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孤之岛在线阅读 -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第一节

    瑟鲨伊群岛中最高的山在公会里的代号叫做灯塔,她的名字也就因此被称为:灯塔山。其实老一点的人都知道,她原本的名字叫做,头峰。就像一个鲨鱼的脑袋,轰的一下,打破水面钻了出来。她把所有南北军的秘密要道连接了一起,或者是说南北军把她通道的两端据为己有,掌握了世界上最快的交通方式。

    可防守并不严谨。

    9月15日的凌晨3点,启尼带着卡修和樊璞潜入了这里,拿到了深中海大门的钥匙。

    深中海这个地方咋一听是个海域的名字,确实,不过更深一层几乎无人知晓。所有的人都以为深中海是个每年都要埋葬数艘船只的坟冢,都不了解这坟冢之下,还有其他秘密。

    数艘残骸遮挡在深中海底之上,本就几乎照不到光的地方更是被它们堵死,彻底不见天日。残骸之下,快速通道的终点站,莹莹蓝光照亮这个地方石壁中裂开那伤疤似的缺口,生长出这些丝带一样的依依飘舞的东西。头顶是巨大的岩石壁,这下面就是一扇巨大的铁门,横在他们面前。

    快速通道的流水到这里就消失了,也许是浇灌进地下,或者重新还给了海洋。

    樊璞和卡修都对着丝带一样泛着荧光的东西倍感熟悉,当年他们通过异髅茔蕤时就曾见过这东西。

    “它们是茔曜石,如你们所见,这东西有绿色和蓝色之分,绿色被称为暗曜石,蓝色被称为光曜石。它们本是古帝国时期就存在于地上的,如今全部被我藏在了各个茔蕤之中。自从这个星球存在以来,这都是非常珍贵的矿石材料,它们虽然生长速度极其快,但很容易有瑕疵,产生气泡,只有没有气泡的才有价值。它们不能人工培育,只能自然恢复。卡修的坤芯中,末端那块蓝色的宝石,就是一块完美的光曜石。”启尼领着它们向前方走去,这个峡谷中有许多岔路,一不小心就会跟丢。

    十分钟前,启尼从黑暗中走出来,迎着站在岸边刚刚到达深中海底端的卡修和樊璞。

    “你刚刚去哪儿了?”樊璞迫不及待上前问道。

    启尼正相反,她的稳极了“给你们开路。”

    “还开路呢,我们差点死路上!”樊璞气的脑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你刚刚怎么消失的?”

    “樊璞……”卡修不像雷洛一样能够摸清樊璞的脾气,他只敢轻轻拍了拍他,小声耳语,“这种地方都要靠她带路呢,忍忍吧。”

    “要不是她谁来这种鬼地方!这一天真是够受的了!把我带到海底让我杀一条动动尾巴就能戳死我的鱼,我差点死海里!刚才又连续打了一个小时,又要遭这种罪!”

    “那你有本事自己回去啊,闹什么。”卡修也不想和他吵架,干脆架子一摆,指着湍急先下流去的通道。

    “哼……”樊璞这一声弱了下了,还是不服气。

    “启尼,接下来怎么办?”卡修安定好了樊璞,开始问向启尼。

    “先把箱子撬开吧。”启尼的意思是刚刚卡修在公会找到的那个箱子。

    “已经砸开了……里面……”卡修支支吾吾的。

    “里面是什么?”樊璞也就着这个台阶下来了。

    “是这个。”卡修从兜里摸出了一颗棋子。

    这并不是他当初在房间慌忙拿出来的,而那么大的皮箱里,确实有这么一颗棋子。

    卡修把棋子的底部展示给他们看,既不是C2也不是Q1,而是一个棋盘上根本不存在的组合:I9。

    恒向是A~H,纵向是1~8,不论是I还是9,都没有这个数值。

    “这个数棋盘上不存在,也不符合那张纸上的给的条件,我怀疑,要么是一个特殊密码,要么就是说明,刚刚的算出来的G2Q1都是错的。”

    “这么大个箱子里面就放一个小棋子?好浪费啊,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好东西呢。”很明显樊璞的重点又放错了。

    “这和箱子大不大没关系。”卡修抹了一把汗,“箱子原本的密码是4位的,是纯数字,刚刚屋子里的八音盒规律的节奏就有可能是密码,但也有其他可能……”

    “什么可能?”樊璞严肃的看着箱子。

    “还有一个棋子,我们没找到……每个棋子上都有一个数字,也许就是这样的组合……”

    “这不可能!刚刚你还说有一个棋子在箱子里!按常规这是不可能打开的了。”樊璞皱着眉头,不知再说什么好。

    卡修头上密布着冷汗,“也许布莱克就是我说的那样……他根本不打算让我知道。他只是装出的信任我的样子。”

    “这个等我们到了门口,就能见分晓了。”启尼眼沉浸在黑暗中,也不会有人摸清她的内心。

    这地方阴沉的浓烈,四处都是高不见顶的石壁,仿佛走在一条裂谷一样,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墙壁上的茔曜石勉强照明着三人前方的路,他们连下一脚会踩在哪里都不知道。

    走出了这绕人的裂谷,他们来到了一座巨大的门前,这有点像卡修当年从绿洲岛逃出来时误打误撞看到的那大铁门。但绝对要比那大得多,厚的多。

    走近仔细一看,这门上有一个细长的矩形凹糟,就像从门中挖出了一个矩形一样。这矩形凹槽里面,从两边有许多金属直片伸了出来,合在一起,很显然,这个地方少了点什么。

    “是钥匙吗?”樊璞走上去,拿着那个巨大的“8”形钥匙对着那个凹槽试探着。

    “看样子,就是它了。形状和大小都符合。”卡修终于有点高兴的意思了,“把这钥匙横过来,推进去试试看。”

    樊璞听着卡修的,把这钥匙推了进去。这门果然开始有了动静,它不断颤抖着,过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

    樊璞和卡修都没有看对方,他们知道看向对方肯定也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然后面面相觑。他们齐刷刷的看向启尼,生怕这种时候她又消失了。

    “怎么了?”这里迷雾缭绕,什么都是潮湿的,还有滴水的声音不断传入他们两个耳中。“门怎么没开?”

    “不,门已经开了。”启尼笑着,一伸手,推向门去。很是奇怪,启尼的明明只是轻轻摸了一下,门却开始缓缓张开一条裂缝,变得愈来愈大,直到把整个黑色空洞展现在他们面前。

    “你怎么做到的”卡修不再怕她了,一味地恐惧只会更恐惧,他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启尼做这些恐怖又奇怪的事。

    “如果你们活在70多年前,说不定你们会知道什么,”启尼那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一刹那消失了,气氛变得更加恐怖起来,“有些秘密,除了要烂在肚子里,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卡修鼓起勇气看着她,努力不去想那个梦,但他忍不住不去回忆,他还是能看到启尼站在洛高峰的西峰上,看着挣扎的人们,淹没在岩浆中;还有末官们奋不顾身的冲进地心去铸造暗阀;他能看到这一战成为最后一战,全世界淹没进海洋,把一切归为乌有。

    启尼并没有回答,她开始神秘地笑了起来,一点点的,退进黑暗中,退进那个大门里。

    “你等等!”卡修想要追进去,但还是没敢挪动步伐迈进去,只好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愣在了原地,彼此沉默着,没人去迈进这黑暗中。

    启尼的声音又响起了,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都传了过来,分辨不出从哪里传来。

    “进来吧。”

    卡修终于鼓起了勇气,迈出了第一步,这片黑暗里,没有他担心的东西。

    这墙壁上画上了一幅长长的画,也如启尼所说,一进门就有一串很瞩目的字刻在墙上,虽然说像是刻的,但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与腐蚀,现在更像自然生长的。

    常在黑色里,浮现出涟漪,一闪一闪映出了主体,或是浮现一张脸,一片树林,飞出一只乌鸦,流过一片灰云,太多太多,让人总是捉摸不定的黑色。不论是哪里黑色都是一个视觉带入的绝佳选择。我最经常在一段历史开始前的黑暗里期待着,看到浮现出的人物,背景。更是经常先听到一句或一阵声音,也许会是伴随乐器的低沉声音,节奏从异常的缓慢加快,到达一个顶峰激流勇进时猛然收起,留下黑暗中的惶惶不安。这是一个令人焦灼的颜色,不是吗?

    黑色里的瞬息万变,不可计数的庞大的群体,都有可能从黑色里出现,不仅仅是视觉的效果,甚至是一个小黑屋里,乌云密布的夜空下一座没有灯的城市里,更或者捂住眼睛的自己,都是一片黑色。你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些黑色,都是有所掩盖的。每段历史的复兴或毁灭前总带着微弱的一层若有若无的电磁光芒;小黑屋也有墙壁或窗帘的阻隔,乌云散去后总有那么些星光能撒进城市,更别说第二天的太阳;把手移开,我们闭上眼也能感受到光芒。

    它是稍纵即逝的。

    这些黑色并不长久,也就是说,永远不会有不散的黑暗。哪怕再浓郁的黑色颜料凝固后我还能看到它冷峻泛出的光泽。

    所以这也是一个冰冷的颜色。

    在这稍纵即逝中,谁都能感受到黑色的可悲,它永远不能永恒的纯粹。但它总能蕴含那么多的东西,并让所蕴含的会恋恋不舍。

    “什么意思?”樊璞读着,“这有用吗?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不,樊璞。”卡修读完后看着笔画,嘴里念叨着,“这些一定都是暗喻,我们进去就靠这些话了。”

    “什么?”樊璞跟着卡修,“这搞得跟希望我们进去似的,南北军怎么会希望这种事。”

    “不。”启尼突然的出现了,“确实有人希望我们进来,但不是南北军。是关在里面的人。”

    “我去!”启尼突然出现在樊璞背后把他吓得不禁喊道,“你别吓人好吗!”

    “二十年前的洛高峰会议,末官门愿意接受被关在这里,但是有个条件,这里是他们的私人领地。防守机关如何设计由他们自己掌控,外面南北军怎么防守他们都不管。”

    “你是说,他们希望有人救他们?”卡修把注意力从壁画上收了回来,见启尼点了点头,就又问道,“他们不知道你要杀他们吗?”

    “正相反,”启尼笑着,“他们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同意让南北军把他们关在这里。”

    “原来他们愿意被关在这里,是为了躲你?那还要别人救他们干什么。”樊璞坐了下去,背帖着墙。

    “他们会认为,我不会找到这里来,自己若被救了,我也必然不会发现。”启尼抬头看着笔画,不知在思考什么。

    “说不定,他们已经逃出去了,你确实不知道。”樊璞有种故意闹事的意思,“迪符和他那三个徒弟……”

    “他们根本没被关进来过。”启尼说道,“他们留恋世俗,偷偷留在了世间,却还觊觎末官的能力。迪符和卡修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樊璞的母亲和卡修的母亲都是希望隐居过正常人的日子,结果只有樊璞你的母亲至少死时没有悲伤的,迪符怎么努力,也不会有这么好的下场吧。”

    “他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卡修站了出来,“我只希望这仗快点结束。”

    “心急什么,”启尼的脸看起来很恐怖,“这仗都还没开始呢。”

    “壁画,看壁画。”卡修硬生生的掰过了话题,他实在不想和启尼聊下去了,她就像这个地下世界一样,无尽的黑洞,一不小心就能捞出恐怖的事来。

    黑洞,没错,就是启尼啊。所有人都摸不透她。

    ——让人总是捉摸不定的黑色。

    ——留下黑暗中的惶惶不安。这是一个令人焦灼的颜色……

    ——你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些黑色,都是有所掩盖的。

    ——哪怕再浓郁的黑色颜料凝固后我还能看到它冷峻泛出的光泽。

    ——这也是一个冰冷的颜色。

    卡修揣摩着,他感觉这一定是疯了,这些线索不可是指向启尼的,一定是有其他意思。

    这壁画上似乎是洛高峰下的冠灵之战的场面,但并不是猩红色的硝烟滚滚的画面,而是幽蓝色的,除了深深浅浅的蓝色没有其他任何颜色,卡修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里没有茔曜石照明,自己是如何看到这壁画的?

    这壁画后面一定有什么,一定有。

    “启尼,这里没有其他出口了吗?”卡修问道。

    “这个门里面就个正方形空间。”启尼笑着。

    他们所处的这个画满壁画的房间就是正方形的空间。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正方形的方形,是被套在另一个大正方形里面吧?”卡修敲了敲墙壁,意外的薄,传来的声音很轻巧,一点沉重的感觉都没有。

    “我想接下来你们需要我帮忙了。”启尼笑道,“把墙壁打破吧,让海水涌进来。”

    “外面是……海!?”卡修被吓到了,若外面的是海的话,这面墙只要出现一个小缺口,巨大的水压就能立刻摧毁这个房间。

    “卡修,这个她没有忽悠我们,”樊璞尴尬的说着,“进入海底杀海嵘的时候,她让一个气泡包住了我,其实泡泡破了也能被她救上岸,这个还是能信她的。”

    “那好吧。”卡修困惑的回过了头,他取下坤芯,手略微颤抖着,准备扎进这面墙。

    坤芯很利落就扎了进去,正如启尼所说他拔出来的时候,海水立刻就涌了进来。

    但并不像卡修想象的那样,墙壁没有立刻崩坏,反倒是那个被捅出来的小缺口被不知什么东西补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卡修连忙退后几步,一脸的惊讶。

    “如果这个房间这么容易就被破坏掉,它就不会存在了。”启尼说道,“这是海墙,能够自我修复的。即使海水进来的,也能很快的排出去。冠灵之战时期城海培育出的植物。”

    启尼见这两人都吓住了,就说,“那就让我来带我们冲破这里吧。”

    “诶诶诶!你等等!”卡修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急忙用手捂住脸。

    启尼轻轻地划了一下墙壁就像割破一张纸一样那么轻松,一下就撕下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但也没有海水疯狂的涌进来,就像装了一面玻璃似的。

    启尼淡然的走进了这“镜子”里,在樊璞眼里也许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卡修还是第一次看到,启尼走进去的时候她的身边自动围成了一个气泡,把她圈在里面。

    樊璞也走了过去,和启尼一样,也是进入了一个气泡里。他转过头喊,“卡修,过来吧!真没事。”

    “让人总是捉摸不定的黑色。”卡修越发觉得这些话像是在说启尼。但如果真的是在说启尼,那么为什么启尼还会让自己看到它?刚刚她提前进入这里时完全有时间摧毁这段话。

    他走了过去,也像启尼樊璞一样,他成功的被气泡包住,他回过头,那海墙已经慢慢的长回去了。

    这是一个很明亮的地方,完全不像东灵海一样,这里的水清澈透明,倒像是密西洋的海水,但深中海明明是在东灵海的,怎么会有密西洋的水呢?他看向脚下,成千上万的蓝色光曜石和绿色的暗曜石盘踞在海底,照亮这片地方。他一直觉得这丝带一样的矿石像是水母一样,现在倒真的在海里了。

    “最好不要去碰它们,搞不好就死在这里了。光曜石和暗曜石被人体作为导体连接起来,是很可怕的。”启尼的气泡向上飞去,卡修和樊璞的也被她控制一样,一起向上飞去。

    “那把这绿石头和蓝石头放一起会怎么样呢?”樊璞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来问的,毕竟这场面足够壮观,他看了心里也高兴。

    “会发生很恐怖的事。”启尼不再理他。

    卡修也不再注意下面的茔曜石了,就当做是照明的了,现在他所在的气泡的安危可捏在启尼的手里,自己的死活也一样。

    他左顾右盼,担心发生什么。

    这里有很多沉船,看样子就像是深中海的海底了,但仔细一看,根本不是这样,往这些残骸的上面看去,竟又是一个屋顶!正如启尼所说的,这是个正方形空间。但更恐怖的是,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在第几个正方形里。

    “我们到了。”不觉中,启尼已带他们来到一艘巨大的沉船面前,与其说这是个沉船,更不如说这是个巨大的铁罐头。它壁上的木头被泡的腐烂开来,飘散在周围,看样子很久没有动了。

    “怎么进去?里面的人不会突然袭击吧?”樊璞在旁边唠叨着,但启尼还是没有理他。

    三个气泡来到了一扇巨大的圆形通道前,这上面长满了水生植物,在黑暗中缓缓漂浮着。

    沉默着,三个气泡飞进去了,一开始是一段黑暗,再后来就开始遇到了生在周围的茔曜石,气泡不断的躲开那些长成一大片的曜石,从缝隙中钻过去,有惊无险,过了好一会,三个气泡撞在了一起,贴在尽头的墙壁上。

    “卡修,玉麈呢?”樊璞这个时候忽然问了这个问题。

    “一直在外面啊。”卡修扭过头,奇怪的看着樊璞,“我让它留在船上了。这种地方有启尼就够了。”

    “我是说,启尼随时会丢下我们的。”樊璞超小声的说。

    不过启尼还是听到了,她立马就开口说道,“至少联盟期间,还不会这样。”

    “可……”樊璞一时语塞,尴尬的愣在了旁边。

    “现在怎么办?”卡修看着墙壁果然启尼把泡泡停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一道铁门就在这里,其实不用问启尼,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上面有一个巨大的旋钮,只要扭动它,就能打开这扇铁门。

    “先不要进去。”启尼说着,但门已经被樊璞打开了。

    第二节

    “这里不太对劲,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虽然启尼说要自己先走,但卡修还是放心不过,自己没有敢离太远,走了进去,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摸索一段的,又转了回来。“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你别忘了,我们在船里面。”启尼说,“这船有许多夹层,它们是许多正立的,倒立的金字塔构成的圆盘,这些三角房间是相通的,它们构成了巨大的迷宫,但是终点是一个尸体遍布的房间,里面有机关能困住你,连我都救不了你。”她的眼神中有一丝可怕的空洞。

    “你的意思是,你领错路了?”樊璞也迈进了那门中。

    “不,她是说有隐藏的房间。”卡修回头望向那可怕的黑暗,眼前漂浮着些许薄片状,看起来软软的,依然泛黄的乳白色的沉积物,那是这船被海水浸泡久了而脱落的浮渣。“我们进来的门造了这样的一个长长的圆形通道,里面都是茔曜石,若是一般闯入者,肯定会碰到它们而死亡。我刚刚注意到这里的水流很不稳定,因为我能感觉到启尼带着气泡绕开那些茔曜石的时候是逆流的,她能避开这些要害。想必那些末官也料到了这些,他们知道启尼能够轻易闯进来,就设立了这个金字塔串通起来的迷宫,都是障眼法,让我们浪费时间,或者直接死在最后一个房间。”

    “没错,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个地方。”启尼和卡修一起看向来时的路,那些蓝色的和绿色的茔曜石还在稳定的发着光,幽幽地照亮这个通道。与其说这是通道,还不如说这是管道,它是圆的,没有确定的地面。

    “也有你不知道的事?那可算完了,我们别想找到他们,”也不知樊璞是在冷笑还是苦笑,“那你来的时候为什么那么信誓旦旦的?”

    “因为我能感受到,他们就在这里,只要他们还活着。”启尼转而看向樊璞,他的气泡挪出了船舱。

    “他们在一个真空的地方。没错!”卡修望着那些茔曜石,自言自语起来。

    “真空?”樊璞没有先去看卡修,而是先看到了启尼的脸,她的脸色自从卡修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就变得很难看。

    “没错,那些水流,他们就在这船上!这些串通的房间就是障眼法,他们躲在流水所向的地方,真空是能够吸收空气的,也能把水吸进去。这船里面一定有真空舱……”

    “喂!卡修!”樊璞连忙打断了卡修的分析,启尼的脸色已经沉到了一个极致,虽然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但那股可怕的气场从她眼里流露出来。

    “怎么了?”卡修回过头看向樊璞,他一瞬间就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也看到了启尼的眼神。

    “嗯……我觉得……启尼你怎么看?”樊璞不觉中想往后退,但气泡却稳稳地停住不动,差点摔了个跟头。

    “卡修啊,你真的很聪明,观察很敏锐,很聪明……”启尼进来就盘好的头发这一刻瞬间散落了下来,把卡修吓得一愣一愣的。

    “没……瞎猜的,樊璞说的对啊,你的意见呢?”卡修浑身肌rou都绷紧了,说话语气也紧了起来。

    “不,你是对的,他们藏在最危险的地方。”启尼笑了,她的眼睛就好像避开了所有蓝绿相映的光,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留下黑暗中的惶惶不安。

    正当三人沉默之时,三个气泡开始向回流动了,启尼控制住了气泡,自己的向前快速的冲去,而樊璞和卡修的两个气泡紧紧跟在她后面,两人看看启尼的背影,又面面相觑,连句话都不敢说,只好看对方的表情来揣摩对方的心思。

    三人来到了汇集水流之处,这是一块巨大的光曜石,散发着耀眼的蓝光,若不想现在这样仔细看,完全看不出那光曜石上,像被割出了一个圆似的,竟是一扇巨大圆的门!

    那圆门附近的丝带状的晶石都顺着水流指向那条缝隙,自己刚刚为什么就没看出来呢?

    “我觉得里面可能不是真空的。”樊璞忽然插嘴道。

    “为什么?”启尼扭过头看着她,她平时明亮的眼睛在这显得出奇的暗淡,一丝光亮都没有。

    樊璞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真空吸进水以后总会被填满,这么久过去了,它若是一直像这样,不停的吸这么多水……”

    “实不相瞒,樊璞,”启尼微笑了起来,“我们刚才打开大门的这一刻,它才刚刚开始吸水。二十年来我们是第一个踩着这里的人。”

    “你怎么知道?”樊璞站了起来。

    “我就是知道。”启尼这次居然直接和樊璞杠上了。

    “好,我服,你知道,我服行了吧。”樊璞望着她那神秘而恐怖的微笑,心里又发了毛。

    “他们就没有假设过,如果进来的人多了,或者进来的人时间长了,真空里的水已经被填满了怎么办?”卡修帮改樊璞说道。

    “这么大的船,是会自动排水的,也能够恢复真空。”启尼转而望向卡修。

    “好,就按你说的,这一切都成立,我们现在怎么进去呢?”卡修也实在挑不出启尼话里的毛病来了。

    “这可需要你们两个想办法了,”启尼的眼里忽然又有光了,那种灿烂的,温柔的光线。“不然我也不会带你们来。一路上要多互相帮助呀。”

    “互相帮助,你确定”樊璞现在不知在哭还是笑了,“我看是互相伤害吧?啊不,单纯的你伤害我们吧?好几次都差点被你吓死啊。或者真的弄死……”

    “我觉得……”卡修插过了话,他知道樊璞已经受不了了,但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自我毁灭了,“我们先商量一下打开这门的事吧,好不好?谁有好的想法?”

    顷刻间,这里没人再说话了,启尼来回仔细打量着他们两个,而他们都不敢看启尼的眼,她总能很快就察觉过来有人在看她,然后立刻对上你的眼睛。

    卡修轻轻扫了一眼启尼,又低下了头,她看起来想要表达什么似的,但是还显得很稳定。

    ——留下黑暗中的惶惶不安。这是一个令人焦灼的颜色。

    卡修回想着,他只能把这个提示和启尼想在一起。

    末官们究竟要向侵入者们说什么呢?

    “卡修,你看这样行不行?”樊璞插口说道,看样子他确实在思考,“启尼说,光曜石和暗曜石相遇能够爆炸,那么……”

    “那爆炸能把我们炸成渣。”卡修抬头说道,“太危险了,行不通。”

    “是行不通。”启尼的泡泡来到他他俩中间,“但是可以试一试,只要我们躲的远远的。”

    “不,你们不明白,”卡修急得上火,转而问向启尼“你也不知道吗?这里都是曜石,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连锁反应的,整艘船都会爆炸掉!”

    “你觉得末官真的都这么傻吗?”启尼看着卡修的眼,“这艘船上所有的末官里,并不少聪明人。”

    见卡修一时间无话可说,她继续说,“这船的材质能预防这样的爆炸,我想虽然炸它没有用,但是至少可以清理掉这上面的曜石,方便我们动手。”

    “好,那你说,怎么炸,我们怎么跑?”卡修叉着腰,翻了翻白眼。

    “我去割下一块大的,顺水就能流过去了,我们赶快跑,就行了。”樊璞说着,就伸手去砍下了一块绿莹莹的暗曜石。

    “喂!”卡修慌了,“手那么快干什么!启尼!快跑啊!”

    果不其然,那块巨大的暗曜石快速的向巨大的光曜石飞去,启尼领着三个气泡,迅速往船舱飞去。

    “往这边来干什么!躲外面啊!喂!躲外面!你见过谁爆炸了往屋里跑啊!喂!去外面啊去外面!”卡修坐在泡泡上,这会只能干着急,现在也不能调头了,也许下一秒爆炸就会从那头蔓延过来。

    没有爆炸声,只听这船一阵剧烈的震动,后方逼过来一团黑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樊璞望着身后追来的一片漆黑,不知所措。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吧……”卡修也愣住了。

    “啊……几点了?”加鹘坐了起来,在柜子上摸索着眼镜。

    “就剩下你了,快点起床吧。”弗洛在一旁招呼着。

    “怎么了?不是下午才去吗?我看看……啊……五点四十,还不到六点啊。”加鹘有些睡懵了,用胳膊搓了搓眼,使劲眨巴了几下,才分辨出是弗洛。

    “没见过该上场了早上还赖床的。快点吧,醒都醒了。现在下船集合,开始分配任务了。”

    弗洛急急忙忙的走出去,她向来都是这样,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她拿下金丘半岛那会儿,才花了1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成功打胜仗了。但就是这样的性格,她会刻意的去谨慎,以显出她精明能干的模样。至少,她在迪符眼里就把这个形象塑造的很成功,不然迪符也不可能把这么多的事都放心地交给她做。

    她虽然效率很高,但她的缺点加鹘是明白的一清二楚的。

    加鹘拿下冰垒若没有弗洛那效率,至今估计都还在拖沓。不过那一次弗洛确实帮到一半就撤手了,就因为打仗打累了。她不靠谱这一点加鹘可是明白的很。弗洛之所以能拿下冰垒,还是因为冰垒皇室的阿克不知道打什么主意,竟招惹了城海的海军,趁着自己攻打冰垒时兵力不足,帮忙拿下了冰垒。

    加鹘的思想拉回了现实,他听见迪符在下面说话的声音了。

    “那小子还在睡吗?”这是迪符的声音。

    “他就这样,拖沓得很。”果不其然,弗洛又在背后说他坏话,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唉……不知他靠不靠得住。”迪符开始清点人数了,“零尘和莲峰锦尘还没回来吗?”

    “她们已经回来了,不过也还在睡觉,她们说她们迷路走丢了,熬了一晚上很困。”这是那个六颜末官:娄暮的声音,细细的,活脱脱一个小女孩。

    “一派胡言!临阵脱逃还说成是迷路!锦尘,你家那位也不靠谱,玩心这么大。自己玩就行了,还带上别人。带上别人就算了,还在任务期间该打仗了,绝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他应该在说那个莲峰锦尘。

    “我回去会劝她的,她翅膀已经硬了,我们决定不了的。”这是上任那个十颜末官的声音。

    “长官,我回来了,有发现。”这是一个男声,如果没特殊情况的话,应该是九颜末官庚汀了,这里的现任末官中就他和自己是男生。那是一个很讨厌的家伙。“戚佰死了的那个东部海岸,她的兽物海嵘被杀了,那里的海已变成血海了。”

    “绝对是那两个该死的家伙!”迪符狠狠拍桌子的声音把躺的远远的加鹘也吓到了,“只有末官才会知道她的兽物在海底,还能成功杀死它!这里的末官除了我们和他们两个,还能有谁!”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庚汀站的端端正正的,“或许,我们可以效仿我父亲的做法,以牙还牙。”

    “你父亲失败了,庚汀,如果你想赢,你要摆脱他,彻底摆脱他。”迪符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他应该围着这些人在走。

    “各位,我们的目标很艰难,但分成一小步,再一小步来做,我们什么也不怕!今天是我们光荣的日子!我们要打败他们!六十四年前我们从这个世界复活,就站了起来,我们曾经光荣过,曾被践踏过,我们是把苦难走过来的人,而你们是要把未来走出来的人!现在,我们死灰复燃了!现在!就是你们要走的未来,你们每一个,是选择让自己站起来,还是让我们倒下去,都是接下来每一秒要做的诀别。光荣是我们自己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容不得其他人,也不可能让其他人帮我们!9月15日,今天是不会被忘记的一天,今天不仅是我们胜利的日子,也是战争结束的日子!这不是你们的第一战,同时!也不绝会成为你们的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