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深夜的阿栋寨
金翁是阿栋寨出色的猎人，在山上打过豺狼，守过黑瞎子的窝，但面对眼前的景象，也被吓得魂飞魄散四肢冰凉。 直到那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金翁才看清那仅存的半张脸，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古兰阿婆的儿子巴东！ 金翁立刻大叫起来，阿栋寨并不大，在这呼喊声中，其他巡逻的人迅速赶了过来，而巴东也在这同时从屋后逃了出去。 之后巡逻人员在屋里一番搜查，大家找到了失踪的三头牛，它们都在巴东家的地下室里。三头牛都死了，而且身体被啃得破破烂烂。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感觉恐怖，之后巡逻人员搜索了整个屋子，也询问了古兰阿婆。 但让所有人失望的是，古兰阿婆在好多年前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现在询问起来，她甚至想不起自己有个儿子。 从那天起，阿栋寨的夜间几乎随时有人巡逻。 但哪怕这样，在五天前也终于出事了。一名巡防的队员忽然失踪了，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他身上的皮被剥得干干净净，四肢上的rou也被啃得稀烂。 在场的巡逻人员不少都当场吐了出来，那令人浑身发毛，心底发凉的场景，让所有人心惊胆寒。 不过，阿栋寨这种寨子深处深山，平时根本不和外界接触，他们祖祖辈辈所经历的危难也不知道有多少，这就立刻组织起人员进行反击。 终于在今晚，他们发现了巴东的影子，但巴东的灵活程度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虽然一开始把他围住，但最终还是让他冲出了包围圈逃到了山里。 “然后他们一路追到这里，就碰到了我们。” 珺瑶把整个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我并不知道事发时人们是怎样的心情，但就现在听着，也觉得心头砰砰乱跳。在这深山苗寨里，一只要吃人的怪物忽然出现，这换作是谁都会惶恐不安。 “他们有开枪打那个……巴东吗？”我疑惑问道。 珺瑶轻轻点头：“打过，但好像没什么用。听说铁沙子打过去直接就陷进rou里，但根本没什么影响。” 我皱眉想了想：“要不……用炸药？” 珺瑶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炸死他？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能不能顺利在他身边安放炸药都难说。你也见过他的动作，那种速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回想当时他朝我们扑过来的情形，我都是一身冷汗。当时他应该是被追得急了，所以才会露出马脚。如果他是潜伏在草丛里忽然袭击我们，我都不敢想象接下来是什么场景。 从他能轻松的把三头牛弄走来看，他的力量一定相当惊人。当时如果把珺瑶扑中，估计当场就得把珺瑶脑袋给拧下来。 珺瑶似乎也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脸色一寒，打了个冷颤。 忽然，我想起来这里以前珺瑶说的一句话。 “我记得过来的时候，你说那是什么血尸？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珺瑶一听到这个名字，原本就有些难看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血尸是我们苗寨的传说，据说只要有血尸出现，整个苗寨都会灭亡，所有人都会被他吃掉。但血尸到底是怎么而来的，我也不知道。甚至，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个东西。我一直以为，这种东西只是传说里吓唬小孩子的……”珺瑶说着，忽然脸上有些发红。 看来，在我面前说出这种略显示弱的话，让她很不习惯。 但现在我也没有逗弄她的心情，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个“血尸”所吸引。 我和苗寨的人有很大不同，苗寨多是精通蛊术之类的，但我从一开始，就是跟着张瞎子学的正宗的道家法术。 “那传说中有没有什么对付血尸的办法？” “没有。”珺瑶摇了摇头，“传说中，只要出现了血尸的寨子，最后都灭亡了。” 我听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按照正常的，哪怕是吓唬小孩子的故事来说，不都应该有个美好的结局吗？例如什么勇士最后战胜了大，世界恢复了和平之类的…… “那个巴东的家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问道。 珺瑶疑惑地看了看我：“你去看那个干什么？” “别问这么多啦，带我去就是。” 珺瑶没有拒绝我，领着我就往巴东的家里去。 她看起来对阿栋寨很熟悉，我猜想她应该经常来这里。阿栋寨不算大，但要指定找谁家，如果对寨子不够了解，是肯定找不着的。而且阿栋寨的人在山上看到她的时候，那种惊喜的表情绝不是装出来的。 很快的，我们就来到了一栋房屋前。 珺瑶走过去敲了敲房门，就听嘎吱一声响，房门直接就打开了。 门没锁？ 推开房门，在屋子中央点着一根蜡烛，整个房间昏暗，各种家居的投影在房间里影影绰绰，显得有些森然可怖。 屋子左侧空了一大片，地上还能隐隐看到暗色的印记，看着那地面，我就好像隐约看到当时巴东坐在那里拿着刀剥自己皮的场景。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眯起右眼看了看周围，这屋子里阴气很淡，淡到几乎没有，看起来不像是厉鬼作怪。 这时候里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听不带懂。随着一阵咚咚的声响，一个老太太杵着拐杖走了出来。 珺瑶在边上低声道：“这就是巴东的阿妈古兰老婆婆。” 我轻轻点头，凝神看去，就见这位老人六七十岁，脸上布满苍老的皱纹，身体有些佝偻，走路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 她的双眼好像看不见，伸手摸索着走了出来。珺瑶见了，立刻走了过去，小心地把她扶着坐在了凳子上。 珺瑶看了看我，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古兰婆婆，我叫左源，是珺瑶的朋友，我想问您些事情。”我笑道。 珺瑶在边上帮我翻译着。 “你叫什么？”古兰婆婆侧着耳朵问了声。 “左源！他说他有些事情想问你。”珺瑶大声道。 “哦……你叫巴东啊……你是干什么的啊？”古兰婆婆喃喃道。 我和珺瑶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当时珺瑶给我转述的时候，我还有些疑惑，按说巴东在家里又是杀牛又是自残的，这个古兰婆婆再怎么都应该有些察觉，但现在看来，这明显的是有些老年痴呆的迹象。 现在看来，从这个古兰婆婆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到那地下室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能不能带我们去那地下室看看？” 珺瑶又在边上翻译着，忙活了半天，终于让古兰婆婆明白了意思。她颤颤巍巍地在前面带着路，穿过屋子到了后面的天井。 这里是一个坝子，不算太概五六十平米的样子，在中间是一个木头棚子。借着珺瑶手里的蜡烛，可以看到那里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门。 “就是这里了，我看不见东西，你们自己下去吧。”古兰婆婆说道。 珺瑶走到边上，把边上走廊上挂着的火把取了下来。 “走。”珺瑶说了声，拧着火把就走了过去。 我在后面跟着，但不知怎么的，越靠近那地窖，我就越觉得浑身发凉，就好像那地窖里有什么极端危险的东西一样！ 在这一刻，我心头忽然想起了鬼媳妇，如果她还记得我，这时候应该会提醒我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吊坠，心头隐隐有些刺痛。 珺瑶走在前面，弯腰掀起了地窖的门。一瞬间，我就觉得一股深寒扑面而来。这股寒气就像寒冬里的寒流一样，直接就窜进骨子里！ 我打了个寒颤，赶紧拉住正准备下去的珺瑶。 “等下，我看看。”不理会珺瑶满脸的疑惑，我比起右眼，仔细地看着地窖里。但是，非常奇怪，地窖里依然只有淡淡的阴气，按一般来说，这样的阴气都只能用稀薄来形容。 在这样的环境里，是不太可能有厉鬼之类的东西的。 我皱着眉头，心头满是疑惑。但是，我的左眼阴眼不可能会骗我。 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珺瑶：“牛刚才感觉有冷风没有？” 珺瑶满脸的茫然：“什么冷风？” 我皱眉摇了摇头，刚才难道是我的错觉？ 下了地窖，我闭上右眼，一直保持着左眼阴眼的视野。刚才那股森寒让我心头有种十分不好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但总觉得心惊胆跳。 地窖不大，因为是夏天，储藏的食材基本上都处理干净，整个地窖里一眼就能看清楚。 不过，这地窖里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虽然经过了好多天，但那股味道已经深入了每个角落，不是那么容易散去。 忽然，我就听前面的珺瑶低叫了声。我赶紧睁开右眼，就见珺瑶正扭过头，满脸怒意地看着我。 “你干什么？！”珺瑶低喝道。 我有没摸不着头脑：“什么干什么？” “你推我干什么？！”珺瑶瞪了我一眼。 我一愣，回想下刚才，我确实是闭着右眼，看不到就在正前方的她。但是，我好像并没觉得自己碰着她了啊？难道是一不小心撞着了，因为太过集中精神看周围，所以没注意到？ “呃……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对不住，对不住！”我赶紧赔笑道。 围着地窖转了一圈，依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珺瑶看了看我，我满脸无奈地朝她摇了摇头。 她白了我一眼：“我就知道……一个大男人，一点用都没有！” 我一阵苦笑，这和大不大男人有什么关系？不过被她埋汰的也多了，也算是免疫了。而且和她接触这么多天来，我也发现珺瑶其实就是个小姑娘性子，虽然一直装着很成熟。但这山里的姑娘，哪怕小心思再多，本性也都还很纯良，不会有什么坏心眼。 出了地窖，古兰婆婆已经没有在外面了。现在已经是深夜，我和珺瑶也不想再打搅她，轻手轻脚就离开了屋子。 出了大门，我回头看着这栋苗家小楼，不知怎么的，那股强烈的危机感始终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走吧，时候也差不多了，先睡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珺瑶说道，“如果实在解决不了，我明天就回寨子找大祭司问问。” 我点了点头，我不知道那位丽雅表姐到底有什么手段，但她既然是东阿寨大祭司，想来会的应该不止是下蛊而已。 一边想着那股莫名的危机感从何而来，一边跟着珺瑶就往前走。但是，只走了没几步，我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这一刻。我总算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只是一瞬间，我就觉得浑身冰凉，冷汗沿着我的脊梁骨就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