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真相与假象
“我？”九歌站了起来，他扔掉鱼骨头胡乱的抹干净了嘴，“我干嘛要告诉你？” 少年叉腰扬了扬下巴，盯着穆君楼。 天色已沉，火堆升起的暖橘色火光像纱一样柔和地贴合着九歌的轮廓，穆君楼这才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少年的样貌。九歌虽然看样子还未到成年，但已是英气逼人，就是那一张薄唇，以后也是不知要伤多少女子芳心。 九歌看穆君楼此刻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歪着头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穆君楼只觉得九歌眨眼时明眸闪烁，像极了偷完鱼大摇大摆跃上屋顶跟鱼主人耀武扬威的猫。 倒也是个精致的人儿，穆君楼想着。 “罢了，我也不想知道。” 穆君楼双手枕着头躺在火堆边看着天空。 九歌看穆君楼好像没有要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自己倒是有些无措，想竭力的找点话题。 “哎呀呀，我告诉你，可你别跟别人说！” 少年神秘的模样逗乐了穆君楼。 “嗯？” “大前天我途经三清城，听说有个恶霸仗着天高皇帝远又和县令勾结，在那是当地无恶不作！当天刚抢了一个平民家的女儿准备做妾，哪知那女子要死要活，女子家里的爹也是万般阻拦，恶霸就把她爹打得半死半活关了起来，要挟那女子。”九歌脸上一副把恶霸恨出血的模样，“像我这样的侠士知道了肯定是要出手相助呀！” “你做什么了？” “我……”九歌为难地抓着后脑勺。 “嗯？” 九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哎呀！我猛揍了一顿恶霸，把他衣服扒光了吊在三清城的城门上，还把他家库房里存的银子偷偷从窗户扔进了城里一些百姓的家里！但当时我得意忘形完全忘记行侠仗义是要蒙面的！” “你武功这么高，一个恶霸难为得了你？” 他摇摇头，“哎，当时县令带着衙差闻讯赶来，我瞧那县令的嘴脸让人好生厌烦，把县令也一同揍了。”九歌也用手枕着头躺在穆君楼不远处，“打朝廷命官，外面已经发榜通缉我了，我这下可是要亡命天涯了……” 穆君楼好笑的看着九歌手舞足蹈复而又空悲切的样子，明明九歌就是这个话痨令他觉得心情稍微好点，但听到“亡命天涯”四个字，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现在又何尝不是呢。 有人要抓他，有人要放他，只怕都是不安好心的。穆家家大业大，环伺的狼，太多太多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九歌顿了顿，偏过头盯着穆君楼。 穆君楼没有看九歌，只是盯着一片漆黑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空，“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想你是不想说吧？放心，我又不会缠着你。”少年无所谓的说着，站起来走了几步就飞身上了树，在树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入睡。 第二日清晨，穆君楼醒来的时候树上的九歌已经不见了，他们算是就此别过，这样恣意的少年让穆君楼觉得好生有趣，多像以前的自己。 以穆君楼原来的性子肯定是和这种好玩的人交个朋友一起喝喝酒听听曲的，但现在只觉得一直在丢掉往日的自己，那个外人眼中不成器不够稳重的穆君楼开始渐渐有了变化，因为，存在，并不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吧。 那穆家又该如何安然存留于世？ 他敛了敛神，已经过去了几天，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现在穆家落到了这个境地。就好像是从云端掉进了水底，从前的人人捧之，现在的逃犯。 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穆君楼自嘲的笑笑，不想也罢。 他知道现在时间紧迫，连忙给腿上的伤口上完伤药之后也踏上了山路，他一定要在入夜之时进入蒲城。 腿伤稍有好转，穆君楼更是加快了脚程。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异样，也没有再见过九歌的踪迹，他该是行往另一个方向了。 穆君楼终是在入夜的时候走山路到了环抱蒲城的城墙下。小城的城墙不太高，更何况也不是边境不需要太严密的守卫，穆君楼偷偷的使着轻功进了蒲城。 蒲城民风淳朴，治安很好。这才入夜时分，街上的一家家店铺点上了灯笼，路上行人不断，沿着街叫卖的小商小贩，一派热闹的模样。 穆君楼悄悄闪身进了背街小巷，敲响了一个挂着“酒”字牌的酿酒作坊后门。 “谁啊”门里苍老的声音。 “不归客。” “为何不归？” “难觅归路。”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穆君楼进了屋子。 漆黑的屋子里，只见一位老者手执着烛台跪下对他行礼，明灭的微暗烛光照着老者脸上的斑斑泪痕。 “少爷！”老者声音哽咽颤抖。“为今穆家就指望您一人了啊！” 穆君楼扶起跪在地上的老者，也有些心酸到不知该如何说话。 “爹娘和大哥大嫂他们现在如何？” “据最新来报，大人夫人被禁足在了京城西边的别庄里，大少爷被关在天牢中，皇帝在两方都派了重兵看守。” “有消息可知是何人在背后想要害穆家？” “目前还查不出是谁，但皇帝已经秘密派人在四处追拿您了，蒲城倒暂时还没有潜伏追兵，他们以为你赶着进京，在蒲城前面的显丰邑一直到京城布满了追兵。” “我此次就是要进京去和爹商量清楚的！” “少爷现在还去不得啊！这一去不就中了圈套吗？毕竟您从裴将军手上逃脱，如果马上被抓根本对这件事没有实质的益处啊！我们从长计议，待把事情调查清楚，确保能够洗脱冤屈再进京也不迟！” “等！等！等！再等下去爹娘和大哥大嫂怎么办！皇帝能等得吗！”穆君楼发怒到有些不能自持，现在再也没有比他担心自己亲人的安危。 但他忽的顿了一下。 “我们可以先从裴善开始查起。”穆君楼声音冷清而无情绪的说着。 他突然想到，从自己和裴文溪被袭，到一投入牢中裴父就透着一股子的阴怪，一口咬定是大哥在背后撺掇西荒城造反，可绝口不提更多证据上的事。而在荒野草原被黑衣人袭击他们是逃之夭夭，黑衣人也不见踪影。说不定是他并不想带自己回京把事情调查清楚，相反，裴父要他跑掉，这样一来，其他人就很容易想到黑衣人明显是穆家派来救自己的，事情就更复杂了。大家就会觉得，穆家这是抗旨不遵，穆家这明显是畏罪了，造反这件事，穆家坐实了！ 说来裴家也是南纪国望族，跟穆家的资历不相上下，平日里两家并没有哪里什么事过不去，至少明面上是，只是穆君楼的爹一直不怎么喜欢穆君楼和裴文溪来往。其他更多的，因为穆君楼不关心朝堂，所以也无从知道了。 这样想来，难道裴家真的是下了狠劲跟穆家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