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夺冠
灵武台上,剑意纵横,灵气交织,片刻后,剑气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过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符箓灵火,百道灵火霎时间洪鸣爆裂,灰飞烟灭。 待得一阵劲风吹过,百丈灵武台之上,烟消云散,坚硬的青石地面在那纵横交错数十丈的剑气当中,已然是留下无数道剑痕。 一袭白衣伫立在灵武台正中央,叠手按在那柄插入地面的长剑之上,面色疲惫。 他手中剑,并非灵宝,只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铁剑,但正是如此一柄凡物,仅仅只是两次拔剑,气势却足以与天阶灵宝相媲美! 闭剑养意三百日,一朝出鞘斩蛟龙。 当年师尊让他闭剑入鞘,以养剑意,并非没有理由,只可惜如此剑道顿悟,仅在片刻之时。养剑千日,终得剑意,那般对于剑道的明悟,一朝一夕之间,尽数用尽,恐怕日后再想用出这一招出袖剑,已然不易! 不过这一剑出鞘所得的顿悟,对楚天卿日后的修行,必然是大有裨益,师尊当年所说的那句“心中藏剑,天下万物皆为剑,手中无剑,胸中自有剑气千千万”,如今,也已悟得其中三分意味。 只是这两式出袖剑对于灵气的消耗,却是极为恐怖,此刻楚天卿的灵海当中,再无涓滴灵气,皆是被抽调而出,用在了声势浩大的两式“寸雷”与“袖出灵蛇”当中。 这“寸雷”与“袖出灵蛇”两式剑法,皆是出自于卫凌之手,其中那“寸雷”作为卫凌走遍西玄一招鲜的刀法,其声势早已超过上三品的灵诀,离那天阶灵诀的距离,也不过半步之间,至于那一招“袖中灵蛇”则是作为卫凌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之一,其品阶则更要高于寸雷一筹,比起一般的天阶灵诀,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可以天阶八品,乃至于七品灵诀媲美! 故而此次比斗,楚天卿一次施展出两式天阶灵诀,必然是有些力所不逮,面色难堪。 但若看一看另一边的周易,那么不得不说楚天卿的状况还是极好的。 此时的周易早已是一脸惊骇之色的坐倒于地上,发丝散乱,脸上,可见有一道新的剑痕,斩之不浅,与旧剑痕一横一竖,交相呼应,倒是将那张脸一下分为四分,显得他面目更为狰狞。 他身后一尺的地面上,可见有一道纵横深达半尺的沟壑,只是沟壑从中而断,正是少了一个脑袋的长度。 显然楚天卿那凌空劈来的一剑,尚还手下留情,并未全力而行将周易与那龙卷一齐拦腰截断。 也许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那周易双眸瞪大,眼神空洞,嘴巴微微张开,任由着鲜血自脸颊上不断渗出,如溪水般流淌而下,而不做任何动作,如此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缓缓伸手捂住脸颊,颓然跪倒在地上,眼神中,依旧是充斥着无比的骇然。 楚天卿倚剑而立,疲惫不堪的脸上,露出半分笑意,看着周易脸上那两道纵横交错的剑痕,还不忘谈笑一句:“这可不就匀称多了么!” 灵武台外的坐席之上,先是一瞬间的屏息凝神,而片刻之后,那一片死寂当中先是传出喝彩之声,而后便如同潮水般扩散而开,转眼间,整个灵武台都是沸腾起来,声势如洪! 坐席上的卫凌显然也是一愣,片刻后神色恢复,双手发开腰间佩刀,脸上除去骇然,还可见一丝笑意,口中碎念念地笑骂了一句:“直娘贼的,这臭小子还真是有意思!” 楚天卿感受着那如洪水般翻涌的喝彩之声,咧了咧嘴,干笑一声,一脸释然之色。 灵武高台上,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唐奕看着那场中倚剑而立的白衣人,脸上终是露出几许欣慰之色,秦月初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倒是那候闵面色铁青,袖中双手紧握成拳,这一回可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损失了九州仙令这一宝物,还让门中损失了一名天赋绝佳的弟子。 他估摸着周易受过这一次打击,心性必然大变,再加上那以功法丹药强提出来的先天境中期,恐怕日后修行路,真是寸步难行,此生想必是无缘再攀登玄阳境界了。 他目光看了一眼作为始作俑者的程岳,面色更是绿的发黑。 一旁的董胖子见此机会,怎会漏掉这么一个添油加醋的机会,当即大饮一口杯中龙涎,咂嘴赞叹道:“啧啧啧,候闵师兄这一战输得可真是可惜呀,贵阁万年老二这个名头,怕是一时半会摘不掉喽!” 候闵闻言,咬了咬牙,那消瘦的两颊猛地突兀而出,不去理会董胖子的言语,但董胖子可就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主,当即一声贱笑,话音更是放大了几分,笑道:“只是可惜周易这么好一个苗子,走了仙路中的泥泞小道,还被毁了两次容,当真可惜,当中可惜啊!” 候闵一忍再忍,面色一度铁青,终是忍不了这胖子的尖言尖语,当即冷哼一声自木椅上起身,袖袍一甩,便是化作一道流光飞掠出灵武台,直奔孤云峰而去。 胖子见状,咧嘴干笑一声,只是这肥胖的脸上,却是难以掩饰的笑意,他放声对着飞掠而走的候闵喊了一声:“侯师兄慢些走,莫要输了大会还闪了腰,那师弟可真要替师兄道一句不值了!” 空中那急掠的流光作势向下一坠,御风而去的候闵听得此话,气得七窍生烟,险些没有晕厥坠地,咬着牙板着脸一路急行至孤云峰上,飞窜进入诺大的孤云殿中。 董胖子心中可是笑得乐开了花,心底里大骂一句:候闵这老狐狸也有今天?
众人见董胖子与候闵这般对恃,也不禁无可奈何地一笑,几百年来,这两个家伙勾心斗角,各自踩对方一脚的事例,也不算少喽..... 高台上的李秋悦身形一动,飞掠下台,不等那主持蜀云大会的玄阳境长老发话,便是面无表情地走到灵武台中央,瞥了一眼身前那名依靠手中长剑支撑,勉强站立的白衣少年。 这一瞥,可让得楚天卿不由得愣了一愣,与眼前这位看起来年岁与自己相差无几的阁主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李秋悦不以为然,双手横于胸前,抱着那柄不离于身的三尺青锋,少有言语的李秋悦终是缓缓开口,启唇道:“夺冠者,索云阁楚天卿!” 场外喝彩之声洪亮,声势如潮,气氛愈发高涨,那些索云阁的弟子看着那场中的白衣男子,无形间却觉得脸上添了几分光彩,皆是面露喜色。 楚天卿看着李秋悦,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咧嘴干笑一声,谁知那李秋悦也不理会,一张俏丽绝美的冰霜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目光向着灵武台极北之处望去,透过那扇有三丈之高的巨大殿门,举目而望,目光如旧,不带丝毫表情。 正是她目光所及之处,灵武台外那由于蜀云大会而空无一人的灵武殿中,一名身着锦袍的女子也同时投来目光,一张不输于李秋悦的俏丽脸蛋上,可见笑意。 锦袍女子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如盈盈弯月,嘴角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目光并未与李秋悦相接,而是投在了一身白衣的楚天卿身上,口中喃喃出声。 “果真不愧是天卿师兄呢!” 锦衣少女释然一笑,也不再有丝毫眷恋之意,转身踏步走出灵武殿,返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一人一骑,出蜀云城,一路东行而去。 正如锦城中淮南王所说,死士已赴死,世间再无死士寅。故而,世间也再不会有唐沫雪。 一路东行而去的女子最后望了一眼那偌大的蜀云城,望着那巍峨青山,不由得莞尔一笑。 美人含笑,笑意凄婉。 她回头后,走山间小道,策马下山去。 一别蜀地是千秋,此去经年,当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又与何人说? 唐沫雪脸上笑意消散,不见忧喜,她吟唱着一句也不记得出自谁人笔下的诗词,声若银铃。 蓦然回首,此去路遥遥,烟波千里,暮霭沉沉蜀天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