着暗红色的血开始往外一点点的流出。 “看样子启尼说的没有错,玉麈绝对就在这个的位置。”卡修在回想着自己刚刚和启尼的对话。 “你等会进去后,只要一发现奇怪现象,就用坤芯将自己的指尖扎破,尽力挤出更多的血,不要碰那些奇怪的东西,一旦确定玉麈的位置,就用坤芯扎破你的手指头,将五滴血血按在玉麈的脑门上,他们是讨厌血腥味的。你的坤芯制作材料和你手上的镯子材料有一部分是一样的,你有这些东西就算是事半功倍了,再加上坤芯和玉麈是像磁场一样,必会互相吸引,你不用担心找不到它,它对坤芯的持有者不会攻击,但是毅力必须强大。”启尼仔细的和卡修描述着“一旦成功,它就会停止哈气,不再释放那些有害气体,不得不说他们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知道利用自己的食物来攻击别人……据我所知你的任地是首楚,到时候你不用担心你不能称王,只要能见到首楚王,你就不怕控制不了他。不到关键时刻千万不能让玉麈出来。否则你末官的身份就要暴露,就只能用暴力的方式,那是上一任末官不想看到的,你们这一任要用名正言顺方式登台,最后你们十二人统一整个冠州为目的。” “统一了有什么用?我并不想当什么王。”卡修看铺启尼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一种被嘲讽的别扭。 “统一了,你的朋友就不会死在战争中。”启尼笑的越来越明显。 这笑容现在还回荡在卡修脑海,他现在正努力挺起精神,刚刚放出了血让他感到好了一些。他现在已经能看清玉麈的模样,一对大大的触角顶在头上,看起来和大角鹿有几分相似。但是白色细腻的毛皮,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这正是载自己来那只玉麈的年轻模样。 卡修忍着头晕,伸出指头,摸向了玉麈。 但玉麈并不配合,闪了下身,卡修不小心将血抹在了大大的角上。 玉麈稍微挪了下位置,根本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 卡修尝试很多次,都没有成功摸到玉麈的颈。 “你如果愿意,现在我可以帮帮你。”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卡修耳边响起。 樊璞此刻正在为自己的运气而庆幸。就是在东的方向,樊璞不经意发现了这个石壁上的洞口。 这个洞口被一块大大的木板所覆盖,上任日积月累的泥石和地面浑然天成,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痕迹。 樊璞边走边用权杖敲击着石壁,当他敲到这个木板时,发出的声音截然不同。他本只是顺手敲着石壁,却没想到,却顺势找到了入口。 有的时候,上天安排总是如此巧妙。但是樊璞不知道,上天正在帮助他,进入这个可能再也出不来的龙潭虎xue。 当樊璞掀开木板时,里面炽热的气流猛地涌出。 周围泛着蓝灰色的岩石,被橘红色的照耀着,泛出一层亮眼的光芒,整个山谷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樊璞将那把剑,也就是【重明瞳】拔出了鞘,握在手心里,另一手拿着手杖,一去不复返的心情越来越浓郁。 雷洛和阿克正在返回淼谷的路上,雷洛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甘心一个人住在淼谷,慢慢的老去,死去。阿克是冰垒的女王,早晚都要回去,自己在冰垒境内处于被通缉状态,樊璞家所在的左陆也是要追捕自己,冬岛已不可能再回去,整个密西洋海岸都被左陆所控制。这种无所去处的的孤独感雷洛已经品尝多次,当雷诺死去,自己孤身一人留在冬岛的时候;当自己来到左陆,没有地方可以安眠的时候;当自己身处淆空,挣扎在困境的的时候。可樊燃帮助自己出海,樊璞接收自己一同所居,阿克帮助自己逃至淼谷,这次,他不知道是否会再有人来陪伴。 “阿克,你尽早回去吧,冰垒女王外出整整五天没有回国,现在你王室那边一定很担心。”雷洛冲着阿克说道。 “没有事,我出来的时候就说找淼谷的女王谈谈,他们不会担心我的,淼谷和冰垒一直关系非常好。”阿克说道。 两个人正走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他们还没有走出阮山,周围依旧树木茂盛,中午没有人出来拉车,雷洛和阿克决定慢慢步行回去,王陵和烨煌的距离不算多远,驾马车预计是一天能到达,可走路,大约要三天就能到。 阿克也决定陪着雷洛,陪伴他最后三天路程。 雷洛也设想过,如果自己到了淼谷会有什么样的生活。雷洛准备就平平静静过下去,战争不论是否来临,自己就和百姓们一样,该死不能活,该活不会死。 太阳下山了,大地自然是换上了夜晚的装备,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