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武者都不容易
“你说那个叫童兵的人,他也会内功?”在孟筱翎和陈帅之前的交谈里,司徒杏儿也听过这名字几次。她摇头道:“除非他练的内功和你一样,否则就算他是炼气者,也不一定能帮到你。” “算了,反正这家伙应该还在服役,也不一定能联系上。”一阵困意涌来,陈帅打了个哈欠:“算了,等实在困得不行了,再吵也会睡着吧?” “服役?他是军人?怪不得。” “怎么了?”陈帅离开察觉到司徒杏儿身上的一丝敌意。 “你不是正式练武出身,所以不懂当今武林的形式。”司徒杏儿刚放松了片刻,这会儿又板着脸来:“那些只练外功的武者也就罢了,一旦修炼内功成了炼气者,要么一辈子被盯得严严实实,要么就将一身本事‘卖于帝王家’,否则根本没有好日子过。”或许是想到了自身的遭遇,末了她又多加了一句:“就像我门中弟子们的遭遇一样。” 由于和童兵交好的关系,陈帅对这些倒不是完全不懂,被司徒杏儿一提,他反倒想了起来:“对,好像是有这政策来着。这么说的话,我这两天必须去公安局备案了?” 杏儿流利地开着连珠炮:“每个月要去常住地的公安局报道一次,交上一笔管理费;每年参加一次封闭体检和教育,说白了就是关几天;有什么灾害事故了,叫上你你就得义务帮他们抢险救灾;每次去外地都要写报告,对了,好像还不许出国哦~” “这么麻烦?!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陈帅果然头大起来:“那你现在每个月都去报道吗?” “我才不去呢!” “不去怎么行?法律规定的。” “不说不就行了?”司徒杏儿理所当然道:“只要不在外面展露出来,那些只知道玩枪的人能知道你会内功?” “你是说瞒着?” “废话嘛,他们又没教我武功,凭什么让我们交费?” 这道理浅显到有些弱智,可偏偏越简单的道理就越少人能想通。只因任何一个受正常教育的华夏公民,早就把遵纪守法当成了本能。陈帅看向司徒杏儿的目光变得有些忌惮,她察觉到了,却满不在乎。精武门之所以被针对,除了他们一心维护古风,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组织庇护了许多“黑户口”,在他们眼中,江湖义气比任何法律都重要。 从内功武者的角度来说,这个思想无疑是值得尊敬的;然而从法制角度看,他们是现代社会中一股极大的隐患。 陈帅忽然意识到整个病房里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他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11床的老先生还睁着眼睛,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他压低声音问道:“那如果你被别人举报了怎么办?” “跑,跑不了就拼呗。” 看着杏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陈帅忍不住急道:“你少说气话,要是人人都仗着武力不守法,国家早就乱了。” “那也不是人人都练得了内功的呀。” “那你也不能知法犯法。”陈帅劝道:“等你也出院了,我陪你一块儿去公安局登记一下,我在公安局有认识的朋友,不会为难的你的……” 司徒杏儿强硬的眼神,将他的后半句话压了回去。陈帅知道劝不动她,也只好悻悻地放弃了游说:“哎,你脾气这么犟,以后你要真出了事,我想想就觉得要遭。” “你是说我以后碰上警察怎么办吧?有什么可遭的,各凭本事呗。”司徒杏儿满不在乎道:“你以为我这伤是谁弄出来的?” “阿弥陀佛,你不会是袭警了吧?” “善哉善哉,是那个狐狸精先挑衅的,要不是中了她的陷阱,现在躺这儿的就不是我了。”想到乔蕾那两道居高临下的冷漠眼神,司徒杏儿气不打一处来。等她感应到陈帅身上那股常人都能看出的焦虑,这才失笑道:“干嘛,你担心我连累孟jiejie?” 放下手里的食物,司徒杏儿看着陈帅的眼睛,用与年龄不相符的郑重气质说道:“至少在国法上,我不会给孟jiejie惹麻烦的。至少在国法上……” “我把你当成年人看,希望你能说到做到。”陈帅也坦诚道:“现在懒喵这样的好人不多了,她不该惹上任何麻烦。好人不该过得比坏人差。” “好人不该过得比坏人差?”咀嚼着陈帅的话,一直轻视着他的司徒杏儿,也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 又坐了一会儿,陈帅收拾起了吃剩的残食:“下午了,我没觉睡,你还是应该好好休息的。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我晚上再来。哎!‘不用过来’这种话你可以省下了,懒喵别的事情都很宽容,唯独照顾人方面严格的要命。晚上偷懒不来的话,我会挨骂的。” 看着陈帅转身后的背影,司徒杏儿的眼神复杂起来。虽然只是短短一个上午,印象中这位大哥哥脸上的笑容却从未消失过。 “喂!”她忍不住叫住他。 “还要我拿什么过来吗?”陈帅回过头来。 看着他眼神中无声的询问,司徒杏儿忽的抿嘴一笑:“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按攒竹xue试试。” 陈帅眼睛一亮:“这是可以让我感觉到安静的秘诀吗?” “还是那句话,每个人内功不同,我的办法对你不一定有用。”司徒杏儿的小嘴微微一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小时候我被吵得睡不着时,按住攒竹xue就好睡多了。” “那么问题来了。”陈帅满面欣喜地问道:“攒竹xue在哪里?” ———— 整个东海市建设最好的地方,自然是东海一区,提到那个区域,就使人联想到繁华的商圈、成型的立体交通、还有大量的历史保护建筑。殷茹男却很难联想到这些,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地方意味着更严密的监控,更多的警察,每个人身上都只带着少到可怜的现金。 她更习惯东海二区的颓废和萧索,成片的烂尾楼,在普通老百姓眼中是碍眼的建筑,对于生活在地下世界的人来说,却是最好的隐蔽场所。这是烂尾楼的某一个层面,整层楼面都都还没被隔墙分割,除去承重墙之外,整片楼面大约有三分之二个足球场这么大。斑驳的水泥墙裂痕中,透出钢筋难闻的锈味,虽然这层楼面四周砖墙都被打空,月光却只敢谨慎地在边缘处留下一小块照明,沿着地上的漆渍往深处走几步,整个人便会被吞进一片黑暗之中。
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环境,殷茹男却甘之若饴,甚至比平时的感觉更好。因为只有在这片黑暗中,她才能更坦然地面对眼前这个人。 “我本来以为至少有个能坐的地方。”在没有带上影铁墨镜的情况下,童兵本身的夜视能力也有限。此刻他正站在空旷的楼面上,在远离月光的部分,如果不开口的话,根本没有人能分辨出他在楼层那一处。 但殷茹男却是个例外,当童兵踏上这层楼的那一刻,她便始终没有丢失过童兵的位置。 “有事快说,郑南寿每晚11点会组织夜间演习,演习的时候,整支特战二队都会出动。”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丝毫没有泄露内心的焦躁:“我已经排查了他们一半的队员,再盯一阵,那个打黑枪的家伙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 “还是那句老话,你这样直接潜入武警训练场非常危险。”似乎在开口前就知道对方并不会接受,童兵的语气也随意的很:“大乔特意转去二分局,就是为了方便揪住郑南寿的尾巴。由她从内部调查,比你这种冒失做法安全得多。” 果然,还未等童兵说完,殷茹男反驳的声音便从黑暗中响起:“我不是干等消息的人。那个开枪打伤丫头的人,我要亲自把他拉出来,剁下他十根手指。乔蕾想查什么、怎么做,都与我无关。” “但是从明天开始,郑南寿就不会安排演习了,你得换个方向追查。”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个演习是我托人建议他们做的,郑南寿只答应做到昨天为止。”童兵意味深长地说着:“我们的目的或许不一样,但是特长也不一样。千手堂里不也有各自分工的扒手吗?你应该最清楚,单干永远是最没有效率的做法。” “堂里是自家兄弟,配合起来不一样。”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殷茹男话中的的不信任,已经清楚表达了出来。 在童兵的所有协力者中,不是自愿加入的人只有殷茹男一个。两人的合作,有一定程度是建立在童兵的“威胁”上,所以在彼此合作中,内部的默契程度可想而知。 果然,童兵轻描淡写地反驳道:“堂里的兄弟会给小青山他们出学费吗?会帮他们把案底洗掉吗?” “你最好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虽然黑暗中的女贼将声音掩饰地很好,但身负内功的童兵很轻易就能听出她的呼吸已经急促起来:“如果你再敢拿我的孩子说话,我保证会让你后悔。” “我提到他们的名字,就代表会危害他们的安全吗?”童兵朗声道:“被庄杰阴了一次,你要怕到什么时候?” “你!” 殷茹男所在的暗处散发出极为明显的敌意,但童兵很清楚,那只是殷茹男内心深处的恐惧罢了。他没有露出丝毫抵抗的样子,反而大方地举起双手:“今天我来找你,本来就是一半公事一半私事,你不让我谈丫头和小青山他们,我回去在孟筱翎面前怎么交差?十一长假过后,几个孩子就要转到新学校了,丫头也快要出院了。这些事情孟筱翎一直惦记着,怎么你这个做妈的反而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