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跟鞋
我颇为无耻的把余景山那包烟揣进了口袋里。 你关我这么久，我也不投诉你，但总该给点补偿吧？ 这话我没敢说出来，但都已经写在我脸上了，余景山想必也是明白，并不吝啬那一包烟，只是告诉我在这老老实实待着，就径自走出了审讯室外。 因为我不是被正式拘留，正式拘留是要写文件的，所以也就没有被关在拘留室里，这间刚刚还被当做是审讯室的房间转眼就摇身一变，又成了拘留室。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浑身上下都开始难受起来，这屋子里没有床，就只有几张小椅子，还有就是一张桌子。这种木制的椅子一旦坐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浑身酸痛，现在外面天色昏暗，说明已经在这坐了小半天的时间，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想念家里那张破床。 大概几个小时过后，警局里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我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啪… 一个非常细微的声音出现在我耳朵里，走廊里的灯光应声熄灭。 我愣了一下，他们还挺懂得节省。可我却突然想起余景山他们几个的对话，他们不是要通宵查案么，这黑漆嘛乌的难道不怕出来上厕所摔倒？ 正巧这时候我想去趟卫生间，就敲响玻璃“余队长是你么，开下门我要上厕所。” 黑漆漆的走廊里回荡起我敲打玻璃的声音，但却没人回答我。 我喊得更大声了一点“余队长，开门！” 还是没人理我，怎么回事，他们都睡着了？我看了下时间，刚刚十点钟，别说余景山提出过要加班加点通宵查案，这个时间只要不是老头老太太，哪有人谁这么早的？ 我还要再喊，耳朵里又听到一个很微弱的声音。 咔哒… 咔哒… 咔哒… 它很有规律，大概两秒钟左右一次，并且由远及近，声音也愈来愈大。这声音我们都很熟悉，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高跟鞋？ 我被关在三层，这里边都是刑警和缉毒警，很少有女警察会穿高跟鞋来上班。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警，刑警和缉毒警出警穿高跟鞋简直就是找死的行为。 那会是谁？ 我想到了那些官阶较高的人，通常来说她们不会出警，大都穿着高跟鞋，但这个时间应该早就下班了才对。 “外面是谁啊？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余队长，我想上厕所。” 她没理我，还是自顾自的走着，走廊里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就没停过，现在她离我更近了。 我把脸贴在玻璃上，想瞧瞧这人究竟是谁，如果衣服上有警号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已经打算好出去之后要投诉她。就算是犯人也有人权，何况我还只是有嫌疑而已，俗话说人有三急，哪有不让人上厕所的道理？ 可走廊里实在太黑了，就只有从我待的这个房间里还有一点光亮照出去，远一点的地方就是黑漆漆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一下下的瞧着窗户，震的我脑袋都嗡嗡直响，但那人还是不紧不慢的从走廊尽头一点点往这便挪动脚步。 妈的，这人是个瘸子吧。 不怪我心里边会有这样恶意的想法，我实在是憋得太难受了。 我正急的抓耳挠腮，在灯光所能找到的最边缘的地方，出现了一双殷红色的高跟鞋。而穿着它的那双脚，惨白惨白的。 不是瘸子？不是瘸子你他吗不走快点。 我再也忍受不住，破口大骂“犯人没人权啊，老子要上厕所，叫余景山来给我开门！” 话音刚落，房间里呲啦一声，位于头顶的日光灯突然间暗了下去，那双红色的高跟鞋也消失在我的视野当中。 这一变故吓得我一个激灵，脆弱的膀胱也一阵收缩，害得我差点尿了裤子。 在漆黑一团的环境当中，那双高跟鞋的声音还是不紧不慢的传来，依旧是刚才的规律，每两秒一次。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咔哒…… 虽然走廊和房间里同样是漆黑一团，但我能感觉到，那双高跟鞋的主人，就停在玻璃窗的跟前。 我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人不管他是男是女，多大年龄，在这种漆黑一片的环境之下都不可能抹黑前进。就算是因为手机没有电，她的步伐也不可能如此有规律。更何况我看到了她的鞋子和脚，非常肯定她是名女性。 那么……她是谁？在这种环境当中，她为什么会如此淡定？ 想到此处，我一点点的向后退去。 在推开四五步之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开它的一瞬间对准窗户。 可是…一阵短促的声音响起，手机没电了！但好在它最终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在屏幕彻底黑暗之前，还是照亮了我身前的玻璃。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却让我感觉如堕冰窖。我的手指在这瞬间失去了力量，没有了手指支撑的手机理所当然的掉在地上。 那声音在眼下的环境当中不亚于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响，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不正常，安静到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至于我看到了什么…… 这个女人我只见过一次，但她的脸我永远的不会忘记。 是林嘉！她来找我了！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汗水很开浸湿了身上衣物。幸好我那脆弱的膀胱还有一点用，否则我现在可能已经被吓尿了裤子。 “别…别杀我。”我的声音苍白无力，并轻轻的颤抖着。我已经下意识的认定就是我在梦中杀害了林嘉，否则她不会选择找我复仇。 啪。 她敲了一下玻璃，很轻，像是情人在抚摸。 但就是这轻轻的一下，差点彻底击溃我的心理防线。我想拎起手边的椅子砸破玻璃，跳出去和她拼命。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鬼魂，一个专门回来找我复仇的女鬼，我用一个木头椅子怎么可能打得过她？ 啪。 又是一下，我的心脏也随之剧烈跳动，我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心脏差点蹦了出来。现在，它就悬在我嗓子眼儿的位置，我生怕它下一秒就会真的蹦出来。 啪！ 啪！ 她敲打玻璃窗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剧烈，它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所能达到的速度，它快要爆炸了！ 哗啦一声，玻璃窗终于承受不住她的敲击，整个碎掉，散落了一地。 她要进来了么？我拿起椅子挡在身前，虽然知道它很可能起不到半点作用，但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武器了。 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欧，突然间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脸上，它还在不停蠕动着，随着我急剧的喘息忽上忽下。 那是…她的头发么？ 我想拿开它，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只是一个劲儿的发抖。 一道冰凉的气体吹拂在我的脸上，味道腥臭扑鼻那根毛发挥舞的更厉害了，它似乎想要钻进我的鼻子，钻进我的耳朵，钻进我的身体里！ 我想到了陈宏，他浑身的血液都被吸干，皮肤苍白干裂，我想到他被分割成一块块塞进了保险箱里。 脑海中出现的这一景象让我更加恐惧，但同样，它也激起了我的求生本能。我把手中椅子狠狠的往前砸了过去。 但却是哐当的一声，没有砸到林嘉，椅子应该掉在了地上。 贴在我脸上的那一缕毛发不见了踪影，那个带着腥臭气味的呼吸也消失不见。 她走了？ 我站起来挥动两手，什么也没摸到，她好像真的离开了。这让我差点笑出声，不过现在我可没有拿闲工夫。伸出手用摸索的方式找到了被破坏的窗口，顾不上其他，两手一撑翻了出去。 落在地上的时候双手双腿以及身上都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看样子是被玻璃划破了。但这点疼痛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为了生存我只能暂时无视疼痛的存在，咬牙强撑着站起身，按照记忆中楼梯的方向走去。 我不敢乘电梯，林嘉的死状还在我脑海里回荡，如果坐电梯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用同样的方法杀死我。 由于两条腿都受了伤，我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只能扶着墙慢慢前进，速度很慢。可…这速度实在太慢了，我至少走了有五六分钟的时间，触手所及仍然是成片的墙壁，根本没有出现楼梯转角。 咔哒…… 是她！林嘉，她又出现了。 她就出现在我身后，还是不紧不慢的走着。但不论我怎样死撑着加快脚步，那高跟鞋的声音都没有一丝一毫减弱。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点也没有缩短，相反的……她离我越来越近了！ “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我只是梦见了你…”我要被这脚步声逼疯了，她一步一步的走着，高跟鞋却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一样，每一下都会让我不由自主的抖动一下。 ‘就是你杀了我！’ 尖利刺耳的声音陡然间在我身侧响起，她追上来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无力地瘫倒在地，只能不停的辩解。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却比她那张恐怖的脸出现在我面前还要可怕。 ‘你忘了么？我要像你对我那样，一点点，慢慢的……杀死你！’ 她尖锐的吼叫在我身边响起，那带着恶臭气味的尖叫刺破了我的耳膜。下一秒，一团团的长发垂落在我身上，它们钻过我的衣服，缠在我的身上。尖利的发梢向钻头一样一根根钻进我的身体，潜入我的血管…… 我要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