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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茶当品

    “怎么样啊!一上午接的都是关于你的电话,你就不准备解释一下吗?”话筒里郑明的语调平静祥和,似乎是在说着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怎么样,这会忙吗?我这里可是刚弄来了一点好茶,要不要尝尝?”

    “老师的好茶当然要尝尝了,别说没事,有事也要挤出时间去品尝。[燃^文^书库][]”齐天翔恭敬地把握着分寸回答着,使得话语既不冒失,又得体有度。

    安顿好河州重机两位高层干部的事情,刚进办公室,办公桌上电话就急促地想了起来,齐天翔赶忙接起电话,郑明书记的话有些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说出乎意料是因为电话集中打给这位分管书记,可见上午的事情震荡的范围不小,估计经过细节的渲染情节还会十分的跌宕起伏、精彩纷呈,而且能打到郑明办公室的电话,似乎分量也不可小视,这也是郑明电话召见的用意之一。至于意料之中,是因为齐天翔已经预料到事情可能的波及范围,以及可能有的震动,这也是齐天翔作出决定之后的判断,由此也庆幸及时采取了行动,不然先通报再行动,还有没有下步的行动也真不好说。齐天翔的胆量和勇气是有的,也是不容质疑的,但来自各方的阻力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挡,就真难以预测了。

    郑明副书记的肩膀足够硬,这是齐天翔充分相信的,这不但从刚才郑明气定神闲的话语中,就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即使是平时的工作中,也能无时无刻的感受到。有时齐天翔觉得身后有个强力的支撑似的,及时、有力,又无处不在。

    自从去年正式任命下达之后,齐天翔就完全结束了调研、赋闲、研修的平静日子,全身心就像更换了一个更大马力的发动机一样,全力、全速地运行起来。新官上升三把火,即时齐天翔再过低调,自己在平原县的釜底抽薪之举,还是揭开了河海省一个角落隐晦的盖子,连带的端出了上到常务副省长黄庆,以及省交通厅、建设厅、财政厅等部门的几个副厅级干部,以及清河市和平原县的几十个干部,数量之多,范围之广,涉及的串案、窝案的参与人数和影响面,都是河海省这么多年少有的,也是颇具影响力的,而给河海官商两界带来的震动,更强似一场强烈地震,不但震撼了很多的层面,而且波及范围达到了全省,乃至全国,影响甚至很久以后都没有完全消退。

    尽管彭群的自杀堪称精彩之处的败笔,掩盖了很多的线索和相关人员,使得更深层面的追查难以进行,但彭群事件处理过程中齐天翔的表现,还是给他的形象注入了温情的色调,不然“官员杀手”的绰号,不知又该有怎样冷冰冰的注解了。

    齐天翔始终认为,不论在之前的调查和筹划过程中,还是在之后的处理打击阶段,乃至最后的善后和稳定,如果没有郑明书记这位良师的支撑,自己是绝对难以完成的,这不仅是自己的政治智慧和能力难以达到,而且自己的经验和决绝的决心也难以应对。尽管郑明书记的支持都是无形的,或者仅仅只是点拨,但其作用就像一位气功大师在行功运气,看似不相干,但传递过来的就是满满的正能量。

    对于齐天翔及纪委的工作,郑明采取的依旧是白丰收时期的方法,既不干涉,不插手,不指示,完全按自己的工作规程和工作思路去做,需要他郑明出面的事情,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可以请示汇报,这也就是表明决策权的移交,就要完全按郑明的要求和方法来办。这种看似放羊式的方法,似乎不负责任,其实是更高层面的管理方式,也是郑明精到的工作方法和过人之处。部分来源于党校或学院的教学方法,对于小学生和幼儿园的孩子,就是应该细心呵护,手把手教,手把手练,一招一式都不能走样,但对于大学生和成年人,已经有了独立的思考能力和行为能力,只要规定了思路和任务,其他的就是学生自己努力去做了,有疑问或困难可以提出来,方式方法也可以探讨,但完成却是不需要过多干预的。这就是古代教育家或为师之人“释道解惑”的真谛,也是古人的智慧。

    郑明就是用这样的方法与齐天翔交流和交往,尤其是前不久齐天翔明确为省委常委之后,交往的方式更加灵活,而这看似随意的交谈式工作方法,却使齐天翔的工作宽松,并且受益匪浅。齐天翔也曾经试图将郑明的工作方法应用于纪委工作中,但纪委工作千头万绪,根本不可能超然世外,因此在暗自叹息的同时,也在自责着自己的修为,以及与郑明之间阅历和心理素质等方面的差异。

    这样想着,齐天翔却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先是打开书柜门拿出了几个文件袋,想了想又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几页材料,小心翼翼地放入文件袋中,然后才慢慢走出办公室,经过小张办公室的时候,又细致地叮咛了小张几句,无非是将河州重机相关的材料集中归拢,将财务往来和销售区域范围的材料,以及个人的和集团的材料分门别类整理好,以备使用。

    看小张一一点头答应着,齐天翔顿时觉得自己交代的多余,其实小张一直在做着这些事情,而且小张的缜密和细致的做事方法,也决定了他会这样做。对于小张的尽责和能力,齐天翔是非常放心的,也是十分满意的,至所以这样反复的交代,不是不放心小张的工作,而是自己的不放心,或者说是自己太过知道这件事的重要程度了,总怕百密一疏,哪里会出现纰漏,由此也透露出自己的谨慎或不自信,对此齐天翔很是有些自责和不满意。

    纠结中,齐天翔快步走出办公楼,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甬道,走过低矮的灌木丛,径直向小白楼走去。一年多来,这里常来常往,齐天翔已经非常熟悉了,这片被称为“常委楼”的七栋小楼,就是河海省绝对意义上的权力中心,也是全省官场目光汇聚的焦点,尽管这么多年这里不断地来来往往,也不断地变换着主人,但意义和作用却是始终不变的。

    原本齐天翔是可以进驻这里,并拥有一栋这样的房子的,即使不是白楼,也会是红、绿、青、蓝、紫这些颜色中的一个,至因为颜色的不确定,是因为拥有者并不是以权利和职位进行颜**分的,而是以先后入驻顺序混合的,先期楼体的颜色肯定与权力和职位有关,但后期却不能这样肯定了。以前什么样,时间太过久远,齐天翔也没办法去考证,另外这样的考证没有任何意义,不是无聊,也是闲的难受之举,只是现今的状况,就是混乱地排列着,鲁健书记调回北京之后,赵浩南省长进了一步,成为省委书记,而以往做省长时办公的蓝楼依然使用着,蓝楼也就成为权利中心的中心,而鲁健书记以往办公的绿楼,成为老常委、新晋组织部长的原琴岛市委书记方东平的办公之所,同样的红楼主人黄庆落马之后,新主人是省委副书记、河州市委书记卢新城,而自从省八届三次党代会增补齐天翔为省委常委之后,紫楼就在期待着他的进驻,但却被齐天翔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诸如“自己在河海工作时间短,工作经验不足,长期脱离纪委的同志们,势必会给工作带来影响。”或是“自己刚接手纪委的全盘工作,各项事业百废待兴,不愿意离开纪委的同志们。”不管是不是有站得住脚的理由,结果自然是莫名其妙的就形成了事实,至今齐天翔还在自己研究室主任的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地工作。

    理由尽管很多,尽管都是实际情况,但能够形成既定事实,这中间郑明还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也许只有他透晰齐天翔的内心。三年进两步,从副厅级的挂职纪委常委、调研室主任,一步到省纪委书记,尽管进常委也是时间的问题,但仅仅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就完成了这样的华丽晋身,本身就有幸进的意味,何况还是在调查和主抓黄庆案件之后,实现的这样的进步,怎么说都有着“用别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红顶子”的意思,如果也像同时晋级的方东平和卢新城一样,堂而皇之的进驻小楼,议论和非议会极大地影响齐天翔的声誉,甚至工作的信心和坚守,压力也会格外的大。

    齐天翔非常感激郑明书记的理解,以及周到的安排,并且老岳父闫博年也是翘着大拇指地赞赏。当闫博年善意地提醒齐天翔暂缓进驻小楼,与齐天翔不进小楼的想法不谋而合之时,闫博年是深表同意的,而当齐天翔告知闫博年自己与郑明书记的交流和省委的意见后,闫博年的欣喜是溢于言表的,也是对齐天翔的清醒,还有郑明等人对齐天翔的爱护,发自内心的感慨,深深感慨河海现在的领导层是清醒的、明白的。

    进了郑明的办公室,齐天翔也就自然结束了胡思乱想,含蓄地笑笑看着郑明,语调低缓地说:“上午的事老师都听说了,我是不是做的急了一些?”

    “急不急是你的事情,你再不来我倒是要急了。”郑明坐在沙发上,温和地笑着对齐天翔招手说:“快过来坐,茶都泡上好一会了,你再不来就可惜我的好茶了。”

    齐天翔走近郑明坐着的长沙发,在旁边的短沙发上坐下,轻轻地将手中拿着的文件袋放在茶几上,双手接过郑明书记递过来的茶杯,顺势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小口酌了一点茶水,在嘴里慢慢眨巴着滋味,立时一丝清幽的淡雅清香,裹挟着淡淡的苦涩,悠悠地在舌尖和口腔中回荡,慢慢地滑过喉管,并久久地回味着。一口下去,齐天翔就有了准确的判断,赞赏道:“不错,真不错,味浓杀口,是正宗的秦岭陕青。”

    “你齐天翔太厉害了吧!这么肯定?”郑明不由暗自惊喜,不禁有些佩服眼前这位高材生的阅历和老道了,但还是有些怀疑齐天翔的判断。

    “老师还别不信,我不但能肯定这是陕青,还知道采摘时间和加工方法。”齐天翔笑着看着郑明。

    郑明的惊讶更坚定了齐天翔的判断,刚开始只是以郑明原籍秦岭山区的预测,但随即郑明的反应使齐天翔的判断予以了明确,“这种陕青是第一次霜降之后的早晨,在茶园最后整理之前,采集的茶树的芽尖,既不能掐的过多过量,因为这样伤树,也不能有太多的老叶,老叶过多影响品质。这样几天早晨采集的芽叶收集起来,也就成了茶山最后一批珍贵的茶叶。加工过程也很是挑剔,因为是深秋芽叶,还不能像春芽似的旺火急炒揉捻,也不能像夏茶一样慢火摊炒,而是先渥堆,待轻微发酵以后阴干,这样既保持了陕青香中微苦,味重杀口的特点,又有着半发酵茶醇厚悠长的特性,可谓深秋茶中的极品,产量很少,也很稀有,也就是老茶农自己过冬喝的茶叶,市面上很少见到。”

    齐天翔略显卖弄地娓娓道来,简直让郑明不敢相信了,也对齐天翔重新刮目相看了,脸上的表情不仅仅是惊讶,还有惊奇了。

    齐天翔看郑明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收敛起得意的神情,老老实实地说:“学院时带的一个研究生是秦岭茶山的,知道我喜欢喝茶,就每年这个时候都让家里寄来一些,所以对这种茶的采摘和加工我略知一二。”说着话语调低了下来,“齐老师也接受学生的礼物,而且是从学院就开始了。”

    齐天翔似解释,又像检讨的话,立时引得郑明哈哈大笑,既笑齐天翔的博学来自于剽窃学生的知识,又笑自己的惊讶有了出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脸上的表情柔和温煦起来,看着齐天翔的眼神也温和中饱含欣赏。

    郑明从不掩饰对齐天翔的喜爱,无论是话语,还是表情,很多场合都表露无遗。喜爱他作为文人的博学,以及学者的敏锐,特别是作为一个成熟男人的担当,还有就是齐天翔身上时时散发出的儒雅的气质,而最让郑明满意的还是齐天翔的正直,以及这份正直带来的逼人的勇气,还有与他交往时真心相撞爆发出来的智慧的火花。随即,郑明看到齐天翔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袋,准备往外拿东西的架势,表情立刻变得严峻,“又有了什么新材料?”

    齐天翔看着郑明严肃的神情,迟疑了一下,坦率地说:“外围调查的材料基本已经确定无疑资金的走向,还有相关资料也可以相互印证,完全可以确定周、李二人的违法犯罪事实,而且也基本确定了除个人贪污和谋取不正当利益之外,还有为他人进行利益输送的问题。”

    “你说的这些材料我已经看过了,你也给我汇报过了,如果没有什么新的问题和材料需要汇报,我就不看了,按照你们确定的思路正常往下落实就是了。”郑明缓缓地说着:“还是我经常说的那句话,需要我做的,不需要你们请示,我会认真去做的,绝不推诿,更不会推卸责任。需要你们做的,你们就放手去做,按照计划一步步去实施,除了工作步骤和办案思路,把案子做实做细,不要过多地考虑其他因素,也不要又任何不必要的担心,这就是我对你们的要求,也是我对你齐天翔的要求。”

    郑明说着话,随即转换了严厉的口气,“你们是运动员,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是本分,也是必须。做不了或不敢做,可以把问题上交,这就意味着你放弃了比赛,或准备放弃比赛,这样决定权就自然转换到在我的手中了,坐上了替补席,下来比赛的进程就没你什么事了,无论胜负,无论比赛精彩与否,都与你没有了任何关系,你只能是一个看客,是否还能下场比赛,已经不是你所能决定的了。”

    看着齐天翔有些窘迫的神情,郑明放缓了语调,指指茶几上的杯子示意,“喝茶,就像你刚才说的,这么好、这么珍贵难得的好茶,别给我糟蹋了。”

    郑明的话如同一股暖流,伴着茶香,在齐天翔周身回荡着,尽管一路上他就判断和可以肯定郑明会怎么说,会怎么对待这件事,但进了门来,这么久的时间,郑明不问案件,不提工作,甚至连谁来的电话也丝毫不提及,使得齐天翔从内心深处,对郑明的工作魄力和胆识深深地钦佩,也为他的承担和大度所折服。

    齐天翔明白,电话能打到郑明这里的,非富即贵,而且职位和权力都不会,不是无从说起,而是不愿因此给齐天翔增加任何不必要的压力,这就让齐天翔莫名地感激和感动。

    望着郑明温和的面容,齐天翔不知该怎么回应,可不回应也不可能,于是略显自责地说:“我处理问题还是经验不足,定力不够,给老师添麻烦了。”

    “定力?什么是定力?又需要什么样的定力?”齐天翔的自责似乎突然之间让郑明感到意外,也知道齐天翔想到了什么,所以一连串的反问,像是问齐天翔,更像是问自己,“对待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所谓成功人士,定力就是软弱的表现;对待贪桩枉法、损公肥私、中饱私囊的不法之徒,定力就是纵容;对于玩忽职守、侵吞国家和集体利益的蛀虫,定力就是犯罪。”郑明严肃的话语句句带着怒火,也冷冰冰的带着谴责,“对于指着我们鼻梁责骂,甚至把唾沫吐到我们脸上的老百姓,定力就是包容,就是立场、态度的表现,因为老百姓把对徇私枉法的不满,对包庇纵容和贪污**的愤恨,对社会分配不公和假丑恶的委屈和不解发泄给我们,是因为对我们还有信心,对我们还没有完全失望,这样的责骂我们应该有定力承担,并深深地自责,因为老百姓是天,老百姓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只要做事想着老百姓,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上,就是尽职尽责,就是最大的好事。”

    “老师批评的很对,但我还是应该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工作方法,不给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阻力。”齐天翔调整了一下坐姿,坦诚地说。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还是对从事的事业疑虑了?”郑明的眼神严肃了起来,直视着齐天翔,看着齐天翔坚定的否决表示后,语调和缓地说:“既然不是做错了,也不是什么打退堂鼓了,就不要过多的考虑不必要的问题,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得到了郑明的鼓励和肯定,齐天翔由衷地说:“河州重机暴露的问题,其实不单单只是领导干部层面的问题,而是发展和进步的问题,这样说似乎笼统,但做企业就是做社会却是很多人混为一谈的问题,似乎只要生产销售搞好了,数字搞漂亮了,就什么都好了,也不管这数字是怎么来的,又带来了什么样潜在的危机,因此我们要着力改变这种只重数字,只重规模的发展方式和思维,也不能任由国有重点企业负责人无节制的权力和发展uwan,而且还要采取相应措施有效地节制企业的盲目冲动。”

    “奥,怎么节制,说下去。”郑明很感兴趣地鼓励着,齐天翔担心的也是他所不安的问题。

    “以前计划经济时期,企业的规模、方式和发展方向,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和限制,生产螺丝的就是生产螺丝,想联动生产钉子是绝对需要批准的,不是为了限制发展,而是为了整体供需市场的平衡和稳定。这样的计划体制管的过多,统的太死,弊端是显而易见,所以改革才有了绝对的意义。”

    齐天翔慢慢理着思路,看到郑明专注的眼神,似乎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就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着:“计划经济失之过严,而市场化经济又失之过宽,甚至说放纵也不为过。大型企业,特别是国有大型重点企业,只要能创造利益,就可以任意为之,没有限制,更没有边界,国有企业负责人更是利用手中的权利,特别是庞大的资金和市场占有能力,以及银行无限制地信贷支持,疯狂地跑马圈地,省内省外、国内国外,只要是有利益的行业都在涉足,不论是否适合企业的长期发展和长远利益,更不考虑国家总体体系安全,能源从石油到煤炭,从资源到农产品,甚至房地产、贸易、进出口,只要能带来利润就一窝蜂地进入,以致本业是什么就很少有人关心了。摊大饼的发展方式不但粗放,而且野蛮,资源无序地占有和消耗,不但没有带来应有的效益,而且带来更大的混乱。岂不知摊大饼只是占有的面积,厚重却是难以保证的,难道我们的企业家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其实说到底,还是逃避主体责任,以做大混淆责任和义务,因此省委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做大做强制造业’,做强才是最终目的,不是都做成超级航母,而是更多更好的导弹护卫舰。”

    齐天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接着就进入了重点,“河州重机的问题不但是摊大饼的问题,而是利用资金优势和产业优势地位玩资本游戏。调查表明企业不但涉足了中部一个省份的煤炭资源整合,而且控股了一个濒临倒闭的停产多年的机械制造厂,打包买断的价格严重背离实际价格,而且在相关检验报告和审批手续没有到位的情况下,就先期支付了几十个亿的资金,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个集团财务总经理可以决定的。另外,国外一个汽车销售公司也一次性转入了几亿资金,似乎不是买卖什么,而是有目地的储备。企业拥有庞大的资金和银行信贷,说富可敌国有些夸张,但动辄就可以迅速调集几十亿元资金却是不难的事情,几十亿资金的流动仅仅一个企业就可以办到,如果几个企业联手,几百亿资金就可以短期聚齐,流向哪个领域和方向就像是洪水猛兽,一旦出现问题,后果就不可想象。”

    “你忧虑的很深,看的也很远,看来这一个时期的深改小组专职副组长没有白干,还是有心得的。”沉默了很久的郑明终于开口了,而且还是赞许的夸奖,齐天翔看问题的方式是他非常欣赏的,也是丝毫不怀疑的,“这就是这届省委要下决心解决的问题和症结,我们不能要求每个大型国有企业都办成百年老字号,但却不允许把企业办成大型批发市场,什么都可以控股,什么都可以经营,但却迷失了主业,迷失了方向,甚至为什么办企业都不知道了。地方政府可以要数字,要利益,但不可无节制地放纵企业野蛮生长。”

    “因此加强大型企业,特别是国有大型集团的管理和监督方式,是下一步整顿经济环境要着力解决的问题,要让管理者和监督者处在同等地位,彼此交叉又相互协同。”

    齐天翔看着郑明鼓励的眼神,认真地说:“我始终认为,防腐要比反腐更重要,尽管现阶段反腐形势严峻,官员**高发是不争的事实,但**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也不是改革开放的必然结果,而是中心工作的偏移使某些部门、某些人的思想发生了偏移,因此打防并举,防患于未然,制度规范和作风检验是必要的。我们不能学西医,哪里有瘤子一割了之,再辅助于必要的放化疗,这样的肌体切除法是可以短期内解决病患,放化疗也能使萌芽状态的病原体暂时消失,但割除肿瘤对身体机能必然会带来伤害或损伤,放化疗更是健康和有病的细胞一起杀,对身体的功能性恢复不但不会带来益处,而且最终也不能抗拒癌细胞的复发和转移,所以说只能算是权宜之计。因此并不适合我们,我们没有西方的制度设计,也没有西方分权制的发展脉络,我们有自己的制度优势,有自己的传统文化和思维方式,特别是我们有自己完善的中医理论和体系。中医理论从来不强调割弃,而是强调互补和制约,无论是传统文化的五行相生相克,还是中医心、肝、脾、胃、肾的互补和协调,都讲究相互的制约,因此肝不好,中医不是针对肝下药,而是从调整脾胃运行入手,而且中药的配比,也不是一剂一味,而且相互制约,相互补益,这才能根本上保护身体处在最佳的功能。这从中医的理论上就能看出来,中医从来不看病,而是疗疾,是调解阴阳平衡。”

    “好,好,好。”郑明鼓掌连叫了三个好字,“真是有什么样的泰山,就有什么样的贤婿啊!看来你这是得了老爷子的真传啊。不错,真不错。”

    “我这也只是皮毛,不过是班门弄斧,真正的方家就坐在面前,哪有我卖弄的份。”郑明夸张地赞许不由使齐天翔红了脸,谦虚地低声说道:“我这个了个意思、”

    “能说出意思就很不简单,而能活学活用就更不简单了。”郑明回应着齐天翔的谦虚,沉吟了片刻,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千头万绪的事情,也许看上去很难,但再难也得有人去做才是,而做的过程中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和干扰,这时不仅仅考验个人的定力,更是党性和信念的考验。”

    “老师放心,我自己的力量尽管做不了什么,可我们纪委有那么多的同志,有那么好的环境,一定能克服各种困难和干扰,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对得起组织,对得起良心。”齐天翔庄重地表明着自己的态度,尽管他知道这些说给郑明有些多余,但与其说是说给郑明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是自己内心的考量。

    “说得好,这样的态度就是工作开展的基础。”郑明赞许着,他也知道齐天翔的表白不是单纯说给自己听,更是自身情感纠葛的斗争,因此适时的鼓励和赞赏,不但可以表明自己的态度,更可以简单他的信心。

    这样的分寸郑明拿捏的很好,也知道怎么样发挥最大的效果。

    说着话抬起手腕看了看,“快十二点了,中午就在我这里吃个工作餐吧!小食堂很方便的。”

    “不了,老岳父上午住院了,我得过去看看。”齐天翔婉拒着郑明的提议,知道郑明已经交待完了所有的事情,站起身来说:“中午到医院吃一口就是了。”

    “老领导生病了?在哪家医院?什么病?”郑明急切地问道,脸上是关切的神色。

    “没什么大碍,估计也就是季节变化,着凉了。现在省立医院,输输液就好了。”齐天翔如实地说,上午闫丽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

    “年龄大了,别大意,好好检查一下。”郑明也不再强留,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着,“有什么大事一定告诉我。”

    齐天翔庄重地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听到郑明叫他,转过身去看着郑明。

    “曙光厂前几天送来一个报告,他们转换思路和发展方式的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只是还有一些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看来抽时间你还要下去走走。”

    “我知道了,前几天电话里与他们进行过沟通,我安排时间吧!”齐天翔谨慎地回答着,“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你先去吧!”郑明含笑向齐天翔摆摆手,算是结束这次谈话的表示。

    齐天翔快步走出小白楼,在冬季正午的阳光中向办公室走出。心情似乎也如正午的阳光一样,明媚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