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辉 三十八 引狼扰熊
破例总是带来些不相适应，特别是那个金灿灿的豆，有了及川校长的特别交代，杨毅忘记了它，可是每个人首先都注意的是它，常常引发一阵手慌脚乱，在食堂、在阅览室、甚至是澡堂子……，原本只是“井田木一”这个名字闻名遐迩，无人不晓，后来，是井田木一无人不知了。不知不行，虽然还只是“二号生徒”，可学员们谁都明白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老大了，谁还能超越他，不能超越当然只能选择恭敬，更何况人家做的也不得不让人恭敬。 慢慢适应了这异样的生活，又一学年结束了。 “井田君，电话找”分队辅导员高桥的声音。看杨毅快步靠上来，高桥压低声音道“是个女的，有好事情吧？” “老大，打电话的都是急事情，有好事情，怎么敢忘了你” “我知道你小子有良心，快去吧” …… “井田君吗，我是雅子，恭喜你啊，还未毕业就已经是帝国正儿八经的海军军官了，怎么样，军官和士兵一起生活还适应吗？哦，你等等，爷爷要先跟你说话” “井田君，快放假了吧，放假了就赶快回来，今年的茶很不错，我还安排了个人跟你论战，千万别错过了。你知道是谁吗” “谢谢前辈惦记，难道是石原课长要来吗？” “没错，我十分期待你们对大日本未来的路大大论战一番，这样对日本的未来只有好处，对你们也是大大的好处。你可要考虑好了，如何说服石原，最好让为帝国披荆斩棘的两大弟兄齐心协力共同为一个目标一个方向用力”。 “是，前辈，我会努力去做的。石原课长在满洲立下了赫赫功绩，能与他交流，向他讨教，学生十分荣幸。感谢前辈安排。” “嗯，那就好。井田君晋升后跟大家相处没有什么不适应吧” “谢谢前辈关爱，学生谨受及川校长训示，明白自己始终是一名学生，从不敢逾越，也没妄想过有何不同” “不错。井田君你要记得大争之世，大日本还有更多的事让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担当，切不可自满而止步不前。” “是，前辈，学生谨记” …… 静冈码头。 “井田君，你这天皇晋升的官真是神采奕奕啊，可大涨了皇家的脸面” “雅子，你是越来越端庄典雅、落落大方了，如此摄人心神，不让你母仪天下真的是委屈了” “你这吹捧可太过了，我可是实话实说” “哪里，哪里，在你双眸震慑之下我岂敢大言不惭” “是吗，我那么厉害，是不是你什么都听我的” “你的话自然声声入心，奈何总有身不随心至。”杨毅有些不敢太深入，转移道：“雅子，坐渔庄我很熟了，你何必来到码头迎我，这样未免太见外，我也不好意思啊” “是吗？你会吗？你接受就好了。你有没有听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是高兴总该让人有表达的方式嘛。本来我还想去海兵迎你，别忘了我们是有约定的，可这几天来拜访爷爷的人很多，实在是抽不出身来” “那自然是风雨欲来，大家想把握下潮向。” “嗯，每天都是支那华北，华北支那。满洲事变后，支那不安息，捎带我们日本也不安息了。你恐怕都不相信，现在街上卖菜的老太太都会说支持皇军，严惩暴支。” 杨毅忍不住苦笑，刚割了人家的rou，到底是谁暴？“雅子，你怎么看如此形势” “我还听听你的想法，怎么反倒先问起我来了” “你听的多看的多，我也更喜欢听你说。我现在是军官了，发表看法总要慎重些不是？就不算这，面对你这样聪明睿智的女性，我总要多思索下才能说得清楚不是？” “要我就我说，你怎么还能扯出这么多歪理。我服了你了”雅子忍俊不住，揪了杨毅一下道。 杨毅对自己这样调笑很是觉得不妥，可这样逗雅子，自己又很开心，看着雅子这样开心的娇笑，更无法忍得住不这样做。难道这是男人的天性？ “自日清战争始，日本每次对外战争都获得了胜利，一次次的胜利让整个民族的人都狂热了，满洲事变更把这种狂热推到了极致，似乎胜利就在举手之间。现在很多人都在酝酿一下打这个，一下打那个，似乎我们可以和全世界为敌。支那拥有那么长时间的文明，多少灾难都让他们挺过来了，不屈不挠的延续着他们的文明。我始终觉得想要征服他们需要长远的谋划，太激进的做法如果让他们感到了危机，激起他们团结起来进行强烈的反抗，搞不好只会让我们失去今天所拥有的。要知道文明历史如此悠长的国家，总是不乏优秀的人才，大浪淘沙是会把金子翻出来的。更何况我更喜欢安乐祥和，与邻交恶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强盛并不需要武力来展现。只不过上天确实不眷顾我们日本，国土狭小，海啸地震频发，我们确实需要一片广漠的土地来做家园。可我觉得应该谋略为先，武力只能辅之。但现在连卖菜的老太太都觉得要武力征讨，这绝非日本之福，民情如此汹汹，还能怎么办？理智还怎么能抗衡情感。” “雅子，你真的让无数男儿汗颜。可叹的是正是这么多年来的胜利才激起了所有人的狂热，看来到如今是没有人再能仔细思考、长远规划，没有人再能小心谨慎、仔细衡量了。我现在知道前辈让我跟石原课长交流，原来是希望通过战略思想的共识，让石原课长能压制下驻支那陆军军官的狂热。可石原课长同样是以狂热的下克上而上位的，我不知道他还能否还约束得了同样狂热的陆军，远离大本营的陆军还能受约束吗？” “井田君，你才是真了不得，我们才为你开了局，你却猜到了结局。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杨毅默然了，既然已经无法遏制陆军的狂热，看来只能想想如何利用这种狂热了。 坐渔庄前。 杨毅正和雅子热聊着，猛然发现坐渔庄门前立着一人，双手拄着拐杖，面带微笑正看着自己……。杨毅心一颤，连忙拉了一下雅子，快步向老者奔去。 “前辈，……怎能如此，……叫学生如何承受”杨毅一边扶住老爷子，一边有些颤声道。 “井田君，我老人家已经老了，我再年轻些我就能跟雅子一起去迎你啦。于公，你肩负着帝国的未来，承担为帝国开路的重望，于私，你可是我老人家的救命恩人呢。于公于私，我这么做都还是轻了” 杨毅一听顿时感觉双腿沉重，差不多要跪下去，忍住了，但声音仍然颤栗，“前辈，这么说就见外了，于公，为国尽力那是我的本分，救您，我是为帝国维护股肱之臣，保护帝国脊梁；于私，受前辈教诲良多，学生正愁无以为报，前辈不把我当外人，我深以为幸” 老爷子颔首一笑，“那我们就不拘礼了，来，好孩子，扶我进去，茶都给你备好了，今年我们的龙井依然不错哦” 茶桌旁。杨毅抿了一口，忍不住道“前辈，如果明年还能有如此品性，就不用单单让我再来浪费如此佳品了，应该请权威评定让坐渔庄龙井去登大雅之堂了” “井田君说话总是让人开心，希望如此了，自己的努力得到大家的认可总是件开心的事情” “前辈，这次安排石原课长进行交流，不仅是希望思想能趋于大同，还希望认识趋于大同后的石原课长能约束陆军在支那的急进功利的行为吧” “不错，井田君也听说了支那陆军官佐的各种计划了。咳，他们为国建功立业之心是好的，可怎么就没想过，他们的想法将置国家战略布局于何地” “前辈，石原课长能进入军部，完全是满洲事变的功劳，可当时他不正是逆着内阁逆着军部的意思，才造就了今天的功绩。所以学生觉得石原课长即使想压制陆军的建功立业之心，可做起来恐怕没有什么信服力。石原课长的出现反而可能是对陆军官佐的一种激励，作用适得其反。”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倒是忘了用官佐们的角度去想想，石原课长刚刚这样上位，我们却转头告诉其他官佐，不要这样做了。确实无以服众，反而给课长难堪了。井田君，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前辈，学生倒有一个想法，说出来，还请前辈考量。” “井田君，你总是很谦逊，很好。在我面前就大胆的说吧” “陆军的官佐们急于为帝国建功立业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就他们的想法来看太急于考虑眼前，而看不太清楚整体的局势。那我们就把帝国最大的陆上威胁交给他们好了，让他们去与苏俄接壤的边境，让他们每天看着苏军的实力和能力，如果他们想到办法了，那非常好，帝国的威胁有消除的希望。如果他们想不到办法，那也非常好，他们只能消停下来。” “是吗，可万一他们真搞出什么激怒了苏俄人，他们会不会向我们全面进攻” “前辈，以现有兵力分布看，我觉得苏俄重点始终在欧洲，他们只是对我们保持压力，正因为苏俄力量强大，我们绝不能示弱，否则，一有情况苏俄会毫不犹豫痛下狠手。我们要时时敲打于他，要让他时时保持警惕，不敢轻易动作。让急进的官佐去正合适，控制事件程度即可，这样既达到了警告苏俄，测试苏俄的目的，还能让事件限制为个人行为，万一不利，拿他们出来作为肇事者予以惩戒。国家战略部署在那里难以轻易变动，相信苏俄也很乐意接受，没有理由扩大下去” “井田君可是越来越老练了，这么做似乎没什么不妥，完全可以一试。石原他们来了以后，你告诉他，看他什么意见”老爷子一直不展的眉目终于舒展开来。 杨毅仔细衡量过，这么做无论短期还是长期对中国也只有好处，日苏关系紧张，互相猜忌，互相试探，就保证了日苏只能是对立面，苏俄的争取就比较容易了。这时反倒希望日本陆军中也有人像自己样搞个陆军版的Z计划出来，日苏间的结怨只能越来越深，苏俄那时就不仅仅是牵扯日军后腿的力量，更是中国可以借助最有利的盟友。当然这从日本高层战略来看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选择了。 这时，福田匆匆赶了进来，“老爷，及川将军和几位将军到了” 老爷子淡淡道，“井田君，走，我们一起去迎迎他们。雅子，你去后院凉亭看看准备的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