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相约、相谈、相惜

    静立片刻后，还是李牧先笑着开口道：“数年未见，怎么诸位竟有暇来此？”

    他的话语中并无任何针对谁的意思，就连对薛楚才，他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敌意。但是这三人听了他的话语后，反应却都各自不同。

    郭红茗女子心态，偏偏从李牧的话语中听出了嘲讽之意——莫非这几年不来见你要怪我咯？还不是怪你一直闭关？

    从铁玉城到邺都，一路同行，郭红茗当时对李牧其实已经生出了淡淡的情愫，但是如今多年未见，这一丝情愫早就被消磨得极淡了。

    不过随着李牧这般“无情”的话语出口，郭红茗心中竟然生出了淡淡的委屈之情，那一丝被隐藏起来的心弦啊，眼见又被拨动了起来。

    薛楚才也深感李牧的嘲讽之意，对他的厌恶之意又加深了几分——

    倒是一旁的刘先远心态最为平和，他主动走上前来，对李牧笑道：“还要多谢李师弟，让我看明白了一些事情——我入门比你早些，这一声师弟可叫得？”

    李牧微微一笑：“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帮到了刘师兄么？真是善莫大焉，师兄叫我师弟，正是天经地义，叫得，叫得。”

    “李师弟符道惊人，修为同样惊人，真让我大开眼界。还有半年便是那宗门大比了，不知道李师弟可有兴趣参加？”

    “还要期望自己到时候不要碰上刘师兄才好，不然以我现在的灵符，该如何去战胜你？”

    李牧哈哈一笑，语气坦诚的开了句玩笑。

    刘先远也是一笑，淡淡道：“半年后，我等你来，看看到底是你的灵符组合强力，还是我的巨剑犀利。”

    说完此话后，刘先远不待李牧回答，也不同另外两人搭话，直接转身离去。

    当真是潇洒随性之极了。

    目送刘先远离去，李牧将目光转向薛楚才，却发现他也在看着刘先远的背影，眼中颇有些愤恨之色。

    李牧并不打算同他说话，薛楚才却转过头来，语气铮铮的道：“还望李师弟不要忘了你我的约定，半年后，宗门大比上见！”

    他的语气中丝毫不见畏怯之色，似乎李牧成为二品符师，并且拥有超过他的修为境界，也并不值得他畏惧。

    李牧淡淡一笑，颇为矜持的对他点点他，却连答复都不愿给他一句。

    薛楚才还是那副愤然的模样，冷哼一声后，也转头离去了。

    李牧摇摇头，在他看来，此人已经完全无法给自己造成任何威胁，完全没有必要再对他投以过多的关注。

    这个时候，李牧才注意到脸上颇有气愤之色的郭红茗，他的眼光一转，有些好笑的问道：“郭师……师姐这是在与谁斗气？”

    三年多未见，郭红茗的模样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她的气质似乎变得沉稳了些，不似以前那般跳脱外向了。而且她的衣着也由红衣变为了更为素雅的白衣，整个人像一朵清新的小百花一般，美则美矣，却给人以淡淡的疏离之感。

    本来是“有美人兮，如隔云端”的气质，却因其脸上闷闷不乐的神情，又变得有几分平易近人。所以李牧见到她脸上这种神色时，非但不觉得郁闷，反而有些想笑。

    见他露出这般姿态，郭红茗更是气结。但她终究不是凡间的寻常女子，而是堂堂女中豪杰，有修为傍身的“仙子”一流的人物。

    所以郭红茗并未转身就走，而是轻哼一声，反嘲道：“‘李师兄’醉心修炼，潜心学符，如今三年多过去，竟有如此造诣，而且还难得的记得妾身这蒲柳之人，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几分荣幸呢？”

    她的话语中句句带刺、句句藏锋芒，怨气冲天呐——

    李牧颇感头疼，却只能扯开话题道：“还未恭喜郭师姐晋升化凡后期，筑基有望。郭师姐果然勤奋之极，李某愧服。”

    郭红茗见他语气诚挚，心中也是一软，却不愿再去责难他了。而且听到他的夸奖后，她的心中多少也有些受用，便挥挥手笑道：“李师兄谬赞啦，我一介女流，还是远远比不上你的。”

    有趣的是，李牧叫她“师姐”，她却还坚持叫他“师兄”。

    李牧知道再和她客套下去，难免又要再起争执，于是便问她现在于何人门下修行，可有加入四大部中的哪个？

    两人就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广场上闲聊起来，虽然这样的闲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也根本不可能有利于修行，但是身在其中的两人却都颇为喜欢这样的气氛。

    闭关三年，没有和人讲过一句话。一出关便开始符师考核，李牧心中憋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面对郭红茗时，终于慢慢的被抹平了。

    其实对于一个刚刚踏入修真界不到五年的年轻人来说，能够坚持闭关三年多的时间，能够忍受这三年的寂寞煎熬，已经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

    更不用说李牧出关后，便以最佳的状态完成了自己的符师考核。

    但是，有压力却总是要得到释放的。若是郭红茗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话，此时的他应该会立刻跑去任务阁接一个任务，随后去十万大山中奔跑一段也好，捉几条鱼烤来吃也好，甚至去杀几只没有灵智的妖兽。

    总之，他的内心虽然强大，但还是需要一些抚慰。

    郭竹亭很好的扮演了这个角色，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李牧内心的变化。开始用更加轻柔的声音和他交谈，并且说一些本门内的逸闻趣事，却巧妙地避开了有关于李牧的种种不利传闻。

    相谈接近一个时辰后，郭红茗注意到李牧脸上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同时眼中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疲态。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事，但毕竟是女儿家的，有一颗玲珑心思。见到李牧这样的神色，她的心中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随即便轻声向李牧道别了。

    李牧只觉得修行数年以来，还从未有过现在的这种感受——困顿、四肢麻木、双眼黯淡，此刻他只想要回到自己的住处去好好的睡上一觉。

    因此听到郭红茗的告辞之语后，李牧也对她挥了挥手，随即便有些笨拙的移动脚步，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回走去。

    郭红茗站在原地，看着李牧的身影越行越远，心中闪过似欣喜又失落的情绪。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了。

    ……

    李牧大睡一场，做了几个模棱两可的梦，醒来时全都忘记。

    这一觉，他整整睡了四天。

    此时醒来，李牧只觉得精神大好，整个人的头脑清明之极，再也没有那种隐晦的阴郁之感了。

    回想起数日前和郭红茗的交谈，李牧心中雪亮，那女子最后的神情、语调的变化，分明就是想要为自己缓解情绪了。

    这样的女子，真可一生为友。

    只不过——自己的这一生究竟会有多长呢？

    李牧自嘲一笑，从床上站起身来。

    未来多不可测，唯有现在才能把握啊。还有半年便是那宗门大比，宗门大比又是血妖试炼的选拔赛，自己想要参加那血妖试炼的话，还需要在宗门大比中获得一个好名次才是。

    他从未轻视过自己，但也从来都不敢把自己看得太重。三年前在北泉山，他战胜了数名来自其他门派的天才和妖修，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在化凡期内无敌了。

    化凡顶峰与化凡后期、化凡中期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他已经站到了这个高度上，并且已经到了化凡顶峰的顶峰，所以才能够感受到不同。

    不能小觑任何的对手，这三年来他的提升很大，然而别人呢？别人就不会成长吗？

    而且他的主要对手也并非那些新晋的化凡顶峰弟子，而是一些老弟子，一些为了参加宗门大比，强行将自己的修为境界压制在化凡顶峰，坚持数年甚至十数年不去筑基的老弟子，那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三年多的闭关中，李牧一共参研掌握了六种法术，四种高阶术法。但是他仍觉得远远不够，不管是从法术还是战斗经验上来说，他都远远逊色于那些真正的老弟子，所以他必须要做更多的准备。

    身为符师，身为一个二品符师，他拥有的优势，也不是一般的老弟子能够比拟的——那便是财富！

    他身上所有的灵符，便是他最宝贵的财富。他可以留下一部自用，剩下的绝大部分对他来说无用的，便可以拿去换取一些法器丹药之类的东西。

    所以李牧睡醒以后，便直接朝着炼器部法器阁走去。

    在法器阁见到任中行，他也已经修行到了化凡顶峰，只是衣服胸前还是还绣着一只小小的鼎，代表他依然是个一品炼器师。

    见到李牧后，任中行也是十分开心，同时非常惊奇。这几日时间，李牧出关并且正式成为二品符师的消息又一次在玄明派中引起了轰动，传得沸沸扬扬，任中行自然也接到了这些消息。

    任中行原本准备过几日就去寻李牧叙叙旧，亲眼见识一下他的变化，却没想到李牧主动寻上了门来。

    切切实实的感应到李牧身上凝重而又隐晦的气息后，任中行却是脸色一变，脸色露出了几分关切之色。

    李牧知道他在担忧何事，整个玄明派中，除了术法阁的公孙丑老头以外，也只有任中行知道他修行没有筑基期功法的九天练气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