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严守底线
山洞中的荧光下,乔蕾的双瞳中竟闪烁着从未见过的狞色,那眼眸深处从不曾融化的冰山,在这一刻化作了大雪崩,将她所有的理智吞噬一空。 “那个死去的人,究竟对你有什么样的意义?”童兵喃喃道。 ———— 眼前的一切忽然都变了,山洞、地下湖泊、双溪村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雪山山脉,连空气中都带着冰渣的世界。 还未等童兵将这片山脉尽数看完,一次无意间的抬头,让他看到了山顶方向那一片遮天雪浪。那洁白的雪就是乔蕾心中积压的感情,此刻它们咆哮着融合在一起,掀起了毁天灭地般的雪崩。干燥冰冷的气息混着雪花吸入肺中,冻得鼻腔生疼,这种痛苦预示着毁灭,乔蕾原本那颗理智之心的毁灭。 “那么……她的理智之心呢?” 顶着刀割般的冷风,童兵在这片即将被埋没的半山腰上努力搜寻着,终于,他看到不远处还站着另一个人——一个乔蕾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面对天降的巨型雪浪,这个乔蕾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或许是感受到了童兵的目光,她茫然地抬起头来,用令人心碎的目光回望向他。被冻成淡紫色的嘴唇吸嗦着,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必须……没有办法……” 并非没有声音,而是在雪崩的轰鸣下,童兵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他只能向着乔蕾方向飞奔而去。 虽然这个白茫一片世界令人无法理解、令人感到毙命的危机,但童兵反而没有任何犹豫,而是坚决地冲向那个乔蕾。随着童兵脚步的接近,她的呢喃听起来愈加清晰。 “我必须挖出真相,我没有办法……” “为什么会没有办法?”童兵无声地质问着。 全白的世界里,有颗火流星突兀地燃烧起来,它拉出一道横贯山脉的尾焰,顶着塌陷的雪浪飞向乔蕾。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一个浑身包裹着碳铁铠甲的身影急速飞奔着,用他那双尤为炽热的手,一把将乔蕾拉到身后,拉入那片能抵御严寒侵袭的火焰之中。 或许这股暖意的关系,乔蕾恢复血色的双唇中,终于说出了完整清晰的话:“我必须挖出真相,我没有办法放过这个机会,就算是突破底线也没关系。” 身披影铁的童兵回过身来,握住乔蕾的双肩,头盔下传来坚决的反驳:“没有底线的人是没有将来可言的。我明白这个真相对你很重要,但我认识的乔蕾不是一个疯狂的人,她的本性才是最珍贵的;追求过去不应该赔上你的未来;任何真相都不配让你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 “本性……” ———— 水蒸气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闪电般的幽蓝色光芒划过石壁,在亮暗之间高频率地切换着,映照出洞底深处的三个人影。 余有田仍然被手铐锁在原地弯腰而坐,想象中的电击剧痛并没有出现,只是后颈处传来隐隐的酥麻感,一颗颗鸡皮疙瘩凸显在这片皮肤上,即使他全力催动内力阻止,也无法压制这种本能。 乔蕾就站在余有田的身后,她手持电击器的左掌毫无保留地推出,连带她的“分寸”和“理智”一同推了出去,却在最后一刻被尽数挡了下来。一条坚不可摧的底线,将她几近崩溃的心禁锢在了安全范围内。 童兵站在双方之间,谁也没看到他是如何出现。与幻想世界中的他不同,在这么短促的时间里,影铁甲来不及覆盖他的全身。只有右手小臂上覆盖着影铁臂铠,这只右掌牢牢地攥握着电击器,在最后一刻阻止了乔蕾失去理智的举动。 令人意外的,乔蕾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反问童兵为什么阻止。她只是像一座雕像般原地禁止着,握着电击器的左手渐渐放松了力道,由着童兵将电击器从她手中抽出。 “真相不值得你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童兵扶着她退开几步,用略带悲哀的声音低语道:“不惜任何代价做出的事情,大多都会令人后悔。” 乔蕾仍然没有反应,连目光的聚焦都涣散着,就像一台被切断了电源的机器人,乖乖地被童兵扶到一边。 反倒是余有田发出冷笑:“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错不错,谁说当今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唱大戏了?这出双簧演得好啊。” 无视余有田的冷嘲热讽,童兵只管不急不躁地将乔蕾带回她刚才靠坐的石块上,仍在浑噩状态中的乔蕾连站着都踉跄,童兵又扶着她坐下,这才回身对余有田淡笑一声:“余先生,我姓童,单名一个兵字。” “你还真当自个儿在演戏呢?我一个阶下囚,没什么必要和你互通名姓。” “如果是严刑逼供,那自然是没必要的。”童兵脑波中唤出被甲的信号,在一阵完整的蒸汽升腾声中,穿着完整影铁的童兵出现在余有田背后:“但要想坦诚地谈话,那么先通姓名才是我华夏最基本的古礼。” “嘿嘿,你想用刑便用刑,想好说便好说?”余有田甩了甩手拷链子:“你余大爷我现在偏要试试那丫头的刑具,你待如何?” 两条锁链崩断声响起,童兵捏着两幅手铐上断下的铁链,一指被扔在地上的电击器:“既然余先生喜欢,那就拿去好了。” 恢复自由的余有田只愣了片刻,立即游身而起,毫不客气地一指点向童兵咽喉。为了要解开余有田的手铐脚镣,童兵所站之处正背对着一片石笋林,见余有田突然出手,童兵也似乎早有准备,右掌熔兵手烧得通红,掌缘往咽喉处一竖,整个人被无忧烦指打得倒飞半米,脚尖正点在一根石笋的笋尖上。 “莫以为你穿了这套什劳子甲胄,我便点不死你了。” 余有田怎么说也是一名乾坤境的内功高手,两次败在童兵手里,又两次受到俘虏的侮辱,已经令他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是这急怒攻心的状态,才会令他在脱困后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出手。然而之前落水造成的肺部压迫并未这么快就痊愈,再加上余有田急怒之下出指比之前少了章法,只是一味地十指连环猛攻,虽然他正面5米之内石屑四溅,一道道rou眼不可见的指力犹如机关枪般连绵不绝,但童兵应对起来反而没有第一次交手时这么凶险。 影铁的胸甲、肩甲、头盔都较厚,余有田连续出指时,指力虽然频率高,但每一指的威力却大打折扣,指力打在这些厚甲上时,并不能损坏碳铁层。但童兵的精神也保持着高度集中的状态,因为在咽喉、肋下等部位,并没有碳铁甲片,只有黑胶层保护,当余有田的指力击向这些脆弱部位时,需要及时用熔兵手抵挡,否则身上非开血洞不可。童兵不还手的目的,一是让余有田释放出积怨;二是以影铁的坚固防御去掉他的锐气,这两点都是能将局面恢复到“谈判阶段”的重要因素,若是一个失手,真的被余有田打伤,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正是为了“谈判”这个目的,童兵忍过数轮猛攻,浑身被点得“叮当”乱响。从石笋林一路往下,直退到地下湖的湖岸边。 或许是连续猛攻消耗了太多内力,又或者是忌惮那又深又冷的地下湖,在童兵一双铁靴踩进湖水中时,余有田的连环指终于停了下来。在这片地势倾斜的湖岸边,余有田居高临下冷笑道:“你以为光挨打不还手,我便会放过你么?” 童兵隔着头盔朗声笑道:“为了保护我们华夏古武的尊严,我反正是尽力了。至于是否放过我,那是你的事情。” “保护我华夏古武尊严?” “不错,你们精武门的宗旨,乃是复兴华夏古武盛世。但与此同时,也要严防各种古武秘术流入到心怀不轨的人手里,成为野心家的工具,不是吗?”抓住余有田喘息的机会,童兵立刻打出了之前想到的底牌。 “贼喊捉贼。”余有田咬牙道:“暗中查了这么多我门中的消息,那心怀不轨之人说的正是你们这对狗男女。” “为什么要暗中调查?精武门只不过是行事低调,又不是什么藏首露尾的邪_教组织。”童兵毫不客气地回讽:“别忘了我也算是半个武者,我的师父虽然只教了我一小段时间,但这些基本的武林常识还是告诉过我的。” “既然你知道我门宗旨,就是防止国术落入不轨之人手中,那就不该挡我的路。” “之前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何况你公然在医院里杀人,我毕竟是个军人,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姓毛的盗我门中要物,精武门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你门规再大,总大不过国法。”童兵流利地背道:“我华夏几十年前建国的时候,南北武盟的一百多位宿老就集体立下过血誓,江湖为轻、庙堂为重。难道精武门不承认国家法律?” “你……”余有田听的脸皮一抽。 童兵说的这件事情,在华夏武学界也是有名的,当时二战刚刚结束,正是国家需要安定下来的时候,为了帮助华夏恢复民生,当时武学界的宿老们纷纷响应政府的要求,约束门人谨慎动武,尽量不要在治安上拖国家的后腿。但是这毕竟是上一代的事情,后来国家翻脸不认帐,暗中不遗余力地打压武学界,导致多数宗派后继无人,数不清的内外功武学失传。 “你果然只是半个武者,你若真是练武的,就没脸提这一茬!律法?!你觉得我等敬畏这个吗?” “你当然不会敬畏法律,因为你们从小就只学武功,完全不懂国家政治、不懂经济民生。”毫不客气地揭露着对方的短处,童兵在头盔之下露出一抹淡笑:“所以目光短浅的你们,早就不知道让多少华夏古秘术流到犯罪分子手里了。比如在半个月前,我见过的人造内功实验……” “人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