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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安得与君相决绝

    当夜聆歌并没有回去的太晚,身子稍微恢复后,便由颜珠扶着回到了沉香院。

    沉香院里已是寂静一片,只有在夜风中摇曳的红色灯笼,正不知疲倦的依旧延续着欢喜的气氛。

    聆歌站在灯笼下,光与影不停的交错,将她笼在忽明忽暗的光晕里,晃得叫人发晕。她微微抬眸,寻幽阁里已经熄了灯火,想来他已经歇下了吧。

    她原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至少她可以伪装的很好,可是没人的时候呢?她还是会心疼,还是会难过,想到他此刻正搂着另一个女子入眠,她的心就像已经碎裂成了千万份,被风一吹便要魂飞魄散。

    “侧王妃……夜风凉,咱们回去吧。”颜珠在旁小心翼翼的劝到,瞧见聆歌神思哀伤的望着寻幽阁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好像那份彻骨的悲痛可以感染旁人,叫她也跟着难过起来。

    “嗯,回去吧。”

    聆歌颔首,眉目间隐去过多的情绪,转身向着自己的思仙阁走去。

    “你不用服侍我了,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侧王妃,奴婢还得服侍您宽衣呢。”

    “不用了,我自己就成了,你下去吧。”

    颜珠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聆歌脸色疲倦,似是不愿被人打扰,她纵有再多的担心,话到了嘴边也只得打个转,咽了回去。

    聆歌一个人推开思仙阁的房门,屋里没有任何灯火,只有清冷的月光,顺着茭菱窗格洒在地上,显得这里更加的寂静冷清。

    她并没立刻走向床榻,只是疲倦的坐进软椅里,她很累,眉心突突的跳着,一想到今天晚宴时楼幽兰和木丹那眉目传情的样子,她便觉得像是有人拿针刺在自己的心口上一样。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按在眉心上缓缓的揉捏,聆歌吐了一口浊气。还好今天是有惊无险,喜宴上她喝的那杯茶想必大有问题,她当时没发觉,等到出了事才恍然大悟,还好是有辛夷在,否则肚子里的孩子怕就要保不住了。

    这府里终归还是有人要害她的,会不会是赵聘婷,说实话她也不敢确定。恨她的人那样多,现在又失了宠,落井下石的人便迫不及待的要将她踩入尘埃了。

    是她太大意,以为没了楼幽兰的宠爱,便可远离危险。原来,无论楼幽兰对自己是何态度,想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却是从来没有断过念想。

    “你去哪了?”

    幽冷的声音突然自床榻的方向传来,聆歌赫然大惊,腾的一声从软椅上跳了起来:“是谁!”

    聆歌的声音有些惊恐的颤抖,瞪大了眼睛看向床榻上的那个影子,她刚才竟然没发现?如果此人真的有歹意,怕是她早就命丧黄泉了。

    “你希望是谁呢?”那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忽然有衣料摩擦的声响,那人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踱向聆歌,在距离她还有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月光稀薄,就像是他的眼睛,没有半丝温度的撒进屋内。楼幽兰静静的负手而立,斑驳的月光透过窗格落在他的颊上,莫名的让聆歌感到有一些恐惧,他是一杯兑了砒霜的琼浆玉液,只要一口便足可以叫人尸骨无存。

    楼幽兰还穿着喜宴上那件大红的喜服,龙凤呈祥,丝缎华丽,泛着幽然的冷光,美的如同妖魔。他的目光深不可测,近乎无情的看着聆歌,见她还是怔怔的,耐心极好的又问了一遍:“你去哪里了?”

    “我……”聆歌哑然,麝香的事,只是她的猜测,她还不能告诉楼幽兰,更何况即便是告诉了又能怎样?赵聘婷动不得,她身后有皇贵妃,有西琅国,即便告诉了楼幽兰,也不过是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罢了“我有些闷,所以出去走了走。”

    “走了走?”楼幽兰的声音很轻,带着疑问“去哪走一走了?”

    “就在、就在园子里。”

    楼幽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呵呵,云聆歌……你觉得本王是总角小儿吗?要你这样的耍戏我?本王最恨别人骗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去哪了?”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追问?”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今晚是王爷的新婚之夜,王爷怎么在这里?”

    聆歌不答反问,看着楼幽兰慢慢地走向自己,不安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以为他又会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可他只是停在自己的面前,就这么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唇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抬手轻轻的捏住聆歌的下颚。

    “怎么?本王娶了新王妃,你吃醋了?”

    聆歌偏过头,躲开楼幽兰的钳制,他太过恐怖,令自己惶惶不安:“臣妾不敢。”

    “不敢?本王可看不出你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说!你到底去哪了!”楼幽兰不依不饶,指尖用力,捏着聆歌的尖细的下颚转向自己,强迫与他对视。

    “我身体不舒服,让辛夷去为我诊脉。”

    “不舒服?”楼幽兰神色微微一变,也只是瞬间便又恢复成漫不经心的模样。他上下的打量了一遍聆歌,突然看见了她发间别的那支精巧的墨玉梅花簪,在冷幽的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好像在彻底的嘲笑着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这样的爱着容渊,所以才会把他赠予的发簪别再发间,可他送给她那样多的首饰珠宝,却从未见她戴过一样,谁亲谁疏,一眼便知。

    楼幽兰一张俊颜霎时冷了下来,他伤心至极,眉眼反倒看不出有何情绪:“你哪里不舒服?辛公子可为你诊治好了?”

    “已经好了。”聆歌强迫自己不去颤抖,楼幽兰所带来的压迫感令她有些无法喘息。他这个人对你好的时候,像水般温柔,恍如至于云端,幸福的没了边界。可他若是恨着你的时候,便会用尽一切气力,让你生不如死的痛着。

    “好了?辛公子当真是妙手回春,看来本王又该好好的奖赏他了。”

    聆歌脸色猛地一变:“你要做什么?”

    楼幽兰看着聆歌瞬间的惊慌失措,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她就像是在迫切的宣誓着什么,用另一种方法告诉自己,她在爱着另一个男子:“我做什么?你希望我做什么?你为何如此紧张?你很在意他?”

    “我、我没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他,不要伤及无辜的人。”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他辛夷是无辜的人,那他呢?他是什么?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不是吗?云聆歌是自己的女人,却总还要不停的为另一个男子出头,他的满腔委屈没地诉说,只能咬着牙装作无事。

    “难道你不是吗?”下颚被他捏的生疼,可她不敢逃离,怕引来他更加不可抑制的怒火。

    可她越是这样隐忍,看在楼幽兰眼里就越像是为了容渊而甘愿受罪,他怒极反笑,凤眸里是风雨欲来的危险:“云聆歌,我真的是搞不懂你,你究竟爱着谁呢?”

    “你——”聆歌倒吸了口冷气,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他笑得有些慵懒,凤目里似喜似悲:“你不是最爱他吗?容渊,还记得吗?当时你和他分别的场景,本王直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呢?那时你哭的不能自已,可还记得?本王还真担心,你把心放在那再也收不回来了,结果呢?”

    楼幽兰有丝玩味的看着她:“你终究是妥协了,臣服于本王,那段日子不美好吗?你夜夜在本王的怀里,难道不是移情别恋了吗?”

    聆歌脸色大变,血气似乎一直涌到了脑顶,她愕然的望着楼幽兰,气的双唇都在忍不住打颤,就这么看着他将自己踩在脚下。

    “现在呢?出来一个辛夷,你又要变心了?云聆歌呀云聆歌,你非要这样子看见一个便爱一个吗?”

    “你说什么?”聆歌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他深夜到此就是为了来这样子侮辱她?

    “我说的不对吗?你从来都弄不清自己的身份,你到现在都还搞不清状况!”楼幽兰微微扬了语调,一把将聆歌发间的墨玉梅花簪拔了出来“这是什么?你与姓容的定情信物?你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戴着出来?你是本王的侧妃,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男人,你不忠于我就是有失妇德,本王可以杀了你,也可以灭了你的九族!”

    “九族?”聆歌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楼幽兰手中握着的发簪,她不敢去抢,生怕刺激到他。聆歌怔了怔,突然好笑的看着他“那我的夫君在不在九族之内,我腹中的孩子在不在九族之内!”

    楼幽兰微微一怔,旋即泼天的怒火霎时冲溃他所有的理智,捏住聆歌下颚的手指猛地用力,将她拉向自己:“你在威胁本王?你以为你是谁?当真还以为本王非你不可了吗?你少拿孩子威胁我,府里想给本王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你以为就非你不行吗!”

    她的表情很痛苦,带着彻骨的悲伤,正好可以缓解楼幽兰心中升腾的怒火,他承认自己疯了,若是不这样刺伤她,他就会立刻崩溃。他也要她这样的痛着,也要她感同身受着自己的切肤之痛!

    其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理智,也许就只是为了单纯的气她而已,他说:“还有,谁知道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焉知你是不是给本王扣了顶绿帽子,还要本王为你兜搭!云聆歌你做梦!”

    聆歌霎时脸色惨白,浑身的力气似是全同着他那句话都抽空了一般。他竟然这样疑心她,连同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受到这样的劫难。

    聆歌嫌恶的拂开他的手,含着泪向后退去:“楼幽兰!你说什么?你竟这样疑心我?呵呵,好、好。”她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可她并没有嚎啕,只是任由泪水默默的划过脸颊。

    她抬起头,唇边竟带着笑意,无比厌恶的看着楼幽兰:“我宁愿这辈子从来不认识你!你若不信我,连同我腹中的孩子都要受到这样的侮辱,那你就休了我吧!杀了我也成!我一天都同你过不下去了!只愿此后与你两不相见!”

    楼幽兰刚想追上去,却被她的这句话惊在了原地,他有些落寞和慌惧,凤目微微闪动,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她其实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吧?到了今天总算是说了实话。

    楼幽兰怒极,一双凤目满是血丝,狰狞的瞪着聆歌:“休了你?然后放你和姓容的还是姓辛的双宿双飞?云聆歌!你做梦!你这辈子只能老死在这幽王府里!”他怒不可竭,越说声音便越大,到了最后几近咆哮,狠狠的将手中的墨玉簪掼了出去。

    墨玉簪笔直的飞了出去,撞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霎时断成两节。

    他们这样子祸害他,他却依然奈何不了她,她是抱着誓死的悲壮,他却没那个勇气真的去结果她。他恨欲不能,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他以为她会有点在乎的,可她呢?心若磐石,不为所动。

    楼幽兰气极也伤心至极,袖口一震,留下这句冰冷无情的话后,便摔门而去。

    聆歌惶然的还立在那里,摔门的声音惊得她浑身一震,她瞧着不远处静静躺在地上的两节残破发簪,终于慢慢地滑坐在地,她的心也碎了,就像那支发簪,断成两节,再也无法修补成原来的样子。压抑的哭声从嘴角溢出,带着隐忍和无奈,侵染的月光都更加悲伤了起来。

    她那样难过,感觉天都要塌了下来:“孩子,你的父王不信我,连同你也要这样的被怀疑着。是娘亲的错,娘亲不该让你受这份子苦,都是我的错……”

    可感情中谁又能分得清对与错呢?怪是她爱上了,对与错都要自己受着。她突然觉得未来的日子那般无望,竟生出了厌世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