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野牛冢(上)
不羁从梦境中惊醒,惊慌地踢开被子,看到身上并没有着火,手脚也都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小鹿安安静静地守在榻边,一双大眼睛担心地看着不羁。不羁擦了擦满头的汗珠,从床上一跃而起。 “没事儿,我刚刚做了个奇怪的梦!”不羁说着,伸手摸了摸小鹿的脑袋,手心传来一阵粘湿,拿到面前一看掌心竟然有一滩血。不羁的眼睛瞬间移到鹿角上,果然有一处箭伤。 不羁的脑袋顿时“嗡”地一声,他迅速将梦中情形回想了一边,如果这个奇异地梦是真的?那个王儿究竟是谁?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野牛真的都被关在魔竹林?不羁的脑海里回荡着那句:“水漫野牛冢,寸草不再生。” 屋外的喧嚣声,深深牵动着不羁的心。“‘要想拯救龙隐山,只有拿到里君手中的冥火珠。’”不羁想到眦铁在梦中对自己说的话。他匆匆给小鹿的伤口处洒上金疮药,用一条白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便飞奔到门边。但是家中所有的门窗都锁得严严实实,不羁站在窗前,在窗纸上戳了个洞,趴在洞口看着窗外。昔日秀丽如画的龙隐村此刻到处弥漫着战火,满目都是气势汹汹的野牛,四处乱窜,所到之处村民被撞得人仰马翻,村民手中的火把四处横飞,落到房屋、草垛、牛棚上,熊熊的火光直逼云霄。 不羁使出浑身的力气推起门窗,门窗纹丝不动,为了抵抗野牛的入侵,村里的门窗全是加固的。“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不羁站在窗边喊,一直到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人搭理他,在老酒糟看来,外面已经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了。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溜进不羁家的后院,他正是龙隐村的里君大人。 “我不信还能让你跑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细长的瓶子,揭开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墙根下,墙角周围的绿草瞬间枯萎。 屋里的喊声突然停止,不羁深深地嗅了嗅,对小鹿喊道:“小命,你闻闻这个味道?不就是魔竹林里的味道吗?” 这股奇异的香气从院子里飘溢而出,随风飘散到村中各个角落。一只鏖战正酣的野牛嗅到这个香气,立刻丢下对手寻着香气疯狂地冲了过去,很快后面就跟上一群牛。 老酒糟与凤来眼见众牛向自家院子冲去,吓得面无人色,老酒糟立刻追了上去。“不羁,不羁。”凤来也歇斯底里地向自己家跑去。 看见野牛潮水一般涌进院子,藏在屋后的里君大人露出得意的笑容:“小家伙,受死吧。” 轰隆一声巨响,不羁面前的墙壁应声倒塌,一对硕大而坚硬的牛角从灰尘中冒了出来,不羁与小鹿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牛群中首当其冲的是一头通体漆黑四蹄雪白的“白袜子”。 “白袜子!”不羁上下地打量着眼前的巨牛,白袜子带领牛群发疯似地向不羁撞过去,小鹿螳臂当车般挡在不羁面前,不羁急中生智地吹起口哨,白袜子听见不羁的哨声立刻停了下来。“龙隐山的野牛都快要死光了。”不羁对白袜子说道。 里君亲眼看见魔怔的牛群冲进屋子,片刻之后便嘶鸣而返。他的脸上露出笑容,他认为不羁已经如他所愿死于疯牛的乱蹄之下,万万没料到不羁竟然跟在野牛后面走出了屋子。盛怒之下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便欲冲过去,偏偏这时老酒糟与凤来赶了回来,里君愤然离去。 凤来飞奔到不羁的身边,将满身灰尘的不羁一把抱入怀中。紧张兮兮地问道:“孩儿,伤着了吗?疼不疼?” “娘,孩儿没事儿。”不羁宽慰着凤来,凤来的眼中有泪花在打转。 “救命啊!”是常伯的声音。老酒糟伸着脖子向周太公的屋子望去,只见常家的屋子已经被撞塌,茅草铺盖的屋顶已经被火烧着了。火光中可以看见抱着酒坛的常伯,被压在一堵墙下面。这一下他的酒早已醒了,痛得大声呼救。 “爹、娘,你们快去救常伯吧,我不会有事儿的。”不羁指着被压的常伯说道。 “那你快进屋里呆着。”老酒糟打完招呼便匆匆向常家跑去。 “千万别乱跑啊。”凤来依依不舍地离去,没走几步便忍不住回头嘱咐不羁。不羁对凤来点着头。 亲眼看着老酒糟与凤来跑到常伯家,不羁带着小鹿迅速朝相反的方向跑去。没跑几步便看见陶猎户站在自家的屋顶上,用瓦片不停地砸屋下的一只短足野牛。不羁连忙向陶猎户示警:“陶叔,不要砸了,惹怒了它能上屋。”
陶猎户砸得正酣,根本听不进不羁的声音。短足被陶猎户砸得火冒三丈,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喷着气,只见它踩在屋前的一堆石头上,奋力一跃便跳上了屋顶。陶猎户看傻眼了,扔下手中的砖瓦拔腿便逃。 短足低着脑袋,用牛角向陶猎户撞去,屋顶的灰瓦被牛蹄踩得稀里哗啦的。眼看陶猎户要被撞飞了,不羁急吹一声口哨,短足鼻孔“呼哧呼哧”地向外喷着气,在哨声中回过头看向不羁。 “我带你去救眦铁啊。”不羁对短足喊道。 短足闻声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不羁的面前。突然村里锣声大作,更夫的喊声传遍夜幕下的每一个角落:“里君老爷有令,抓住野牛者重重有赏,抓住一头的免四季税款,抓住两头再赏朱雀币三千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听见赏金,原本躲藏在家的村民又纷纷跑了出来。连陶猎户也抓着一根铁叉向不羁身边的短足野牛冲了过来。 “快跑!”不羁连忙领着短足逃走。 村道上两名材官各自抓着一只牛角,便开始争执起野牛属于谁。这是一只额部异常宽平的‘巨额’,巨额见两人抓着自己的牛角吵得天翻地覆的,便高高抬起头,两名材官双脚生生离了地,紧紧地挂在牛角上,野牛脑袋一甩,两人便接连飞了出去,两人径直挂在一棵树上。 寤生领着一群材官冲了出来,向面前的巨额步步逼近。 不羁急忙又吹了一声口哨,对身后的短足野牛喊道:“快去,把它们都召集过来。” 短足野牛连忙转身,心领神会地向村子狂奔而去。 寤生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骑上牛背,用衣襟蒙住野牛的眼睛,挥舞着手中的长矛。 “寤生哥,不要杀它。”不羁大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