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昨日是非今可忘

    昆吾段听了，心里暗哼：那么点破毒就想制住我，真是笑掉人大牙。不过这小子用的是激将法，接下来想做些什么？

    不出所料，菱歌受激，长剑一出飞身刺向白商陆，昆吾段看着，觉得这女子轻功甚是了得，怪不得那小子要她趁着中毒之际了结了自己，这女子虽内力不足，但凭着一身轻功逃走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女子身法极快，九华天门的小子每躲一次内伤就加重一分，离阎王殿就更近一步，而那丫头，只消臭小子打上几掌，也就香消玉损了。

    昆吾段想得极好，正待看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时，只见白商陆在菱歌拔剑之时，没有闪躲，脚尖一点，迎了上去。

    菱歌一惊，不知白商陆意图，减下了去势。纵身而上，手执流景剑直刺白商陆左胸，剑光晃晃，白商陆一个侧身躲过，出掌袭向菱歌右肩，尽管菱歌忙撤剑回挡，还是被震得肩膀一麻，待菱歌恢复知觉，白商陆已掳了斗于翘过去。

    昆吾段暗暗称赞，临危不惧，判断果断，再过几年这小子定能叱咤江湖无人可拦。

    只见白商陆抓着斗于翘肩膀，将他半身置于悬崖边上，另半身腾于空中，晃荡来晃荡去，吓得斗于翘险些昏厥。

    白商陆擒了人质，菱歌一时不敢靠近，只得站在远处。

    “都说栖默谷都是侠义之事，行医为善，想来...定不会罔顾斗于翘这条人命。”说着微微将手往下放了放，斗于翘也往下坠了坠，云雾高耸，悬崖深不见底，斗于翘往下瞅了一眼，一个哆嗦抱紧白商陆手臂，声音呜咽道：“秘籍你也得到了，为什么还不肯放手？”

    “哦？”白商陆笑，“你要我放手可别后悔。”

    斗于翘这才发现说错话了，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们！”手中汗渍尽出，抓着白商陆的手更紧了。

    白商陆未理，菱歌插口道：“斗于老已过半百，你又何必折腾他老人家？秘籍字迹已现，你还是赶紧回去复命，我不难为你就是。”

    昆吾段听到“字迹已现”四字，精神百倍，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商陆手中的秘籍，风卷起秘籍内页，依稀可见深紫字迹，昆吾段大喜，心下顾虑少了不少。

    “思虑你刚才所言，我认为甚是有理。”白商陆道：“就算我抢了这秘籍离开，纵然没被你拦截，也会被昆吾段夺取。所以，为保万全，你还是帮我把昆吾段首级取来。”

    菱歌急色，“你明知道我不敌他，如何能取他首级！”

    白商陆事不关己，轻松言道：“他现在身中剧毒，就算你武功不敌，杀他也是绰绰有余。”说着手又往下放了放，斗于翘又往下坠了坠。

    听着斗于翘嗷嗷惊恐声，菱歌无奈答应：“那好，只是我担心，我万一一时找不到他，而你挺不到那时候…”

    “这是我该担忧的事。”说着像垂钓一般玩弄着斗于翘这条年迈的鱼儿。

    “好好好，”菱歌不敢再言，道一句“你好好照顾斗于老，切不可伤他一根毫毛。”后急忙去找昆吾段。

    待菱歌离开后，白商陆将斗于翘拽离崖边，丢到不远处。厉声警告道：“不要想着逃，否则我立刻杀了你！”斗于翘吓得脚软，跌坐在地。他武功远不如白商陆，于是也没想着要反击，只是静静在一旁坐着。

    白商陆方才和菱歌那么一耗，内伤更甚，脸色越加苍白，盘膝而坐，调理气息，口中鲜血喷涌而出，看得斗于翘大骇，身子还没离地，就听白商陆一声轻哼。

    “就算我这个样子，要你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白商陆单手支地才勉强立起身，“只消一块儿石子，狠狠打中你的几处致命大xue。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斗于翘听了一个激灵，不停地摇头，垂头老实地坐在地上。

    哈哈哈！一阵笑声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师弟，活成你这个样子可真是卑屈！”昆吾段见唯一顾虑已经离开，实想苍天助我，机不可失，欲夺秘籍杀之而后快，起身从杂丛中跳了出去。

    “昆吾段！”斗于翘和白商陆听声俱是一惊，齐齐看去。

    昆吾段目光紧紧固定在秘籍上，慢慢走近，见白商陆重伤到站立都不得，喜不自胜，哈哈笑道：“这秘籍终究是要到我手里的。”

    白商陆手又握得紧了些，见昆吾段越走越近，自己又无力近身迎战，捡起几粒石子向昆吾段发去，只可惜力道不足，昆吾段一个闪身就轻易躲过去，来到白商陆身前。

    昆吾段一把夺过秘籍，踢开白商陆，白商陆几个骨碌，趴倒在地，衣衫上脸上尽是尘土，好不狼狈。

    现在没那闲工夫搭理这条杂鱼，昆吾段只顾翻看秘籍，大略看了几眼后，仰天长啸，兴奋道：“终于还是到了我手里！终究是属于我的！”

    “天亡我罗鄂！天亡我罗鄂啊！”斗于翘见状失声痛哭，大喊道：“你这狼子，今天就算我拼上这天老命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话还没完，斗于翘奋力向昆吾段冲过来，昆吾段看着斗于翘冲来的样子，大笑：“就你这样，还想和我同归…”话还没说完，昆吾段忽眼前黑影闪过，紧接着胸口巨痛，脚底一空，伸向崖边的手被一脚狠狠踢开，随着惊呼声连带着他夺来的秘籍一起坠下悬崖，消失于云雾中。

    “你小子演得不错，连我都差点信了。”斗于翘看向白商陆笑赞道。

    白商陆拍拍衣衫上的尘土，擦拭嘴上血迹，扬眉微笑，“彼此彼此。”躬身前探，有些遗憾道：“只是可惜了，罗鄂百年秘籍，就这么弃与尘土。”

    百丈悬崖之下，云雾缭绕，一眼难见其底。

    白商陆捧起一堆砂砾，缓缓洒落，“也可怜斗于老的前师兄，尸骨无存，成了豺狼虎豹的餐食。”

    “可怜之人，可恨之处。落得这个下场，还不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好在最后他也是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算是我这个师弟送他的最后一个礼物。”斗于翘低垂着双眼，往日种种倏忽略过，离去的，留下的，再也不用去想了。“好在后有所继，山野村夫，山野村夫啊！”斗于翘仰首张臂，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嘶哑。

    殚尽竭虑十几载，今日才感觉到天朗气清，格外舒畅。

    白商陆看着斗于翘发泄喊叫，不言，兀自站在一边，合眸。

    每个人都要背负着你所谓的使命，无论愿与不愿，能力与否，有人十几载后从中解脱，有的人...永远都被束缚在附加的使命里，弱者称它为宿命，强者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