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心底千层浪
不知沉默了多久，李登峰忽然拿起了手中的电话，并直接拨通给了美国的大哥。他也没考虑美国的当地时间，他只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哥，虽然此刻的美国已是凌晨12点多！ 没想到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大哥果然没有睡！ 可想而知电话那头会有多么大的震惊？这个消息就似惊涛骇浪，让哥哥嫂子同时惊醒，并彻夜无眠！ 李明珠本来也打算告诉大哥，没想到二哥此刻就把电话打了过去，不过既然早晚也要知道，那么打过去也好，就让大哥大嫂自己斟酌决定是否回来吧…… 那天下午，柯莫愁还是在下午三四点钟到附近市场买菜，她要给三个孩子准备晚饭。这段时间她回归了平静和安宁，有些年纪很大的老街坊邻里也会时不时的探望，孩子们更是给她添了很多快乐，这让她似乎感到了安定。 虽然母亲离世的痛苦仍在，可是有了这么多的关怀，那点痛苦好了很多。她思量着年前要回一趟山城，来时匆忙什么都没怎么料理，虽然托付了邻居照料，可那里毕竟还是一个家！只不过这件事要得等孩子们放假，她还想再照顾他们几天，因为这会让她感觉到幸福。 天寒地冻，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在回来的路上，手里面提拉着一袋子刚买来的豆角、小南瓜、黄瓜、还有西红柿。正走着，就看对面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自己，她定睛观看，身形不由得刹那间停住！ 就算时隔多少年，那张脸还是会不时的在梦中出现，即使她刻意的忘却，可那是无法磨灭的永恒！如今再一次看到了这张脸，虽然容颜已经老去，但旧日的影子仍然依稀呈现！柯莫愁意识到，“二峰”终于还是来了，他终究知道了自己的回家，看来明珠还是把这件事儿告诉了他！ 就看李登峰站立的高大身形有些许的颤抖，虽然面对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柯莫愁，但他还是通过埋藏心底那深刻的动作记忆认出了她，他发现对面的她也停了下来，他期待着面前这个人打开羽绒服帽子的那一刻…… 原来中午的时候李登峰给大哥打过了电话，就着手安排下午的时间。他直接把电话又打给了秦秘书，询问了下午工作的安排，还好只有下午一点半的一个会。 李明珠把事情亲自告诉了哥哥，兄妹二人连饭都没吃，也吃不下，然后李明珠就回了公司，剩下李登峰一个人还坐在那里发呆、回忆！ 李登峰对待工作非常认真，所以虽然他的精神恍惚，甚至于游离，可他还是能在开会的时候集中精神。一个小会开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是回办公室处理杂务，终于都解决了。李登峰迫不及待的拿了把普通公车的钥匙，而不是自己的专车，然后自己开车出门了！ 李登峰寻着记忆的老路一路开来，他发现其实周边的很多环境都变了，连街路都不再是原来的摸样！他慢慢的把车开到了记忆深处，然后发现这一片只有旧时的老楼群没有太多的变化，还保存着原来的样子，而其它的一切差不多都变了。 这些老楼不由自主的勾起了李登峰的回忆，往事涌上心头，那些温馨与冷漠，幸福与痛苦，欢乐与悲伤、希望与无助、还有甜蜜与苦涩！ 他把车停靠在了路边，注视着老屋的位置，他的心在徘徊、在调节、在等待，他在想应该拿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去回到那个家？到了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居然没有准备好？可是如此犹疑却从来不是自己的性格！ 经过了一番的踌躇，回家还是让他充满渴望。他定了定心神，然后走下了车子，刚刚关了车门，就看到对面走来的柯莫愁。于是他怔住了，虽然柯莫愁包裹得无法辨认，可体貌动作是他这辈子都在心底里铭刻的，所以他能够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二人四目相对，却相对无言，彼此的身形都在颤抖，嘴唇都在抽搐！他们心怀着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么去开口？柯莫愁就觉得自己拎着一兜菜的手都没了力气，她注视着已经在脸上布满沧桑的李登峰，他的容颜依旧，体格倒显得比从前发胖了，头发虽然也见了白，可是还是那么有霸气、有精神、有气势。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曾经的影子依旧！ 柯莫愁看着、想着、感慨着！她还是首先镇定了心神，慢慢的几步走上前来，边走边打开了帽子，此时的她目光已经相对坦然！ “来了二峰！走吧，回家坐吧！”柯莫愁开言问候，脸上还带出了一个看似轻松实则感慨的笑。 李登峰看着对面的柯莫愁慢慢的向自己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打开了帽子，他的心跟着揪紧！他发现对面的柯莫愁还是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个莫愁，虽然此刻已经年过半百，虽然她的两鬓飞霜，虽然她形容有些憔悴，虽然她脸上还留下了岁月的沧桑！可是，她就是莫愁，就是那个看似文静柔弱，却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心理、凡事都稳如泰山的莫愁！ 如今，时隔28年后的他们，再次见面已恍如隔世，那曾经令人羡慕的三生三世都不一定修来的缘分，换来了被残酷现实而棒打的鸳鸯，但那份深藏脑海的青春激荡的记忆却就似昨天！ 李登峰有些激动，按说这个年纪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可他还是无法忘却那些曾经的痛苦！多少年来，他曾经在无数个无助又绝望的日夜里，一直都在苦寻、在期盼、在等待！那份煎熬真的无法忘却，那份绝望更是比生离死别还要来得痛苦！ 原本心存着希望，以为只要是自己大学归来就能够再次重逢，可希望最终变成了失望，乃至绝望！谁成想这一别就是28年？ 如今世事沧桑，变化了环境，变化了生活，变化了人群，还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孩子。可即使变化了一切，而心底里的那个记忆却永远都没有改变！ 李登峰太多的感受填满了胸膛，却一句话都无法说出，他不知从何说起？所以只能激动的沉默！对于柯莫愁的问候，他最终艰难的点点头。而此刻“回家”这个词却充斥了他全部的内心！ “回家”？是啊“回家”！沿着记忆里的那条老路，他要在十五年后，再次回家！ 此刻，年过五十的李登峰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柯莫愁走到他的身边，自然的伸手示意，然后带领他一起走向老家…… 李登峰步履沉重，默默的跟在柯莫愁的后面，他心潮澎湃、此起彼伏。没想到十五年后再次踏上这了熟悉的楼梯，是如此的艰难？ 为什么自己不去坚持回望？为什么自己摒弃了苦寻？为什么自己最后居然选择了放弃？他知道，那是为了自己的爸爸，为了自己的岳父，他不得不在苦寻了十年未果后，与同样深爱着自己的任月组成了家庭！ 最终他辜负了初恋的柯莫愁，却成全了两位老人！父亲和岳父总算九泉瞑目了，他们不但看到了二人结婚，还看到了李唯，即使在看到了李唯不久后相继离世，但他们却也弥补了心中一部分遗憾！而另一部分遗憾，却正是因为柯氏一家…… 李登峰满脑子的痛苦，满脑子回忆。他就这么看着眼前的柯莫愁把自己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