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事实未必像自己希望的
客车在黑夜中疾驰，一束强光照耀着前方，却照不到远方。夜晚的大山显得深邃而神秘，鸭绿江则像一条白色的丝带，被汽车大灯反射着蜿蜒扭动，除了这条白丝带，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 奔驰在盘山的道路上，乘客也随着客车扭动，就像是一种无序的撕扯！金亚男的心随着这撕扯不规律的晃动，心情却也像这撕扯一样，充满了焦躁，她恨不得马上就能到站，只有到了站才能让她的心情平复！ 真不敢想象，她是如此的热爱这个地方，如此的牵挂着这个地方。可既然热爱，可又为什么偏要要背井离乡？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曾经有过答案，又曾经迷茫！ 她也一样，牵挂可能就是因为这里是家乡，生养的地方！牵挂也可能是因为回忆，因为爱！没想到只那么短短的一年，而如今，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却似恍如隔世！…… 许哲言与宋佳老早就来到了车站，一年未见，二人同样也充满了期待！ 金亚男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她的心也在颤抖，在急速的跳动。刚刚到了站里，客车还不曾停下，她就在用急切的目光搜索寻觅！恍如隔世的感觉让她嘴唇发抖、胳膊肩膀发抖、乃至全身都在发抖！她已经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是那么的想念，那么的热爱！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下的客车，就那么颤抖着、惊愕着、麻木着、反映着、激动着、感动着… “亚男！”宋佳第一时间扑了上去！ 一个久违的的拥抱，让所有的感情在刹那间决堤，她已经彻底的崩溃！金亚男颤抖着双臂环绕，眼泪就似泉涌而出，此时，她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 宋佳也一样，真情流露，眼泪扑簌簌的落个不停，双肩颤抖！而许哲远也仿佛心有所感，不管是因为什么，看到两个自己认识了近十年的红颜知己，看着她们的眼泪，自己的眼圈也有些湿润了…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来接我……谢谢你们还记得我！唔……” 金亚男好不容易才能把激动的心稍微平静，又艰难的、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句话！ “欢迎你回来！”许哲远站在宋佳的身后，面向着金亚男，他发现金亚男瘦了。 金亚男的泪水还是无法止住，她慢慢的离开了宋佳的怀抱，仔细的看着面前的许哲远！ 没想到，一年不见的许哲远，容颜依旧，可是似乎又有了很大的不同？个子高了一点，肩膀好像也宽了一点，面容更加坚毅成熟了，虽然看上去好像消瘦了，可整个身材体貌更健壮了！ 如今的许哲远在不知不觉间，少了往日的青涩与忧郁，微笑的脸似乎变得更成熟与洒脱了！ 许哲远大方的张开双臂，金亚男走了过去，虽然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当她感觉那隔了一年，却似隔了整个世纪般的拥抱的时候，那一刻，泪水再一次泉涌而出！ 许哲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好了！亚男，我们应该高兴才对！你看，我们不是又相聚了吗？” “嗯！……”金亚男含糊不清的闷哼着，并在许哲言的肩头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让她感觉温暖无比的怀抱！ “走，我们回家！” 宋佳止住泪水，挎着金亚男的胳膊，并提醒许哲远拿过行李，于是三个人回到了宋佳的家。 一切都放好后，许哲远招呼二人去外面吃些东西，可是金亚男说什么都不出去，此刻！他看到二人就已经饱了，所以忙着说个不停，并打开拉杆箱，翻找着给二人带回的礼物！ 对于宋佳，她的身材修长而婀娜，金亚男觉得韩式的淑女装，只有像宋佳这样的人才能穿出味道。果然，她的眼光是敏锐的！而她为许哲远准备的，正是那套沉甸甸的生日礼物。 许哲远拿在手里，甚至都能感觉到它的分量，虽然只是一套背心，可是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用心，不了解它的人根本想不到！ 许哲远的心还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感受到了金亚男眼神的不同，她没有了离开时的洒脱，却蕴含了更多的热烈！看来她已经没有从前的淡定了！ 许哲远并没有与她们聊得太久，来日方长，况且时间也太晚了！于是起身告辞了，金亚男就那么用万分不舍的眼光送走了他。 许哲远走了之后，宋佳发现金亚男好像沉默了一点，她感觉这次回来的金亚男，心态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她也很容易就能猜到因为什么，可是就连她也无法抓住许哲远的心，金亚男可以吗？恐怕不能了，今天的许哲远已经不再是一年前的许哲远了！ 看着金亚男略显黯然的眼神，宋佳也无话可说，想要询问或安慰，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需要被安慰的对象？ 此刻！她只有一种感觉来形容自己与金亚男，那就是“同病相怜”！ 躺在床上，金亚男与宋佳聊了好久，从出国开始，聊到了新鲜的环境，聊到了陌生的人群，又聊到了自己在韩国的心情。还说到了孤独，说到了无助，说到了牵挂，也说道了无奈，最后不知不觉还是说起了自己的感觉…… 刚离开的时候，原以为自己开朗的性格会很快的融入新的环境，可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她原以为可以坦然的面对分别，可没想到分别只会更加剧了自己的思念。她原以为自己可以把对许哲远的那种朦胧感情深埋，可没想到不单没有被深埋，反而在心底里生根发芽。她原以为只要自己不去联系就可以忘掉，可没想到越是如此越是想念，进而越加的痛苦。 金亚男不知不觉间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就这么一股脑的倾泻而出。没想到宋佳的反应异常的冷静，还不时的给予她安慰！这让金亚男的心情忐忑了，开始的时候还有顾虑宋佳的感受，可看到她如此淡定，自己反倒摸不着底了！ “佳佳！我这么说我的感受，你不介意吗？”金亚男试探着问宋佳。 “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为什么要介意呢？”宋佳平静的说。 金亚男暗自咬了咬嘴唇，心想：难道我不在的这一年，（她）他们已经？…… 于是又一次试探的说：“你……你与许哲远……还好吗？” “很好啊！不过就是没有原来在一起的时候多了，毕竟在两所学校！”宋佳的话语异常的冷静，不带一丝跳动的表情，就像是自然而然的流露。 金亚男看到宋佳的淡定，自己不由的黯然神伤，看来她（他）们越加的融洽，以至于如此的坦然。 “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金亚男苍白了的脸色被黑夜掩饰着，但仍然还是问出了自己最不敢问的问题。 宋佳借着床头灯的幽暗灯光，注视着忐忑不安的金亚男，心想,这个话题究竟要怎么来说呢？我又如何来给予她安慰呢？ “亚男！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们还像从前一样，还是那个最要好的朋友！” 金亚男听了这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理不禁暗暗的窃喜。 “可是……” 金亚男还想问几句，可被宋佳把话打断了。 “没有可是！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因为这些而失去一辈子的好朋友。当然，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够和他在一起，和你的心里一样。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是这么想！因为我们都把这份感情埋在了心里！” 金亚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宋佳比自己更坦然，可是这样是否就代表自己和他就可以呢？ “我以为一年不见，你们早已经在一起，虽然我从来也不敢问，但说句心里话，这些曾经是我在心底里真心期望的！” 金亚男说出了自己初到韩国时的心里，而如今…… “谢谢亚男！谢谢你曾经这么想。不过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也许我们都长大了，以至于控制不好自己的感情，可是！这所谓的感情却又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因为它不是一个人的事儿。虽然你我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那一半，但这种想法却只能代表我们自己，而他是怎么想的我们根本决定不了，也许一直以来都是我们自己的一厢情愿，可能这就是成长的烦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金亚男没想到宋佳说出了如此充满理智又如此有逻辑的话语，当局者迷，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想象，却没有考虑过许哲远的心？ 看来，许哲远的心并不是如自己与宋佳一样？刹那间，金亚男刚刚燃起的希望又一次沉到了谷底！ “原来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是他的选择，看来事实并不是那样，我们只能代表自己。哎！我们为什么要分别，为什么要长大？佳佳！我们……嗨……！” 金亚男深深的叹息！ “亚男！我们不必这样自怨自艾，这些都是我们必然经历的，不是吗？既然要经历，那还不如坦然的面对，这些话原本我也理解不了，直到有一天我与许哲远谈过心之后。那个时候我也像你一样，甚至是绝望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当许哲远说希望我们回到小时候的时候，我的心反而释然了，我觉的你也样可以！” 宋佳试图安慰暗淡的金亚男。 “哦？你们什么时候聊了这些话题？也像们一样吗？” 金亚男带着心里的疑问。 “就在你回来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上午。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你要回来，只不过我和他之间也好久没有好好聊聊天了，所以我们才聊起了关于成长的话题。 许哲远告诉我，说怀念从前我们小时候的日子，那个时候没有烦恼。他还告我，两个人在一起固然是缘分，可也要看感觉，如果是轻松的，那么即使有烦恼那也是快乐的。而如果是紧张的或是小心翼翼的，那么即使在一起也不会轻松！ 他还说出了自己对你我的感觉，他觉得，他与我之间就是小心翼翼的，而与你之间是紧张与逃避的，这些都不是轻松的，都不是他希望的，也都不是我们曾经的快乐！他不想失去我们，所以，从他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就想通了。与其把关系变得紧张而失去快乐，那还不如干脆放下他，让一切顺其自然！亚男！我真的希望，你也能做到！” 宋佳目光恳切的注视着金亚男，如果越陷越深，只会让这个她最好的朋友越来越痛苦，而如果她能够理解，那么回到从前不是更好吗？ 金亚男默默的品味着宋佳的话，她沉默了！她不是不理解宋佳的话，可是情到深处就像中毒！自己真的能像宋佳一样洒脱吗？她也不知道。洒脱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虽然自己在这一年之中不断地努力！ 她不敢想象那充满了空虚的日子里，自己是如何的煎熬？如果身边没有韩在瑞这样一位大哥，她又将怎么样的度过？她只知道自己坚持的动力，就是为了这一天。 “爱他就要大声说出来！爱他就要告诉他！”此时此刻，韩在瑞对自己说的话就在耳边，而此情此景，却让她那充满希望的心沉入了深渊！ 金亚男，你该怎么办？在瑞哥，我该怎么办？…… 宋佳看着金亚男时而纠结、时而沉思的表情，又想到了自己无数个深夜的思考！自己又何尝不是像现在的金亚男？ “亚男，试着放一下，也许你会收获另一番心境，我们不能只看到现在，想一想看，我们的身边还有那么多关心我们的人。我想，正确的时候遇到错误的人，或是错误的时候遇到正确的人，恐怕都是一种缘，既然如此，那我们还不如在纠结中慢慢的走出来，也许只有我们站在了圈外，才能看得清楚，否则永远都是当局者迷……” 宋佳把用来自己开导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讲给了金亚男，而她此时回味着自己的话，忽然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李唯的身影！ 这已经是第二次不经意间的脑海里跳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想起了他？宋佳的内心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正确的时候遇到了错误的人？错误的时候遇到了正确的人？“ 金亚男还在宋佳的这句话里徘徊，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力的侧身，蜷缩起身体，内心极度的虚脱，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给予她温暖！ 宋佳又何尝不是一样，道理讲来都是那么的容易，可是做来又那么样的难！谁又会在此时给予她一些力量？给她一些温暖？ 两个黯然神伤的女生，自己抚慰着自己，咀嚼着内心世界的苦楚，一肚子的苦水，满脑子的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