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人体筋脉再塑实验
“那些孩子,不是准备交给公司的,是你准备交给那个神父的?”在许久的沉默中,庄豪终于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那吴总这边,你怎么交代?公司要的实验成果,你怎么给?” “公司要实验成果?”庄杰带着好笑的表情又倒了一杯酒:“阿豪,公司也好,吴劲隆也好,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 庄杰的一句“不知道”听来犹如晴天霹雳,庄豪禁不住失声吼道:“这么说你是瞒着吴总,偷了这笔钱来做实验?吴总也好,公司也好,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哥你疯了?!” “姓吴的不是一个好观众,他从来不懂得艺术。我跟他说过,筋脉再塑技术是一个奇迹!是最棒的节目!但是他不相信!他把我的艺术当成狗屁!”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小刀,庄杰伸出细长的舌头纠缠着刀刃,似乎在用这种方式保持冷静:“我不会让这种蠢货毁了我的演出的。你看,现在我们演得不是很好吗?我们都不再是普通人,根据‘神父’的说法,我们已经成了‘化物’级别的内功武者!有武功的感觉不好吗?” 忍受着眼前兄长尖厉的声音,庄豪试图令他冷静下来:“哥,‘在东海,东临会就是王法’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神父’是谁,除非他能把我们送到国外,否则就算我们两个有了点内功,但是想要背叛东临会……” 庄豪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忽然发现,自身观念中对于东临会的强大,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庄杰告诉他的,至于这个组织真实的实力,他只能从道上的传言中获悉冰山一角。 一直以来,庄豪的闯荡都是站在庄杰背后,兄长替他挡下了不少明枪暗箭,却也遮蔽了他绝大多数的视野。 背叛东临会究竟会怎样? 庄豪赫然发现,以他的眼界,竟无法思考出一个可靠的结论来。 他们是会被悄无声息的清理掉;或者被擒回总会公然执行家法;抑或还能抵抗一阵,最后死于乱枪之中? 或者,那个敢和兄长合作的神父真的有点本事,可以将他们送到国外,从此隐姓埋名的生活? 庄豪无法推测出一个具象的结果,但在他的心中,如果庄杰脑子一热做了背叛东临会的事情,两兄弟多半都将逃不出一个“死”字。 只有从小一同长大的人,才能看懂庄豪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庄杰的笑容里开始带上怜悯:“嘿嘿嘿,阿豪,节目还没开场呢,不要怕得这么明显。神父说过,东临会是个惹不起的庞然大物,但是它的弱点也正是这一点。” “什么意思?” “它的舞台太大了。舞台太大,成千上万的演员挤在一起,又乱又吵。它已经顾不全一个演员表现得好不好了。”庄杰换了一把飞刀送到嘴边。 带着红酒清香的舌头一贴上冰冷的刀刃,会产生一种奇异的快感,如果“不小心”将舌头划破一些,带着血腥味的痛感更是令他欲罢不能。 在疼痛的刺激下,庄杰的表情愈加扭曲:“像吴总这样的红棍,东临会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他们每年都要开八仙会,就是因为大鬼东已经知道怕了,他把东临会扩张得太大了,大到东临会这个名字,究竟有多少房、有多少人,已经算不出来,成了一笔烂账!要不是每年都开八仙会,他已经根本把握不住那些人和钱了。一两百万……嘿嘿,在我们看来好像挺多,恐怕那些大佬根本不知道有这笔钱。他们只知道今年给君临制药批了几千万,至于其中几百万的流向,他们根本没余力去追查。” “座倌大佬不会查,难道吴总也不会查吗?”庄豪提出了他的疑问:“现在夏天已经过去了,吴总只要一查半年报就能知道我们黑了钱,只要他知道,就等于公司知道,到时候我们还是逃不过被东临会的家法。” “不要这么早就给剧本写上一个悲剧的结局。” “难道你还想对付东临会吗?”庄豪从咽喉挤出一声闷哼,权作是冷笑:“我们这种半吊子的内功,连一个童兵都打不过,更不用说和东临会为敌……” “我刚才应该说过了吧,为了吞下这两百万,我们不需要对付整个东临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童兵的关系,庄杰的眼中闪出蛇眼一般的凶光,生生打断了弟弟的含怒劝诫:“我们只要让吴总说不出话就行了。” 这下庄豪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做掉吴总?这样的话,君临制药上半年的资金就成了一笔烂账?可是公司会不会有备用账本?” “东临会拿下东海靠的是杀人。这种帮派就算坐大了,套上了‘集团’的名字,也变不成正规的公司。”庄杰眯着眼睛,却遮挡不住他得意的目光:“只要姓吴的不在,就算再有人能把这笔帐翻出来,至少也要等年终。到时候,我们早就换场子玩新舞台了。” 兄长这疯子般的神情,庄豪其实并不陌生,但他还是忍不住那股心底的寒意:“那你吞下千手堂和烂牙帮,就是为了……” “如果我们的吴总没有什么长进的话,当然就要送他最后一段路。”庄杰饶有兴致地问道:“对了阿豪,你说……我们怎么送他走?虽然是一个糟糕的搭档,但好歹一起同台演出这么久,要给他一个下辈子都难忘的谢幕才行啊。” 庄豪不但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都显得空洞无神,显然对“如何杀死顶头上司”一事没有兴趣。他指着地下问道:“既然公司这边你都想好了怎么做,为什么还这么急着要五行断筋爪的秘笈?又为什么还要逼得跟茹男姐翻脸呢?” 问出这些话时,庄豪的双拳不止地颤抖着,为了兄长的生命,他选择背叛了殷茹男。但此刻却发现兄长早已规划好了退路,一股强烈的怒火瞬间吞噬了他的内心。 第一次和殷茹男见面,他已经站在了她的敌对面。 作为庄式兄弟的一员,他和庄杰手段尽出,毫无争议地夺取了千手堂的领导权。庄豪从未忘记那一幕: 那时大多千手堂的成员早已目露凶光,只要殷茹男坚决反对与庄杰合作,他们很有可能反戈一击,将这个沉溺于“盗亦有道”的迂腐首领送去见她的祖先。但就在这种充满背叛和杀意的绝境下,殷茹男不仅谨守底线,甚至还拼命为那些已经背叛的扒手们争取公道。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一种固执的义气,庄豪才会不由自主的发出声援,让一场火并最终转为合作。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庄豪就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不可动摇。 在之后与千手堂的“共存”中,庄豪也时时刻刻迁就着殷茹男。时刻夹在“千手堂”和“庄杰”之间,任由双方矛盾迸出的火花灼烧自己的身体,这种痛苦已经成为了庄豪习惯。 庄豪一直希望用这种痛苦来证明他对殷茹男的情谊,只可惜在殷茹男眼中,玷污千手堂的庄式兄弟已经如同蛇蝎,不论庄豪如何示好,殷茹男对他的最高评价,只有“自家兄弟”。
至于这次绑架孩子的事件,更是彻底断绝了他与殷茹男的可能,将两人推到了你死我活的敌对位置。本来庄豪不得不放弃殷茹男的原因,就是为了在东临会面前保全庄杰。可现在获知真相之后,他对庄杰已经产生了一种剧烈而未知的情绪。 这股情绪之所以“未知”,是因为他需要庄杰的一个解释。 如果这个解释不能令他满意,他不介意当场对庄杰出手,以祭奠他已经逝去的爱情。 感受着弟弟那种包含愤怒的气机,庄杰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正经:“阿豪,从小到大,你从来不顶撞我,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殷茹男。” “告诉我为什么。”庄豪的声音冷得像刀:“既然你有把握干掉吴总,骗过东临会,为什么还要做那么些多余的事情?五行断筋秘笈和那些孩子和这些完全没有关系,为什么把茹男姐扯进来?!” “你以为能弄死我们的只有东临会吗?”庄杰反问到。 “难道是那个做实验的人要杀我们?你叫他神父?” “不,我们是他手上最好的演员,他怎么舍得杀我们?”庄杰嘿嘿一笑:“可是如果得不到秘笈,不用任何人动手,我们都会死的。” “你是说……我们的功力……” 看到庄杰点头,庄豪如遭雷击,他举起一双手掌,上头充满着内力,却给不了他任何安全感。 ———— “喂?茹男姐,你睡着了吗?不舒服吗?”颇为颠簸的车座上,孟筱翎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不断捋着被风吹乱的头发。 副驾驶上的殷茹男换回了那套格子衬衫和背带裤,正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也不知道醒着没有。扎起的卷发将她浑身的气势都收拢了起来,就算有警察截停车子检查,也绝看不出这个病恹恹的女人就是东海技术最好的扒手。 “茹男姐?真睡着了?”孟筱翎也换了一套行头,此刻她正穿着杨露的夹克衫,带着她的棒球帽,满头的青丝也塞进了帽子里,一副低调的打扮配合着脸上惊惶惶的表情,反而有点逃犯的味道。 她叫了两边,殷茹男才没好气地道:“你车开成这样,我不疼死已经感谢先祖了,还想睡着?” “可是……这车型我不会开嘛。”虽然孟筱翎将来的梦想就是买一辆敞篷车,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可绝对称不上梦想成真:“而且你这样偷车真的没关系吗?车主人报警怎么办?” 殷茹男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我都说让你回去了,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前面路口闪出红灯,孟筱翎扁着嘴用力踩了一下刹车,像是在抱怨好心没好报。 突然的停止让殷茹男肋部的枪伤又传出剧痛,再刚强的女贼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你是准备在车里就弄死我吗?” “我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不让我通知童兵嘛!”孟筱翎也急起来:“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就这么去找那些有枪的人,不是羊入虎口吗?你不愿报警我理解了,可是童兵是我同学,我保证他不会抓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