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为霜

    安子卿快要疯了，戚岚回抱他十分用力，用力到安子卿快要出不了气。看起来戚岚回不像是装的，那他不是相思成病就是自己长得跟那个劳什子芷光很像，但这么让他抱下去可不是办法，安子卿并不喜欢其他男人与他有肢体接触。在他咬牙切齿之时竟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他反手就是一掌，打得戚岚回差点摔在了地上。

    “芷光从南纪回来怎的脾气越发奇怪了？”

    安子卿不理他，敛了眼中的杀气，在禾昭杀了禾昭的亲王可不是一件好事。他慢慢扶着榻沿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

    戚岚回见他要走本想拦着，安子卿微微侧脸寒冰冰的瞥了他一眼。

    “也罢，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不要不回来”戚岚回顿了一下，“你只记着我永远不会离开，旁人也永远不能分开我们就好。”

    安子卿冷哼了一声。

    刚出了别馆，就看见门口正要下马车的季怀青。

    季怀青看见安子卿完好的走出别馆松了一口气，“你再不出来我可准备闯进去救你了。”

    安子卿不答话，只是坐上马车等马车开始上路以后他才缓缓道：“皇帝怎么了？”

    “我匆匆出别馆就为这事，半年前戚岚回带着一个方士进宫面圣扬言懂得长生不老之术，皇帝至此一直闭在宫里炼丹，早就将掌国大权交给戚岚回了。”

    大权在握大富大贵者往往希望自己能够长命百岁，好能永久的拥有那一切，但所谓仙书上的记载谁又能当得真。

    安子卿听了不表态，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戚岚回和芷光是怎么一回事？他方才把我当芷光了。”

    “我听过一个人，但那人名字叫不叫芷光我不敢肯定，只知道那人是个医馆的坐诊大夫，不知道两个人怎么相识的，只是后来传出戚岚回要和那人在一起，那时禾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皇帝觉得皇家颜面有碍，就瞒着戚岚回把那人给杀了，可怜戚岚回知道这事后那人已经无救了。”季怀青语中略带着惋惜之意，”其实皇家之人偷偷养个面首哪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戚岚回想给那人一个光明正大，可鸳鸳相配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有话不知当讲与否，但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季怀青露出少有的认真表情。

    安子卿还陷在他方才说的那些话里，一时有些失神。

    “你……说。”

    “穆君楼病重，太医说活不过来年了。”

    安子卿闻言转头目光怔怔地看着季怀青，脸上带着不相信。这离开南纪才几天，穆君楼怎么就得病了！

    “他定是装的罢——怎么会病重啊。”

    “此事确凿。”

    安子卿听了这一句话，像是突然没了说服自己的理由，眼波震了一下。季怀青看安子卿的表情，便心知自己说错话，这件事最初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于是又转了一个话题。

    “明天就要进宫面圣了，你要好好准备。”

    安子卿点了一下头表示听见了，奇怪觉得整个身体似乎都不是他的了，就像是被人下了药一样，可是明明就没有被下药，但他却觉得自己不能动了，似乎连嘴都懒得张开多说一个字。

    进了别馆，临进房间之前季怀青嘱咐安子卿好好休息，明天可出不得乱子。

    安子卿恍若未闻，好像怎么进别馆怎么进房间都不记得了，他关上房门进入房里的隔间，穿着衣服整个人都泡进了浴池里，等到快要窒息之时他才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缨绳作证，直至穆君楼大限，必心随安子卿左右……”

    “鸳鸳相配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安子卿面无表情一句一句一遍一遍低声的念着穆君楼说的话、季怀青说的话，念到最后无声了，竟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愣了一下突然抬手掩住脸。

    不知道是水还是眼泪，不断地从指缝里流出来。

    慢慢地，他冷静了下来，放开捂着脸的手，那个一副从容冷清模样的安子卿又回来了。

    安子卿对着氤氲的热气，一字一顿，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谁说，“这辈子我负你，我只能来生还。来生我生而为女，不受世俗阻碍，为你倾一生，你爱不爱我都无关。”

    似乎他看见热气中就站着穆君楼，穆君楼还是以前那个热心的毛头小子，正咧着嘴对他笑着，眼睛弯弯的，像一束春日暖阳。

    是自己毁了他的生活。穆君楼本该和家人在一起，本该快然一生，而现在只能在黄泉门口绝望的踱步，等着时间一到，和泉下的亲人团聚。

    安子卿闭上眼仰头靠在池边，右手轻轻的解开了左手上的缨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