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无面雕塑
地球仪停止了转动，缓缓停下。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将屋子照得通亮。 在一团明亮的光里，站着一，他背光而站，面目反有些看不清。 “你看完了？对哪个地点比较感兴趣？” “最后那个地点。”克拉克指的是坎布兰山区，那片崇山峻岭里像大门一样的低洼山坳。 在这团光亮里，还站着二，她的脸迎着光线，可见面上温和的笑容。 “要不要重新考虑下？这个难度可有点大呢，你有冰雪cao纵的能力，我觉得南极那个比较适合你。” 二的语气里透着关心。 克拉克坚定地摇头，道：“不，我就去这里。” “可以。”一想了一下说：“让十三陪你去，他已在岛上憋了两个多月了，而且他……。” 克拉克已摇头道：“我只需自己去。” “这不可以，出任务不能单人，你没实战经验，出事无人照应。”一道。 “我可以带小黑，况且我以前在废土中生存过，也实战过。”克拉克很坚定。 背光中，看不很清一的面目，隐约可见他脸色有些沉重，房间的气氛也有些凝重。 这时，二开口了，她对克拉克说：“也好，你先回去，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从房间里出来，克拉克有些神不守舍，他想着心事，慢慢走到大厅里，不觉又在雕塑前坐下。 雕塑中的两个小孩，一跪一卧，用期盼的目光，仰望着那个手持书籍的男人。 一种揪心的思念从克拉克心头燃起。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雕塑，会生出一种莫名熟悉之感，以至于他后来每当疲惫时，都会本能地走到这个雕塑下面。因为这场景他似曾相识，像极他在鸟巢中与玛丽和休斯一起的日子。 他不由又多看了几眼那座雕像，跪在地上的男孩，正伸出双手，去拉男人的胳膊，卧在地上的女孩，则抬起上身，一手指向那本书。 这是本什么书呢？ 克拉克突然有点好奇，他伸头仔细看去，书的背面依稀写了些小字，但因为雕塑在高处，相隔还有点远，所以很难看清。他踮起脚尖，试图靠近一点。 “物种起源。” 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骤然在身边响起，克拉克险些跳起。 不知何时，那个头如冬瓜的怪人五站到了身旁，他正背着手端详着雕塑，目光中尽是赞赏痴迷之色，便如面对一传世珍品。 “物种起源是前岛主最喜欢的书，一生都备在手边，读了不知多少次。” “哦……” 克拉克脑中现在有些空白。 这人的形貌确实摄人心魂，见到的人若不瞬间失神一定是瞎子。 “我听说你经常欣赏这座雕像。”五说，朝天鼻喷出一股气。 “是……”克拉克尚在神游状态。 “我听说你对地毯上的帆船有过仔细研究。” “哦，是，那上面的帆船有六种。” 人的适应能力真很奇妙，克拉克已有些习惯五的长相，从失神状态返回了。 “嗯，不错，不错。” 五突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克拉克本能缩了一下，被五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没想到，整个城堡里面，只有你一个懂得欣赏艺术的人，一的眼光这次不错。” 五突然眉开眼笑，分散的五官挤成一团。 “啊……为什么？”克拉克又失神了。 “这雕塑是我亲手制作，这地毯是我亲自设计的，怎么样，我伟大吧？” “哦……” 五兴高采烈，单手搂住克拉克，开始指着雕塑讲，每一处的选料，刀工，创意，象征，雕，塑，贴，焊，敲，编……。 克拉克机械地点头应着，五的脑袋在他眼边晃动，他脑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脑袋怎么这么大，这么大，这么大，大，大……”。 “总之，这些里面蕴含的信息极其丰富，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够了解，我看整个城堡里，也就你懂得欣赏。怎么样，我伟大吧？” 五又问，这次他的眼中充满了期待的光。 克拉克不由自主点头。 五的五官又挤成一团，他举起大手，大力拍了克拉克肩膀一下，拉住他道：“走，小兄弟，你还需要去看看我别的作品，才知道我比伟大还伟大。我和你一见如故，别人我都不给他们看，这艺术就像女人，都需要找对人…。。” 克拉克无可抗拒，本已起步随行，听到这里，才猛然想起一的话，他问道：“五，你可见过一个在白色马车里的女人？” 五突转身双手紧抓住克拉克的肩膀，双目发赤，急声问：“什么？你也见过她？在哪儿？” 克拉克的双肩被攥得发疼，他用力挣脱五的大手，拼命摇头。 五明显露出失望的神色，神态一下萎靡了许多，颓声道：“唉，那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自从……” “美？比四还美吗？”克拉克情不自禁问。 “四？四太白了，白得有点过分。还有六，冷冰冰的，关键是她的手指按身体比例，长了两毫米。八，哦，八，她太高了点，尤其腿太长，已超出黄金分割，嗯，也许她还小，还没长开，唉，不行，长开后会更高。十，唉，十，可惜嘴角边有一颗小痣，整个脸就失去平衡之美，若没那痣就好了……” 提起美，五陡然恢复了精神，从他嘴里冒出络绎不绝的缺点。 克拉克听得目瞪口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五的大脑袋和朝天鼻，心想，这个人可以允许自己长这样，竟会对别人这么苛刻。 他忍不住打断问：“那……那个女人，你说最美那个，长什么样？” 五闻听，丑脸上露出一丝神往，又瞬间化为一丝茫然。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精致的鳄鱼皮小包，仔细打开，内里有一个蓝色丝绸包裹的小雕塑，温柔揭开，是一个小小的象牙雕塑，做这一切时，五的动作都很轻，彷佛在对待一个吹弹得破的梦。 他将雕塑轻轻捧了，递给克拉克。 “这就是她的样子。喂，小心拿着，别碰坏了。” 雕塑是一个女子，她体态轻盈，身材匀称，身着蓝色长裙，十指尖尖，指甲上的半月痕清晰可辨，颈部若隐若现的弯弯锁骨下，似乎能看到血脉的跳动，就连长裙上都似乎带有风拂过产生的波动。 这个雕塑的技艺在克拉克看来可谓是巧夺天工。 但，雕塑却没有脸，在脸的位置空白一片，并无五官。 看到克拉克疑惑的目光，五的声音带着满满的遗憾。 “我一直想把她的脸刻出来，但我不能，我知道那应是世上最美，但我好像又没看清她的脸，因为我无法描述，实际就连她衣服的颜色，我都是猜测的，因为见过她后，我甚至不记得她衣服的颜色。唉……，我好笨啊！” “竟有这种事？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克拉克问。 五猛得抓了抓自己脑袋上所剩无几的头发，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这个答案，我也非常想知道，十六年来，我一直都在找寻这个答案。见过这种美，而又不能在我的手中复原，我就失去了艺术最重要的东西，灵感。失去灵感，整整十六年，我就再也做不出可以引以为豪的作品。” “那现在还没找到答案吗？”克拉克失望地问。 五的神色更加痛苦，摇了摇大脑袋，将雕塑从克拉克手中小心取回，重新仔细包裹起来放在怀里。放好后，他叹了口气道。 “我每年都去各地找寻她，我需要再见她一次，看清她的脸。只有把她刻出来，我才能重新拾起创作的灵感。可惜……，我再没有见过她，不过……。” 欣喜与痛苦交加之色浮现在五脸上。 “不过，我也发现了一个规律，她每年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我三个月前就出去找他，但这次还没看到她。唉……我真是世界最蠢最笨的，我不如一头猪……” 克拉克刚要想说什么，却看到二在大厅后面出现，向他这个方向走来。克拉克连忙道了个别，迎着二走过去。五没有理他，犹自独立在雕塑下，脸上时而欣喜，时而痛苦，变幻交加。 “在和五聊天呢？”二微笑着对克拉克道：“我们商量了下，如果你坚持一个人去呢，也可以，但你要通过两个测试，一个是变异基因鉴别，这个测试是确保你可以追踪识别到变异基因；另一个是冰雪cao纵，这个测试是确保你有足够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怎么样？” “那我能带小黑吗？”克拉克问。 这两个月来，他每日都会去看小黑和小白，已厮混得很熟。应三和克拉克的清求，它们已不再被关在笼子里，可在后院自由活动。 “可以。一已提取了它们的变异基因，左右也是要放它们回去的。所以你可以带上小黑，它是有灵性的家伙，说不定能帮上忙，不过狼是有野性的，要是它不愿意回来，就由它。” 克拉克道：“那就好，我可以参加测试，测试是什么时候？” “这个由你来定。” “那就今天下午吧。” 自恢复记忆后，克拉克有些恢复了以前深沉而谨慎的性格。 信心满满的克拉克没有问，假如测试不通过，会怎样。 这一阵在图书馆，克拉克看了不少书，除了规定的文化课程，基因方面的资料他涉猎最多。所以当他得到变异基因鉴别一百分的评价时，并不感意外。 休息三十分钟后，是冰雪cao纵测试。测试分两步，中间可休息十分钟，每步各占五十分。 测试的第一步有三项内容，分别是准确度，灵敏度，和强度； 测试的第二步是对战，由利波塔提亚方派人出来与他进行，以检验其应敌反应和临阵决断。 对第一步测试，克拉克并不是特别担心，因为他对冰雪cao纵由衷喜爱，每天都会抽空演练，早已熟练掌握，其实这也是天性，冰和雪都是少年们天生喜欢的东西。 克拉克觉得他欠缺的是临战。 希望第一步测试分高一点，这样第二步就是差一些，也能过关吧，克拉克这样想。 测试是在后院的一个大厅内举行。 这是克拉克第一次进入这个大厅。大厅有一半足球场那么大，四壁显然都被加固过，且加装了隔音设施，中间区域铺设了棕色的地毯，围绕地毯有一排座椅，现在上面坐着所有城堡里的人。 克拉克深呼了口气，走到了中间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