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 深夜无用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深夜。珍珠市警方接到一桩口气仓惶的报案： …三环路…国贸大厦……楼顶…夜之子…来了！ …… 末尾，那人还加了一句话：“快来救我！” 警员那边一听夜之子三个字，顿时瞪大了眼睛，耳朵竖的挺直，忙问及对方为何人，然而，电话却断了联络，任凭警员如何“喂”个不停，也毫无回应。 …… 珍珠市三环的街道上飘着零星小雪，气温寒冷，路人绝迹，只有孤单的晚灯还在这里挺立。 国贸大酒店的楼顶，融了一层湿滑的雪水。 一阵冬风吹过，一道年轻的身影犹如凭空出现在这里，好似科幻片一样。 他的穿着与环境很不相搭配：一身高中校服，又白又皱，经济条件不是很好的样子。身后还端端正正背着个书包，包里甚至装着数学必修和英语阅读理解。一副三好学生，四有青年的模样。 他叫林灿，是个高三学生。但他的同学们都不知道，他们的这位经济条件不好，常常受人看不起，鲜有人注目的林灿，却有一个，可以让这座城市恐慌的名字，夜之子。 夜之子，并不是林灿给自己起的诨号，虽然有点动漫人物的味道，但他并没那么淘气任性。 这是今年，警方重案组立的一个行动代号。因为几番连环事件，凶手往往选择在夜晚作案，而且来无影去无踪如同非人类的存在，重案组专家便给行动定名为“夜之子行动。” 今晚，林灿又要干上这么一票，因为最近经济上遇到了困难，收养他的林老头因为经营的孤儿院而欠了一大笔钱。 现在，林灿的手里拖着一口偌大的麻袋，袋子顺在地上，鼓鼓囊囊的，还动来动去。显然里面装了什么活物。 他弯下腰，缓缓解开了麻袋上的束绳… 城市的霓虹，把他的影子延长入了黑夜中融化…… “呼”。 刚打开一个人头大的缺口，一个脑袋，不，这么说不文雅。一个挺美丽的女孩从麻袋中钻了出来，大口大口渴望着呼吸… 可是，林灿却丝毫不为她的美丽所怜香惜玉。虽说这女孩挺美，但终究又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过了几秒，女孩喘了几口急促的气，想转头看看这个绑架她的人，却被一只不大但是有力的双手摁住了脸颊。 “别回头，老实点，待会放你生路。” …… 噔噔噔。传来上楼的急促声。 听闻，林灿缓缓将女孩按回袋子里。眼神敷了冰雪一般冷漠。 一个大腹便便的谢顶中年人憋着大气爬了上来，大冬天累的他满脸豆大的汗珠子滚动。 见到校服少年，中年人先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年轻。 但他发现，对方正淡漠的看着他。中年人又怒目圆睁，喝到：“夜之子，你真卑鄙，居然绑架我的女儿，我女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林灿冰冷的看着他，撇了撇身旁的袋子。漠然的神态顿时让中年男人打了个寒颤。 “刚刚，你在楼下报警了是吧，我都听见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做人凡事留一线，从不做绝。你把你那张瑞士银行上贪污的钱全部交出来再去自首，我本打算放过你，谁知你做了和前几个家伙同样的选择，统统在见面前通报一声警察，给我添麻烦，我这夜之子的名号也等于是你们贡献的了，这便是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了。” 中年男人没想到林灿都知道了，吓得身子一抖，又忙然假装镇定，混迹多年的老江湖经验告诉他，要冷静！对方有可能在试探他！ 人活半辈子，谁没有点能写成一本书的事儿。 中年男人想想，年轻的时候，被人按在国贸这样的一个二十层楼顶上要推下去，被逼着承认有没有出卖别人，当时，就亏着自己死不承认，加上十分过硬的假装冷静，让别人在表情上看不出他一丝破绽，所以就这么活下来了。 可这……这夜之子根本就不是人类呀！这对付人的功夫对他有用吗？中年男人愁的是这个。 夜之子，亦正亦邪，好比名侦探柯南里面的怪盗基德。好事不会无故去做，坏事也不多管闲事。总之是谁碰上谁倒霉。 有人传说他上天下地无所不能，中年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神。 不过，被他盯上的人大都不是好人。比如这个中年胖子，便是珍珠市河道管理局的局长。这几年因为大肆开采珍珠材料，导致河道畸形，周遭深受危害，把附近渔民村的小屋子都淹了。加上建立流氓团伙，暴力威慑渔民，充当拆迁办的帮手，所以夜之子就找上他了。 最终，这位河道局长还是自作聪明的认为，林灿是在诈他。于是便使出了几十年前活命的那一招演技： “我没有打电话报警，恐怕你是在试探我，放心，我说了自己来就是自己来。你把我女儿放了，我随你处置，你觉得怎么样？”中年男子绷着脸一字一句道，做出一副很讲信誉说一不二的凛然模样。 他还故意将一句话能说完的事，塞了好几个词堆在里面，为的当然是拖延时间。等谁？当然是等警察。 人的心中，什么最可怕？ 当然是未知。 在没见到林灿之前，这位局长也是怕的要死，可是面对面一看就是个高中生大的小屁孩，顿时就犯了轻视的病，以为拿点心眼，收拾一个小孩子还不是绰绰有余。 “恩，没报警就好。” 林灿说到这，局长松了一口气，佩服自己的正确判断！同时更深化了成年人对林灿的不屑。 “不过……你还是得死。”林灿突然话锋一转，将局长吓了一跳。 “为什么？！”这个局长张大了嘴巴叫道。 “刚刚是我耍你的，你报不报警都要死，你都看清我长啥样了，还打算活着回去？自己来还是我来。”夜之子冷笑一声，淡漠的问他。 “我来…我自己来…”中年男人压低了声带。这个时候也明白了这夜之子明显在玩自己，再保证什么决不会说出去的诺言就幼稚了。 ————“我来你个姥姥！” 中年男人突然发狠，掏出藏着的手枪，黑窟窿瞄准了夜之子，嘴脸猖獗的狞笑道：“我就不信你躲得过子弹，小崽子回家去喝奶吧！” “呵，死到临头还做多余的事”。 林灿冷冷一笑，身影陡然消失在夜色，如同无物。 周围变得一片漆黑，静无人声。 局长吓的大叫一声，“鬼”！ 然后扣动扳机，“呠呠呠！”空射了三枪。 枪响过后，硝烟弥漫。楼顶又回归了阒无人声的平静。 “人…人呢？” “我在你后面。”林灿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中年男人猛地打了个大哆嗦，咕嘟吞了一口口水，这才真正害怕起来。 他是什么时候瞬间移动过去的？看来传闻不是假的，这夜之子果然拥有非人类的力量，完了…… …… 第二天的珍珠早报上，多了一条震撼的新闻：市河道局局长今天凌晨被环卫工人发现遇害，尸体被抛在长河岸边，民众怀疑作案者与之前几环恶性杀人案件是代号为夜之子的同一人，……目前，警方已参与该案调查中…… 珍珠市各界掀起轩然大波，纷纷围绕此事聚集，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 珍珠市公安局官网又一次将工作指示贴上了主页：天网恢恢，严查不贷……夜之子行动将进行到底！ …… 在示范一中的上学路上，一名身穿校服的普通高中生路过报亭，他淡漠的瞥了一眼早报内容，然后将刚从这买的矿泉水放进书包里。 那个上了年纪，话整天多的说不够的报亭老板找着零钱，很自来熟的对路过的这名高中生说：“能抓到个屁股，他们公安局就是无能的瘪蛋蛋。是吧，小哥，哈哈。”这名好高中生微微一笑，没有理会这寂寞的老头。 冬天太阳懒散，到了这个点天还没有亮透，还带着一股灰蒙蒙的夜色搅拌着雾气。 他和周围所有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拎着早饭走在上学路上的高中生一样，再普通不过。 他旁边的人，旁边的旁边的人，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的人，谁都不知道林灿是谁，也不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 他们只管忙碌的学业，只管过好这清淡如水的日子。 路过一道拐口的时候，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特标致的女生站在那里，她不时低头看表似乎在等着哪个人。 林灿顿觉头大，感紧绕道而行，假装无视。 可走着走着，蓦然闻到空气中，一股女孩子身上的馨香，林灿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 “跑啥跑，林灿。” 这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漂亮女生微笑着从身后叫他，还重重拍了一下他的书包。作为打招呼的方式。 她叫陈竹。比一般的女孩要漂亮许多。皮肤白，腰细腿长，爱笑，但是是个小唠叨。林灿一直猜她是处女座。 “轻点，我书包和你有仇么？拍坏了你赔我。”她的接近，让林灿的心砰然一跳，他暗叹一声自己怎么连这点定力都没有。连忙镇静下来，不去看她。 此时的林灿仿佛只是个普通平凡的高中生。 “林灿你可真讨厌，我拍一下就能拍坏呀。”女孩生气状的撇了撇嘴，跟上林灿的步伐，笑骂道：“你这是变相骂我女汉子？我哪有那么大力气，我要真是女汉子，我非照死里拍你，叫你成天就知道损我。” “你好啰嗦哎，学委大人，马上要迟到了。你是不怕被班长那家伙记名单，他喜欢你，又不喜欢我。我先走了，再见。”林灿说完，就不再理会她，而是加快了步伐。将气呼呼的女孩甩在后面。越甩越远…… “今天你别想丢下我！” 陈竹体力有限，快走了几步便实在跟不上了。 “喂，林灿！喂……哼！”陈竹气的跺了跺脚，捂了捂呼吸起伏的胸口，恨恨的看着林灿的背影远去。 而林灿不敢久留，他知道，她在身边的时候，感觉很奇妙。心会变得很矛盾… 两个世界的人，何必有交集。他叹了口气。发现近来的感触变多了不少。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罢。 到了高三4班门口，预备铃刚刚响起。林灿松了口气。将手心的汗，在身上这件发皱的衣服上擦了擦。 示范高中高三的班规很严格，迟到就要罚钱。而林灿目前经济条件不好，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就因为此，林灿从小就受过很多冷眼与嘲笑，不过他也习惯了。 这早让警方知道，大名鼎鼎的夜之子还是个学生，而且在学校还混的这么惨，肯定得惊的嘴都合不拢。 珍珠市的社会保障系统十分健全。除了上学，按照社会保障系统的福利，十八岁以下的孤儿每人每月有几十元的零花钱，加上林老头也偏爱自己，时长将打牙祭的钱割让给林灿花。不过，林灿可舍不得花这笔钱在迟到上。 罚钱这一点虽然有违教育行业公知，但是并没有人出来指责过。人 太纠结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