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楔子
“咯吱……” 紧闭的房门开了，声音极缓极慢，沉沉地压在人的心头。 苏青走了出来，她身着亵衣，面色苍白，捧着一兜不知明的物体，每走一步，便有红色的液体不断地自指缝间滴下，“啪哒”一声打在青色的石板上，让人心头猛地一揪。 “夫人，快些回屋子里去吧，您的身子……”丫环白着脸，伸着手想扶苏青却不敢。 “我想一个人呆会。”苏青目光不离手中之物，声音沙哑悲戚。 “夫人……” 丫环担忧地看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悲伤和绝望的苏青，一咬牙，猛地转身便跑开。 苏青对丫环的离去似无所觉，捧着手里的东西，颤抖着在院中的桃树下跪下，小心翼翼地将手中之物放下。 风骤起，纷纷扬扬的花瓣瞬间将那方巾和其中的物体掩埋，苏青终忍不住地瘫坐在地，流不出泪的眸子里的悲伤几乎都要让这一树桃花落尽。 “初寒，你怎么还不回来……” 苏青语不成句，猛地抱着桃花之下那一片血红呜咽了起来，声音悲戚，由崖边吹来的风送至院子的每个角落，院中生灵皆瞬间变得颓然。 似是苏青的呼唤起了作用，一名男子乘着快马出现在孟府前，马尚未停稳便从马上跃下，疾步向府里走去。 “爷！爷！您可回来了！” 李伯凄厉的唤声远远传了过来，孟初寒从未见孟李伯这般失态，不由得蹙眉转首看去，但见李伯正气喘吁吁地朝他奔来，神色慌张得厉害。 “李伯，何事如此慌张？” 李伯在孟初寒面前停下，尚未来得及开口，那厢又响起了一道凄厉的女声。 “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快要死了！” 表妹？！ 孟初寒心头一惊，连忙向表妹燕落雪所在的院落跃去。 李伯一怔，看着孟初寒远去的背影，一掌拍在大腿上，声音竟有哭腔，“爷！您这是往哪去啊！夫人她……” 孟初寒脚下一滞，“李伯，跟夫人说我马上儿就回去。” 话音未落，已不见孟初寒的身影，李伯急得直跳脚，一咬牙，拼着老命朝着孟初寒离去的方向跑去。 到了燕落雪的院落，孟初寒尚未站定，便听到屋中传来沉闷且急促的撞击声，连忙闪身至门前，一脚踹开房门，却看到燕落雪正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用力地将自己撞向旁边的柜子。 “雪儿！” 孟初寒快速地闪身到燕落雪身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燕落雪却仿佛入了魔般，饶是孟初寒，都有些拉不住她！ 悲剧就要发生，孟初寒快速出手点了燕落雪xue道，身形一转，挡在了燕落雪和柜子之间。 “唔！” 后背传来剧痛，孟初寒不自觉闷哼出声，深喘了一口气，将燕落雪自怀中推离，燕落雪却是头一偏，重重地歪到一旁。 凌乱的发丝下，燕落雪面色惨白若鬼，内外眼角皆有血泪，面部更是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纵连昏迷也难得缓和。 孟初寒心头猛地一跳，原本搭在燕落雪肩膀的手快速地下滑，在触及燕落雪胳膊的状况时，猛地倒抽了口气，整个人难以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不！这一定是假的！” 孟初寒猛地一动，让燕落雪靠在怀里，另一只手快速地撩起她的袖子，却见燕落雪的胳膊、手，每一个关节都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孟初寒骤然一喘，如果他记得没错，胳膊之后是腿，然后是身体的其他部位……这是玉华宫的惩治宫众的手法，青儿她……怎么可以！ “爷，夫人她……”李伯突然出现，扶着门框，剧烈地喘息着。 孟初寒猛然惊醒，“李伯，速召集府里所有下人到后院，立刻！马上！”说完不待李伯反应，孟初寒便闪身离去。 “爷！爷！”李管家急得直跺脚，眼见孟初寒的身影自眼前消失，也只得照着吩咐去做。 桃花树下，苏青跪在那里，手上沾满了泥土，甚有一丝丝暗红不断在指尖流转，苏青却是毫无所觉，不停地挖着，一双乌黑的眸呆呆地看着自花瓣下溜出的已经被染得血红的帕。 风又起，扬起苏青披着的、如丝绸般黑发，吹散了覆盖在那方巾上厚厚的桃花，也将孟初寒的气息送至鼻尖。 强压着的悲伤和软弱在这一刻瞬间爆发，苏青猛地起身，却在转过身的那一刻骤然把脚收回。 她心心念念，他终于回来了，怀里、抱着别的女人。 不知为何，苏青竟在这一瞬间冷静了下来，淡漠地敛去眼中的悲戚，直直地望着那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讨伐气息的男人，她的夫。 “你回来了？”苏青的语气平静极了。 “青儿，把解药给我！”孟初寒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脱口而出的话语却还是带着怒气和质问。 孟初寒从来都没有这么同自己说过话，苏青不由得一阵恍惚，突然觉得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之人一般。 “解药？” 苏青双眸微转，在看到孟初寒怀里的燕落雪的模样时，眉头登时皱了起来，罚？ 看着苏青波澜不惊的模样，孟初寒眸中闪过伤痛，都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能这般若无其事？真把他当成傻子了么！ “把解药给我！”孟初寒咬牙低吼，压抑的情绪几欲爆发。 苏青茫然抬头，在触及孟初寒的眼神时猛地回神，双眸瞬间变得冰冷。 “她活该。”刚才尚不注意，她身上有气味竟这般……熟悉…… 孟初寒猛地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青，“她只是爱与你开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你何必害她！” 苏青心头一骤然一紧，下一秒，却是偏头看着孟初寒，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玩笑？原来她对她做的对他来说都只是玩笑…… 这样的苏青，让孟初寒有片刻的慌乱，那慌乱来得快去得也快，孟初寒甚至来不及感受，便消失了。 “没有解药。”苏青漠然地移开视线。 “这是玉华宫的药！你是宫主，怎么可能没有解药！”孟初寒愤然道。 话音未落，孟初寒便后悔了，不仅因为身后骤起的齐刷刷的抽声气，更因为苏青眼中那破碎的光亮。 久久…… 苏青自孟初寒身上收回视线，偏首看着又被桃花埋起来的血红，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这一声，便是承认，院中下人皆是不自觉地退了好几步，防备地看着苏青。 风起，发扬，桃花纷飞，一抹淡淡的光晕笼罩在那血色的方巾之上，苏青开口了，声音嘶哑。 “你想我怎么做。” “交出解药！”孟初寒的声音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些许愤恨。 “你确定？”苏青声音缥缈，若不细听，便会以为风声。 “确定！”孟初寒重重地点头。 “好……” 苏青慢慢地转身，在那一瞬间，孟初寒似乎看到有泪自苏青眼中滑落，仔细看去，那眼依旧是那眼，悲伤，却无泪。 蓦地，苏青不见了！ 孟初寒猛然回神，苏青却突然出现在眼前，孟初寒一惊，尚未来得及反应，但觉腰间一坠，苏青却已退到她原来的位置，素手猛抬，一道亮光闪过，竟是举着前一秒还挂在孟初寒腰间的长剑直指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