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流星
克拉克离开，沿路返回自己房间。对一的条件，克拉克想也没想就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自他苏醒后，在荒原上一直无目的流浪，风餐露宿，本也无处可去。 当拐弯经过餐厅时，他突然看到了一颗黄色流星在面前快速闪过，流星停在半空，化为一条翘起的长腿拦住他的去路，腿难以致信地长，脚上蓝色短靴鞋尖绘有一颗星星，黄色尾焰直拖曳至鞋尾。 长腿的主人正倚在墙上，小脸上的眼睛斜瞄着他。这是一个说不上漂亮的女孩，鼻翼犹有雀斑，但有种飞扬的气质，即使站在人群中她也会发出光芒。 “你就是克拉克？” 克拉克点了点头。 那女孩把腿放下，站直了身体，整整短裙，慢慢踱到克拉克面前。发现女孩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克拉克不由用力挺了挺身体。 女孩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故意仰首走得更近，然后慢慢弯下腰，眼睛盯着克拉克的眼睛，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小偷！”她说，鼻翼的雀斑跳动了一下。 “什么？”克拉克惊道。 “小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七好不容易弄到的盒子，你还偷了三的能力。”女孩凑得更近，更大声。 克拉克向后退了一步，离开她居高临下的逼视，转身走进餐厅，坐在椅子上。 女孩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跟着进来。 克拉克勾了勾手指，让那女孩走到面前。 他坐在那里，尽管更需仰视，但因为是踏实坐着，稍微扳回点心理优势。 “你就是八吧？听三说起过你常被他欺负。”克拉克说。 “胡说，哪有？都是我欺负他，把他叫来，看我不……”女孩怒道。 “这不重要。”克拉克摇摇头，止住女孩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像刚才的一，如一只老谋深算的狼。 “你们谁欺负谁，我不管。我是想告诉你，你刚才说了一句话，但却有两个很严重的错误。” “什么错误？”女孩的好奇心被勾起。 “第一个错误，这盒子，”克拉克将盒子在女孩面前晃了晃。 “我刚见过你们老大，盒子是你们老大亲自交到我手里的，送给了我，你见过有偷自己东西的小偷吗？” 女孩急道：“昨天你偷的时候还……” 克拉克摆手道：“我知道，但这不重要，比较严重的是第二个错误。” 他停了一下，等到女孩露出倾听状，才慢慢地说：“三的能力还在，既然还在，就是没丢，你见过有被偷了还没丢的东西吗？” 他说完站起。女孩并未阻止，站在那里歪着头在琢磨他的问题。 克拉克快步走出餐厅，快到楼梯时，忽听到女孩在后面喊：“克拉克，你这个小偷，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下次再偷，不要被我流星抓到……” 克拉克离开的房间，一和二隔桌相对而坐，各自手里捧着一杯咖啡，杯上有青烟冒起，桌上的咖啡壶闪着金属的光。听到外面女孩的喊声，他们笑了笑。 一拿起杯，呷了一口，闭目沉思良久，叹了口气道：“你煮的咖啡真好。以前不理解十三贪吃，这些年有些懂了，怪不得都愿意做人，真是有很多好处。单这咖啡，初喝时，甚不习惯，但喝惯了，苦中却酝酿着香醇，回味无穷，快离不开了。” 二道：“喝了这么久咖啡，第一次听你夸，你要喜欢，我天天给你煮。自岛主离开，岛上的事，都是你过目，合成者也是rou做的，你要对自己好些。” 一嗯了一声，又连着喝了几口咖啡，就望向杯口的青烟，青烟慢慢升到空中，并不散开，只远远落下，很快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极薄的墙，淡得就像透明的圆顶帐篷，但帐内的声音外面却已不可闻。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又向咖啡壶望去。 壶上不锈钢镜面，突然有光芒闪动，最后显出一个房间的影像。房间里有人，正是克拉克。他又在演习冰雪cao纵，看上去，一会儿欣喜，一会儿沉思，自得其乐。 凝视了影像一会儿，一忽然道：“今天和他说得是不是有点多？”说话时，他眼睛未离开壶上的克拉克。 二起身拿起咖啡壶，给他杯中续满，道：“你要完成你的计划，就少不了他，表露坦诚是应该的，再说他得知的也只是部分真相。不过呢……” 咖啡从倾斜的壶中缓缓流出，克拉克就和房间一起倾斜着。 二把咖啡壶放下，坐下继续道。 “他来时，我一直以为他会问起自己的过去，但他却一个字也没提，看来这孩子心性很是敏感坚忍。” 对面的一点点头，“其实问也是白问，我也没有答案。他的过去好像被深沉的雾笼罩，以我的能力，也无法看清。其实就是现在和他相关的事，我也无法全都看清，有些东西超出我的理解，无法把握。” 壶上的克拉克跳起来，在地上翻了个跟斗，结果没成功，显然摔得有点疼，摸着屁股回到床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二看得不由笑起来，道：“话说回来，我还真挺喜欢这个孩子的，要不……我们换个人？” 房间的影像连同克拉克一起消失了，壶面又恢复闪耀金属的光，一将目光离开咖啡壶，看着她。 “目前来看，在所有人选中，只有他是最合适的，毕竟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二的心快速跳了几下，她彷佛听出他声音透出的无奈，便转移话题道：“那三个还在被禁足，这事怎么处理？” “你看呢？” “这件事因克拉克而起，双方做法各有道理，也各有亏欠，都是一时冲动，幸好没有什么损伤，我看，训斥他们一通，就把他们放了吧。” 一点点头道：“好，这事你来办吧。” 二又道：“这次回来，你有没有觉得七有些古怪？” “七有古怪吗？没觉得呢。”一想了想道：“你知道岛主的禁令，不能把你和我的能力用来探查利波塔提亚自己一方上。所以这时候，我就不如你做为女性的直觉了。” “我也只是感觉，也可能是因为他正在突破关口，修炼得过份辛苦吧。” “嗯，七是目前所有人中，最……” 两人停止了对话，望向门口。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敲门声。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七，他看上去一切正常，平凡且沉着。 房门移动带着空气流动，青烟形成的幔帐，也随之一刹就散在空中，只留下咖啡nongnong的余香。 他走近一和二，说：“我去查了，就如你们所料，有人冒充了原住民里的一人，尸体被埋在屋里地下，大约已死去一年多，死因是出于一种黑暗力量，与让侍卫至死的黑暗力量属性虽不同，但属于同一来源。” 他说着，递给一一面镜子。 “这是在他房间里找到的，应不是原居民所用。” 镜子被一拿在手中，很快镜中就有景物闪过，但速度飞快，rou眼无法分辨，就如有一团云雾缭绕在镜面之上。 看了片刻，一点头道：“嗯，是夜魂盟的人，雾隐和鬼影，他们窥伺已久，难怪会在我们离岛时立即下手。果然是灯下黑……” 他转头问七：“岛上别的原住民可曾仔细查过？” “每个都查过，并无可疑。”七回答道。 “让二十二以后对他们定期查访，此事决不可再发生。” “是！”七答道。 “夜魂盟手中现有我们岛上三条命。”一放下镜子，踱了两步，最后在屋内站定。 “通知六，十一，和二十一，展开报复行动。” “是！”二躬身答道。 夜已深，三楼东侧房间，梳妆台上的铜梳上，两只蝴蝶翩翩欲飞。 黑炎又起，黑炎这次舞得更加狂热，如被飓风撕扯的旗帜。 黑炎熄灭三次，燃起三次，每次舞动只比上一次更加疯狂，最后一次熄灭前，黑炎甚至越出门窗所有可能的缝隙，将长长的触须，拼命向四周展开，整个房间看上去，如在地狱中无声燃烧。 当一切归于平静，传来四略微颤抖的声音。 “我要和你在一起。” “亲爱的，好。” “一……回来了。” “是。” “我们会在一起吗？” “亲爱的，会的。” “要是他发现了怎么办？” “没人会发现我们的。” “我们去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吧。” “去哪里他会找不到？” “……” “哦，我该走了。” “我要你陪我。” “……我还是走吧……” 七站起身，在黑暗中穿起衣服。他回望床上女人，依然裸露着身体，微弱光线下，如象牙一样发着光泽，又如山岭一样起伏。床上的女人向他坚定地伸出双手。 “抱抱！” 他笑了，俯身抱了她一下，又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房间一下变得很空。 永航之灯城堡内，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亮，眨也不眨地望向前方投射的影像，影像的背景非常昏暗，只有四洁白的身体在里面发出皎洁的光泽。四正凝神想着什么，慵懒地躺着，就像画框里的一幅油画。她突然娇羞地笑了起来，然后起身拽过毯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盖住。 影像就彻底黑了下来，那双眼睛，等了一会儿，终于也闭上，于是一切重归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