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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散

    “对,我会把你送进牢里。”乔蕾的声音冷静的很,听不出任何虚张声势的迹象:“还有你的家人,你的老师褚继峰。”

    乔桠愣愣地站起身来,却不知该说什么,她的樱唇开合了好几次,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发不出来。

    一片薄刃弹到了殷茹男的掌心。虽然不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该将这把刀片弹向谁,但常年在危机中练成的本能,让刀片自然而然握在了掌心。

    作为屋内武力最高的一人,面对乔蕾这样赤裸裸的威胁,钱枫荷竟没有丝毫回应,只是继续向门口走去。

    乔蕾再一次叫住她:“如果钱医生把我的话当作玩笑,那你们内功武者的气机也太不中用了。”

    “不,乔警官的话里有种一往无前的感觉,刚才那些应该不是骗枫荷的。”轻轻扭动门把手,钱枫荷离开房间前,留下最后一句话是:“但是枫荷也不骗人,跟在乔警官身后的话,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枫荷也好,乔警官也好,大家也好……都会后悔的。”

    室外的空气挤过越开越宽的门缝,混杂在茶香之中,将这片不足10平方的小茶室搅成一团混沌。但每个人都清楚,真正让人无法平静的,是钱枫荷留下的话。

    会后悔吗?

    感受着掌心处金属的凉意,殷茹男沉默着。丫头和其他孩子的未来,她明明已经在脑中描绘地很清晰,此刻却再次模糊了起来。

    会后悔吗?

    乔桠愣愣地望着乔蕾。熟悉的五官下,是一股陌生的气息。

    “究竟是jiejie变了,还是我一直没有真正了解过她?”这一刻,乔桠几乎忘记了什么卧底计划,甚至忘记了她哀求加入影铁小队的原因。

    会后悔吗?

    “不对,如果现在不做点什么的话,以后才会后悔吧?”

    孟筱翎放下手中的茶壶,也往门外走去。

    “孟筱翎,你不会也……”这种类似连锁反应的结果让殷茹男彻底紧张起来。

    幸好孟筱翎的回答令她安下心来:“我去把钱医生找回来。”

    “不必费心了,她不会回来的。”乔蕾抬起头来:“接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布置一下你接触吴劲隆的事情,钱枫荷的事情,等我腾出手来会处理的。”

    乔蕾眼中的暴风雪仍然肆虐着,但这一次连孟筱翎也凭空多了一层屏障:“总要好好解释一下啊,不能就这样结束吧。总之,我尽快回来。”

    害怕钱枫荷走远,孟筱翎边跑出去边匆忙地带上了门,房门发出“砰”一声响,响动声让乔桠一颤,仿佛从某场噩梦中被突然叫醒了过来。她看了看留在屋内的两人,尤其是面色不豫的乔蕾,然后一言不发地跟着跑了出去。

    茶凉了。

    ————

    医大附院的花园里,各色鲜艳的花圃正享受着下午的阳光。穿着病号服或护士装的人,不时经过这片缤纷之地,在他们的衣服上留下一层淡淡的清香。

    一件看似陈旧的迷彩服、一件不起眼的深褐色工作衫、外加一条崭新的连衣裙。三件看似与医院并没有多大关系的服装,此刻也一同浸浴在这片花香内。

    穿着工作衫那人看上去四十出头,下午的太阳照在他初显皱纹的脸上,成熟而慵懒的中年人,让人一见便能想到午睡时的松弛和惬意;在他身边,少女的裙摆随着香风摆荡着,不时有花瓣卡在裙褶上,也是一道怡人的好风景。

    童兵一点也没有“欣赏风景”的闲情逸致,对他而言,眼前这对看似父慈女俏的父女,只要突然联手翻脸的话,就算及时祭出影铁甲,也免不了一场苦战吧。唯一能让童兵微感安慰的是,按照他和乔蕾的安排,钱枫荷已经提前请假去了茶室。童兵只需要专心留意眼前两位精武门门人的反应,不必担心钱枫荷与余有田会面后出现的各种变数。

    一个小时前,余有田、司徒杏儿和他刚从丫头的病房出来。考量着各自的心事,3人走过了一段沉默的同行,最终停在了这片花香中。

    卢谈画,余有田的师兄、司徒杏儿的师父,此刻正因为体内枯脉的发作,不但无法运功,就连普通的起身行动都有困难。他体内的枯脉病因不明、治法不明、连后续会发生什么病症,余有田等人也完全预料不到。

    同样,丫头体内那种人造内力,也是现代科学的产物。即使内功境界达到“乾坤境”,余有田仍然无法立刻参透这种内功,更不谈判断这种造功实验对于枯脉的效果。

    未知的病症,未知的疗法,谁也不敢轻易得出“负负得正”的结论。

    童兵的耐心一点一滴地流失着,然而往日连续数天潜伏的任务,早就将他的心智锻炼地犹如铁打一般。在两股未知的气机前,童兵没有露出丝毫动摇,不论司徒杏儿如何用气机试探,他始终用一抹淡笑回应着。

    “双方合作,一同揪出这伙能做造功实验的人,利用这个实验试着治好卢谈画。”

    “那个丫头体内的内力无阴阳之分,的确与我见过所有的内力都不同,但这异种内力打入师兄的身体究竟会有什么后果,我也无法预料。”

    “既然余先生也说过,卢老的枯脉是任何已知手段都治不好的顽症,那我们也只能去尝试那些‘无法预料’的新技术了,不是吗?”

    面对童兵的这个论点,余有田用淡笑回应着,就和童兵此刻的笑容如出一辙。

    虽然他学得会童兵那种的云淡风轻的表情,但他的心中的天平却始终没有停止过。本想在确认过丫头体内的人造内力后,或许可以得出一个比较确定的答案,谁知这股新的内力,已经完全超过了余有田的认知,令他彻底失去了判断的底气。

    在暂时无法联系上其他精武门前辈的情况下,余有田的决策便犹豫起来。见他强笑着拖延时间,童兵也不强逼,反而借口买水,留他一个人在花园里静思。

    在三人中,或许司徒杏儿对于卢谈画的关心最多,但年轻的她终究没有童余二人这么沉得住气。陪着余有田烦恼一段时间后,女孩儿活泼的本性很快暴露了出来。

    余有田的思考比预想中来得更慢,趁着他举棋不定时,司徒杏儿抽空跑到童兵身边搭起话来。

    “喂,童兵!”少女老不客气地叫到:“那个偷拍我的人怎么样了?”

    女孩儿杏眼圆瞪,一副很不友好的样子,但童兵却没有一丝针锋相对的意思。司徒杏儿身上的气机惊而不恶,就像一只时时提防着外敌的小鹿,虽然总用尖锐的鹿角对准着童兵,却感觉不到任何rou食动物的侵略性。从孟筱翎和乔桠处,童兵听闻了添油加醋版的“杏儿X筱翎人工呼吸”故事,更让他对这个浑身是刺的小蛮女消除了不少戒意。

    见司徒杏儿仍警惕着之前与李珏的矛盾,童兵故意不咸不淡地道:“我不知道。”

    杏儿果然一逗就怒:“你……你朋友不是在这个医院吗?咱们大家现在可不是陌路人了,难道你就不表示一点合作的诚意吗?”

    “可你余师叔还没有决定与我合作。”童兵一指背手矗立在花坛边的余有田:“这样,等他决定合作之后,我再帮你打探一下消息怎么样?”

    “不用了!”杏儿没好气道:“不就是个臭律师么?他要是真敢查姑奶奶的底,我一爪子就能让他半年都说不出话来。”

    “你是说那个张律师吗?不要忘了拍照片的人是那个姓李的杂志记者。他们两人的职业有特殊性,以你的身份,不管哪一个,都需要留心眼。”童兵稍稍点了她一句,随后又道:“不过,你没说出‘一爪子送他去阴间’这种话,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你以为我们是白莲会,动不动就取人性命的吗?咱们精武门的宗旨永远只有一个,就是光大华夏武学。我门人有时与人争斗甚至取人性命,那都是退无可退,被逼到没办法了才会这样的。”杏儿说话时不经意地挺起胸膛,少女豆蔻初开的身姿下,是一颗怀着自豪的武者之心。

    以童兵的历练而言,听到这种天真稚语,唯一能做的表情也只剩下“苦笑”一种。精武门能够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要说其门人从未做过“有违宗旨”的事情,他不论如何是不信的。每个组织都有黑暗的一面,就算是隶属华夏政府的特种部队,也会有“豹组”这样超脱军法、国法的部门存在。而精武门可以与国家不撕破脸面、却与豹组暗斗这么久,显然也在暗中做了不少“反击”,只是这些猜测中血腥秘闻,像司徒杏儿这些小一辈的门人,没有资格去知道罢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没有经过证实的判断,而且双方合作在即,童兵自然不会傻到去反驳精武门的“宗旨”。

    他避开了这个话题:“丫头是我一个朋友的义女,我听说她父母走的很早,过了很多年苦日子,这身人造内力也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应该比你小几岁,如果你有心,也可以常去看看她,替她解惑一些筋脉运功上的问题。”

    司徒杏儿一甩辫子:“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