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殇
仙族一百年,渐渐稳定了根基,与魔族同起同坐,势力名望高过于巫族和仙族。因此仙族百姓安居乐业,在百年休战中怡然自乐。 有那样一个茶庄,方圆几百里的地方都是采茶人,依靠采茶卖茶来维持生计。 凡是远客寄宿这儿的人,都会被好客的庄主邀请茶庄来喝上一杯茶。凡是喝过茶的人,都会对此赞不绝口。 一片翠绿色的茶园里,最不可忽略的,就树那一抹浅褐色,时常会出现在这片茶园中。那便是这北靖茶庄最美的一道风景线。那是个女孩,十六芳华的少女,单薄的肩上背着一个装茶的箩筐。一袭粉衣笼罩,伫立在茶园中,虽称不上多么倾国倾城,却犹如白莲那样冰清玉洁,一笑惹人醉。 “血莲!血莲!”远远地跑来一个与她同样年龄的快成人的公子,长得也倒俊俏,五官极为端正,却是生性较为活泼,“可算找到你了,原来在这儿呢!” 女孩回眸,望见他满头大汗地朝自己跑来,停在她面前,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白皙的手掏出一张帕子为他拭去头上的汗:“你呀,不好好干活去,又跑哪儿玩去了?” “呵呵”他傻傻一笑,“跟我来!”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跑去,他的速度够快的,像一阵风一样,害得血莲一边跑一边喘着气。 他领着她来到一间茶坊,往一个茶杯里撒去几片茶叶,再灌下半壶茶水,递给她:“来,呡一口。” “别闹!”她恼羞成怒地给了他一拳,“再闹,小心mama收拾你。” “义母可温柔了,她才不会呢!来,血莲呡一口,这茶水才会香呢!”文木一直都是这样,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喝她抿过一口的茶水,大概,他喜欢的不是茶叶的味道,而是她身上才有的味道。 每次接过血莲抿过一口的茶,他都会一口气喝个精光,甚至连着茶叶都要咽下肚去。这次也一样,每每血莲见到他这个样子,都是好气又好笑。 血莲原是北靖茶庄庄主夫人与别人的女儿,只是从小到大未曾见过自己的父亲,庄主对她和她的母亲一直很好,她懂,庄主爱她的母亲,所以她也就把庄主当做父亲一样敬爱。 至于文木,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们只有十二岁。她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那个时候,他和现在一样天真无邪,只是他忘了这,一切,忘了自己叫什么,忘了自己的家在哪儿,忘了他的亲人是谁。是北靖茶庄的庄主收养了他,让他不至于到处流浪。 文木的名字,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说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就让血莲给他取了一个名字,血莲给他取什么名字,他就叫什么。于是他就有了文木这个名字。 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过去了四年,文木在庄主和庄主夫人的呵护下生活的很好。血莲曾问过他,他是否思念他以前那个不在记忆中的家,他确实是说,他只想珍惜现在的家。 那是因为,他始终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他想起来了,那会是怎样的呢?其实,血莲挺害怕有一天他会离开的。 后来,仙族的当朝仙王来到茶庄,看上了十七岁的血莲,依然要把她带回去,封她为妃。庄主和庄主夫人自然是不同意的,不想因此惹怒了仙王,差点被杀头。 血莲还是去了,有些事她懂,她不想去仙堡,更不想因为她害得庄主和mama丢掉性命。 只是谁也想不到,血莲这一去,一切都变了。 首先,是血莲的母亲,也就是北靖茶庄庄主夫人想不开自尽了。失去了庄主夫人的庄主一心颓废,茶庄也无心经营,就这样,北靖茶庄一天一天走向衰败,茶庄的茶园里的茶叶也渐渐没了生气,采茶人更是叹息离开。 文木曾发誓,他一定会把血莲救回来,他不会容许血莲嫁给除了他之外任何一个人。青梅竹马四年的时间,陪在他身边最多的亦是她。 四年,不长不短,可是他已经离不开她。 庄主劝过他,他救不出血莲的,既没有很好的武功,也没有地位,去了只是送命。 这个时候,荷塘中的白莲开的正艳,文木记得,以前总有她陪他一起赏花,他还记得,还记得她说过,以后每一次欣赏白莲,身边一定要有她,因为她比白莲更美,他欣赏的不是白莲,而是她雪莲。 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坚持着要去救她,不管是怎样的结局,不管他会不会死。 出发的前一天,他剪断了荷塘中所有的白莲花,白莲落在糖水里,像是。。。为那个冰清玉洁的女孩陪葬。。。。。。似乎,那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已经死了。。。。。。 也就是这一去,他拼了命的闯进仙堡,被当成刺客连刺了四刀,刀刀刺在致命之处,可是他没有死,因为他不能死,没有救出血莲之前他不能死,他不能把他的血莲一个人丢在这世上,不能! 或许他很傻,真的很傻,一直傻傻的恋着他的血莲。却正是因为他的傻,拼命吊着最后一口气一定要活着把血莲救出去。 是仙王救了他,不会有人想到,他就是四年前仙族仙王失踪在民间的一个儿子,是如今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仙王的同父同母的亲生弟弟。他在死神手里奋力挣扎的时候,喊着的只有一个人的名字“血莲”,他一直喊着,一直喊着,直到声音沙哑,都没有停下来。 等他恢复过来之后,仙王恢复了他原本该有的身份,并问他想要什么。文不摇头,说他什么都不要,封不封王他根本不在乎,他只要血莲,只要把血莲带回去,其他的的,他一样也不想要。 仙王却告诉他,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就是王位,都可以让给他,唯独血莲,已经是他的王后,不可能让给他了。 从那以后,文木再也没有见到过血莲,再也没有见到过她,直到。。。。。。 三年后,血莲出事了。她被发现了身体内有和魔族魔君一模一样的鬼术,这是仙族千百年的历史上都没有过的情况,她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仙族,震撼了仙族的所有人。 谁都知道仙族和魔族彼此之间虎视眈眈,能休战已经是最好的状态。魔君也不会容许自己接受一个仙族女子,还与其生下一个仙魔的结合体! 就这样,血莲变成了所有仙族人的耻辱!按照仙族的规矩,血莲被关进了仙牢,随后被绑在露天之下挂了整整三天三夜,被所有仙族人当成是一个耻辱,唾骂、讽刺、甚至被一群人齐声当做口号一样喊着“魔族孽障!” 一开始是痛苦,是绝望,到后来,就已经麻木了。 文木只能在底下看着被高高绑在那儿的她,他曾大声的阻止过这些无知刁民对她的伤害,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多么微薄,他根本就保护不了她。
最后一次见到血莲,是在她将要被五马分尸的前一天,她被关在仙牢里。 她瘦了很多,可以说,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乱蓬蓬的头发,失去了以前的光泽,肮脏的秀脸上已是灰尘尘的一片。干瘪的唇一直没说话,眼神是散唤的,就如一具尸体一样倒在那里,就如一个死人。 “血莲。。。”语出,他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将一朵白莲展现在她面前,她疲惫的双眼只能看见布满的血丝:“文木。。。” 四年的相思,四年的痛楚,只是真正见到的那一刻,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白莲吗?。。。可是。。。她早就不是从前的她了。。。不是了。。。 万念俱灰的她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将她的血撒在白莲上,将白色染成了血色,还有血珠滴落在地上,鲜艳的红刺痛了他的眼。 “你是冷夜未苍的弟弟。”她第一次叫出仙王的名字,散唤的眸没有目标,没有看他,无力的声音显得苍白沙哑,“我的血,是不是很脏?。。。掺和了一半的魔族人的血液,被它污染的莲,还会美吗?它。。。是不是已经不干净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拼命拥住她乱糟糟的头发,双唇拼命吻着她干裂的唇,炽热的舌探入他口中拼命索取她的味道,似乎,要把这几年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才甘心。 她没有推开他,因为,她已经没有能力反抗。太累了,实在太累了。 直到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无法留下的泪水的她终于还是泪未干,顺着毫无色泽的面孔滑下:“你疯了。”今日早已不同往昔,逝去的再也回不去,这,就是命,他们的命。 “我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弟弟,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魔君的女儿。我只是文木,你只是我的血莲。” “我是他的王后。” “如果没有这四年,你只是我的血莲,我不想要仙族王子这个身份,我只要你。我不在乎你是谁的女儿,不在乎你是谁的王后,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血莲。”他怜惜地抚着她干枯的黄发,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离她这么近,可又为什么,居然是最后一次了? “对不起,血莲。。。为什么。。。我还是不能把你救出?你让我。。。怎么面对。。。” 怎么面对。。。一片黑暗的世界。。。。。。怎么面对。。。他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毁灭。。。却依旧只能和当初下决心要救她一样束手无策吗。。。 不,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文木,如果。。。如果你不爱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这是她最后的一句话,但是,他也许没有听见吧。 血莲死了,行刑的那一天,全城的百姓都来围观,都只不过是想看她身体被四分五裂的一幕,似乎只有看到这一幕,才能罢休。 再后来,文木死了,就是在血莲死的那一天晚上,他挥刀自刎。 可惜,他们最后没有被埋在一起。 喝下孟婆汤的一刻,血莲曾默默许下一个愿望:如果有来世,她不要文木爱他,她爱着他就好,若是她注定难逃仙魔命运的话。 当她想起这些前程往事的时候,她已经挂上了冷夜血薇的身份,他和来世的凌冬,如何面对这一世的风起云涌? 爱情,对她,是不是注定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