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玉人如卿
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小圆宝的情况,又和孩子父母寒暄了几句,童兵便在小梅护士的陪同下离开了病房,应邀前往褚继峰的办公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孩子父亲的态度变化如此突然,但既然对方没有了敌意,童兵也不可能提起官司的事情。当然,童兵也没有做“垫付一些医药费”这种多余的事情,每个人都要为自身行为负责,在童兵看来,这个家庭有困难,却也不值得他一再出手相助,世上有许多的可怜人,童兵不可能一一拯救,虽然骨子里烙印着“保护老百姓的生命财产”的字样,但童兵是一个军人,不是一位圣母。 何况,对童兵而言,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思考。 在小梅护士的领路下,童兵进了一部员工专用电梯。出电梯时,面前的走廊里已不是普通的瓷砖,整条走廊里都铺设了红色的地毯,似乎证明着这一楼层的医生,在东海的医学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领着童兵走进办公室后,小梅护士匆匆泡完茶,便出去寻找褚主任了。整个办公室里就剩下童兵和一位“玉人”。 “这是我们骨科的钱医生,您先坐,褚主任本来想等您的,可是查房的工作必须做完,他大概耽误了。”小梅护士离开前,是这么说的。 从童兵走进办公室,一直到小梅护士离开,钱医生始终垂目工作着,除了写字的手腕,她连睫毛都没有动过。她整个人就像一块汉白玉一般,散发着一种历经凝炼的美,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怪不得,童兵一进屋就觉得这间办公室“干净”得令人不自在。褚继峰的办公室其实很普通,墙根桌脚处也能看得见灰尘污垢,细辩之下也能闻到酸酸的药味。 但不知为什么,童兵只要放弃“关注细节”,整个环境就会令他感到“脱俗感”,甚至令他产生了一丝卑微!似乎童兵这个粗人坐在这里,本身就成了种亵渎。 是那位钱医生!是她的存在,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一种难以解释的神圣感! 童兵握着茶杯,视线集中在玻璃茶几上,上头是钱医生的倒影。 或许是阳光照在她身上的关系,钱医生裸露在外的肌肤是半透明的,直如上等的白玉,被光一照便可窥探到玉心中的红润。而她脸上的五官轮廓——虽然在光照下有些失真——看来也如艺术品般令人不忍侧目。 在龙组的特种军事训练中,童兵特别学过人体脸部结构,一个人的脸看似整体,却是由脸颊、下颚、额眉等多处肌rou组合而成,即使是一块小小眼皮,都是单独的肌rou组织。数年前,童兵已经练成可以一眼看出人整容者脸部肌rou骨骼的变化。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不看人的整张脸,而是用肌rou组合的方式,将对方的脸“拼”起来。 但是面对钱医生的脸,童兵兴不起任何“拆分”的念头,她的脸庞是一个流畅的整体,是任何凡间艺术家都无法创造的,只有上天的恩赐,才能使这样的容颜出现在世上,即使在思维中将她的脸“细分”,都是一种罪恶。 这副容貌并不令人惊艳,而是浑然一体,白皙素雅。不仅是她的人,就连她所处的环境,都会被这种整体感所包围,产生一个“仙境领域”。只要有钱医生在的地方,恐怕都会给人“仙境”的错觉。 一口喝完了茶,借着茶水清冽,童兵的注意力从钱医生处抽离回来,他不由自嘲一笑,看来常年在部队里打拼,令自己对美女的抵抗力降低了。面对孟筱翎的时候,因为彼此太熟悉;面对乔蕾的时候,因为心系要事,所以童兵还没有暴露出这个弱点,现在遇到了这位毫无瓜葛的美女,竟然会片刻失神? 童兵警醒地自我批评起来。作为特种军人,情绪管理是重中之重,在伪装侦查任务中,美色的考验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敌对组织常常用美人计,让卧底的战士露出破绽,最后只落得个悲惨的收场。 放慢呼吸,童兵慢慢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用放慢新陈代谢的生理措施,来调整他泛起波澜的心理状态。这种调整方法,并非刻意压制自身意识,而是通过身心放松,让之前的杂念自然转化,使他的注意力不再仅仅放在对方的美貌之上。童兵仍然打量着钱医生,只是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的布局、桌上的一些摆设、橱柜里陈列的书籍名称……这些之前忽略的细节,现在重新回到童兵的掌控之中。 精神一旦调整回通常的状态,童兵灵敏的听觉终于起了作用,一阵略感熟悉的脚步声进入了他的捕捉范围。 “看来是回来了。”童兵悠然一笑,视线从钱医生身上移开,起身面向门口站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瞬间,办公室的门被拉开,褚继峰略显激动的声音响起:“童先生,一直想见你一面,今天机会难得,特地把你请来坐坐。不过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是褚继峰,是东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骨科主任。” 童兵不卑不亢地微笑回答:“褚主任客气了,我也没等多久。” 见到褚继峰进来,始终埋头工作的钱医生终于抬起眼眸,目光锁定的地方,却是童兵的方向。 “整层楼的楼道里,都铺设着地毯,即使有人在门口跺脚,办公室内的人都听不见声音。这个童兵究竟是何方高人?”妙目中的疑色一闪而逝,钱医生转而向褚继峰浅浅一笑,乖巧地叫了一声:“师父。” 褚继峰热情地介绍道:“枫荷,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救了8116床男孩的童兵先生。童先生,这位医生姓钱,是我晚年收下的关门弟子。” 趁着褚继峰为两人介绍,童兵与她目光一会。适才钱枫荷始终垂目,童兵现在才发现,她人如白玉,而瞳孔却不似华人,漆黑中隐有翠色,虽然不知如何形容,但也有灵石般的脱俗之感。 不过,钱枫荷的一双翠目美则美矣,童兵的军人直觉却响起了警报。 “敌意?不,是一种被监视的感觉!钱枫荷有没有可能为A1工作?不,我来这里见褚主任是临时起意,他不可能预知未来,提前在褚继峰主任这里安插眼线。”想到这,童兵平静地脱离了钱荷枫的视线,客套道:“名师出高徒,褚主任是骨科国手,钱医生也一定不差。”
“过奖过奖,童先生不要站着了,请坐。”照着褚继峰的脾气,他很想脱口就问童兵的救人手法。不过现代人交往,毕竟还是有一套俗礼在。褚继峰耐着性子寒暄了几句,又亲自为童兵续了一杯茶水,继续客套着:“之前见面,病人情况危机,我实在没机会与童先生,公安局那边也毕竟忙,一直没有给我童先生的联系方式,否则今天也不用这么仓促地请你过来了。不知道,童先生今天忙不忙,我想与你多聊一会儿,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应该是老刘下了封口令,所以老医师问不到我电话吧。”童兵暗道,借着两人寒暄的时候,童兵细细观察起褚继峰来。老人就坐在童兵侧手边,一头白发的纹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结合褚继峰的气色和皮肤来看,他的头发并非自然发白,而是长期疲劳引起的早衰。 对于这样一位兢兢业业的老医师,童兵心中先有了三分敬意。即使褚继峰在话里试探他的工作,童兵也大方地直言告知:“我刚从部队退下来,还没有分配工作。” 听到这个回答,褚继峰、包括办公桌后的钱枫荷手上动作都是一顿。 褚继峰回忆片刻,抚掌笑道:“我早该想到的。难怪童先生能救活那位小朋友,是因为在军队里学到的急救术吗?哈哈哈,之前那位和你一起救孩子的老廖,是我的朋友,他也是军医出生。听他说,部队里的确有一些压箱底的急救技术。” 说到这儿,老人家忽然面露疑惑,不等童兵回答便又自言自语道:“不对……圆宝小朋友当时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不是单凭军队急救术就能处理的。” “褚主任说得没错。”童兵坦然承认:“当时我主要是利用一些武学上的知识,对孩子的伤势做了处理。”说着,他又将“熔兵手”的一些用法对褚继峰描述了一遍。 “果然没错!童先生果然会武。”听完童兵的话,褚继峰口气有些激动:“我一直知道咱们国家的武学没有没落,还有许多内功可以用在治病救人上。想不到,一直等我白了头发,才让我连连遇上这样的人才。枫荷,看来这位童先生,与你一样啊。” 褚继峰有些语无伦次,不过童兵还是敏锐地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怎么钱医生也是一位习武的人吗?” “枫荷她……嗨!瞧我激动的。”褚继峰摆摆手,指着钱枫荷道“忘了这弟子性子强,不喜欢我在外人面前说她。枫荷啊,还是你自己和童先生正式介绍一下吧。” 只见钱枫荷缓缓站起身来,唇角仍是那一抹浅笑,喉间如置瑶琴,奏出是嗓音令人有享受的感觉:“童先生,我叫钱枫荷,是烟雨问丝手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