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双姝
老崔找到梁韶君的时候，梁韶君还靠在车边，正在后怕：刚才真是命悬一线啊…… 老崔灰头土脸，都快哭出来了：“公子啊，吓死……吓死老崔了，你没事吧？诶诶诶，怎么还有血啊！” “快！抢救受伤的市民！封锁现场！”刚才缩成一团的邱泓脸上还带着三分惧色，指挥着腿脚还在发软的女兵们打扫现场。一名女兵惊惶地喊着：“不好啦！不好啦！肃亲王被打死啦！” 警方到达现场后，被这战场似的场面吓懵了。警方负责人感到事态严重，马不停蹄地通知军方。 清国使团由大清的肃亲王带队，有60多人，加上负责接待的明国礼部外交院官员、负责保卫的200名明军士兵，以及周边警戒的孝陵卫官兵，这一次死伤人员超过了300人。清国使团作为最主要的目标，罹难者超过半数，肃亲王及夫人双双遇刺身亡。 清国使团遇刺的消息，震惊了世界，清廷当日发布声明，严正要求明国彻查此事，并发布了二级战备命令。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况乎大清主动示好，陛下亲兄和硕肃亲王宪章亲自访明……” “明国排清运动甚嚣尘上，极端民族主义组织‘去虏会’组织此次暗杀，是罔顾两国睦邻关系，意图挑拨满汉仇恨的恶劣行径。” …… “清国国家广播电台官方报道如左。这里是大明帝国南京市政府广播电台……现在播报：基于此重大事件，内阁召开全体紧急会议，并邀请皇帝陛下主持会议。南京市政府宣布戒严，抓紧搜捕杀害清国肃亲王的凶手。市民若有线索，请向就近的警察局报告，注意自身安全，切莫自行抓捕……” 梁韶君躺在病床上，听着旁边收音机的广播。军警到来后，对事发现场进行了大搜捕，却没有发现刺杀者的影子，仿佛这些掀起了滔天巨浪的小棋子们，一瞬间就蒸发了似的。梁韶君和孝陵卫女兵们，以及少数一些没有来得及逃离现场的民众，都被军警们送往就近医院救治。 梁韶君小腿上的伤口经过了消毒处理，身上几处擦伤也都处理完毕，这会正躺在病床里，闭目养神。 “华生！”顾经民推门而入，倒惊醒了病房内不少病友。“你没事吧？” 梁韶君起身笑道：“没事没事，舅舅这么忙，怎么来这里了！” 顾经民眼睛一白：“说的哪里话！你小子怎么像个灾星，到了哪儿哪儿就出事！”说罢快趋几步，坐到梁韶君床边，仔细打量着他的伤势。 “华生！”紧接着，门又被推开，这次来的是肖子霏。她推开了门，见病房里的病人都盯着她看，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随即低着头慢慢挪到梁韶君床边，轻声问：“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华生！” 刚关上的门还在抖着呢，又被肖汝成推开了。他声音洪亮，问道：“听说你也在现场？受了什么伤没有？” 跟着肖汝成的，是管家老胡。老胡一改平日的淡定从容，额头上布着细密的汗珠，兀自喘着粗气，显然是肖汝成脚步太大，老胡跟得很累。 老胡啊老胡，你真的不是我那辆跑得超慢的老福特转世吗？ 顾经民见了肖汝成，喜道：“是肖前辈。舍妹常说肖前辈风范，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肖汝成也客套道：“哪里哪里，顾大人年轻有为，老朽不中用啦。”随即吩咐女儿道：“子霏，快见过顾叔叔。” “晚辈见过顾叔叔……”肖子霏低着头，怯生生地屈膝行了个万福礼。 “叔叔！”门再次推开，进来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妙龄少女。她四处张望，穿着落落大方的坦领半臂襦裙明服，裙上绣着一朵精美的牡丹花，线条紧密柔和，色泽艳丽脱俗，看这工艺乃是上等蜀绣。 “叔叔！”少女又叫一声，绕开门口肖汝成、老胡主仆二人，往顾经民这边走来。顾经民笑道：“肖前辈，这是晚辈的侄女，也是华生的表妹，顾孝妤。” 顾孝妤大方地一鞠躬，对肖汝成道：“伯父好！”接着又对肖子霏道：“jiejie好！” 乖乖，这丫头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好看了？ 梁韶君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表妹。印象中的顾孝妤，还是那个古灵精怪，喜欢捉弄自己的小meimei，现在竟然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她一张小脸莹润如玉，透出红嫩的光泽，五官精致，仿若天使。那一对桃花眼尤其出彩，笑起来星眸朦胧，楚楚动人。 “表哥好！”顾孝妤笑容可掬地对着梁韶君抱了个拳——这是男子礼。梁韶君干笑道：“呵呵呵呵……表妹……表妹好……” 肖子霏悄悄抬眼望了望这位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又瞥了瞥在一边陪笑的梁韶君，轻咬了下嘴唇。 顾经民接着说道：“我本打算让孝妤和你一起，帮我筹划你大舅舅的生日惊喜，怎会想到路上出了这样的大事。我看还是华生你身体要紧，你大舅舅的生日不庆贺也罢。就让孝妤留下来陪你好了。” 顾孝妤讶道：“我？” 顾经民点头：“你！” 顾孝妤面带嘲谑，谐笑道：“叔叔好大的威风，就这么欺负你家侄女！” 顾经民白了她一眼：“让你陪陪华生，就是欺负你了？”转而对梁韶君道：“华生，你父亲这会估计已经赶去部队报道了。出了肃亲王的事情，清国反应很大，军队已经进入战备，我们明军也相应地开始战备了。” “刺客找到了么？”梁韶君追问。 “没有。” 肖汝成过来拍拍梁韶君，关切地说道：“华生，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轻吕那里还有不少要事，我让子霏留下来陪你，我和老胡先走了。” 梁韶君苦笑：“我又没什么大碍，不用留下来陪我的。” 肖子霏抢一句：“华生，我也没什么事，就算去了别处，心里不还是一直挂念着你？” 顾孝妤瞅准了机会：“叔叔，你看有肖jiejie陪着，我就不用留下来了吧？” “休想，”顾经民一副小孩子玩闹的表情：“你是代叔叔和姑姑留着的，知道吗？” “对啊，姑姑怎么不来？”顾孝妤奇道。 “你姑姑不知道华生路上遇险的事。”顾经民一脸的敷衍表情，转而对肖汝成一揖：“多谢前辈对华生的关心。既然华生没有大碍，留下这两个姑娘照顾华生也够了。” 肖汝成礼节性地笑了笑，一拍顾经民的肩膀，热情道：“顾大人，来，我们走吧，正巧遇见你，那也是缘分……” 两人攀谈着走出了病房，过了片刻，走廊远处还传来肖汝成爽朗的笑声。 病房里就这么站着两个俏生生的人儿，在病友们羡慕的眼神中，梁韶君干笑道：“你们坐……你们坐……别站着，怪累的……” 顾孝妤将病床边的椅子搬到肖子霏身边，笑盈盈道：“jiejie你坐吧，梁大人可发号施令啦。”肖子霏局促地摆摆手，笑道：“还是你坐吧，就一张椅子，jiejie应该……应该让着meimei一些。” 顾孝妤按住肖子霏肩膀，将她按到了椅子上，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话，惹得肖子霏脸上绯红一片。 “你们聊！”顾孝妤小腰一扭，跑到窗边看着外边的顾经民走远了没有。随即她晏晏一笑，对梁韶君招招手：“我先走啦！” 梁韶君苦笑：“去吧去吧，舅舅如果问起，我就说你一直陪着。” 顾孝妤右眼对他一眨，算是感谢。 顾孝妤走后，肖子霏也不说话，就依偎在床边，小脸靠在梁韶君右臂上。梁韶君昏昏欲睡间，被她靠得手都麻了，顾念她一片关心，才没有拂逆她的心思。 “华生，你说……”肖子霏突然打破了安静的气氛。“你说，我们会和清国打起来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对于这位向来不问世事的肖子霏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梁韶君很好奇。 “因为华生，华生你在军队里呀……” 梁韶君失笑：“如果打起来，你这位轻吕家的大小姐身价不就又蹭蹭蹭地往上抬了？” “没有你重要。”这丫头倒是固执得很。 “子霏，我有什么好的啊？”梁韶君苦笑着摇摇头。 “我觉得好。”肖子霏凝视着梁韶君的眼睛，那双闪动着的妙目之中，竟然泛着一些水光。梁韶君心里有些痛，只好揽住她的后颈，叹了一口气。 她一定在想，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吧？ 可是我梁韶君，并不是明月啊。 第二天，梁韶君醒来的时候，发现肖子霏正耐心地帮他梳理着头发。 “喂喂！子霏，你这样很吓人……”梁韶君握住肖子霏的手，尴尬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像在整理遗容吗？” 肖子霏被他逗乐了，咯咯直笑：“别乱讲。你睡着的时候，医生来过，说你的检查报告一切正常，今天再观察一天，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啦。” “我本来就没问题啊！”梁韶君捶着胸膛：“命硬，死不了！” 肖子霏纤手贴住梁韶君胸膛，让他不敢再捶，随即柔声道：“华生，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难不成要逼婚？梁韶君支吾起来。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孤身犯险了，好吗？”肖子霏的眼神里含着无限温柔和动人，几乎就在这个瞬间，梁韶君的心都要化了。 “子霏，”梁韶君神色黯然道，“梁韶君不会是一个好丈夫的。” 他的答非所问，让肖子霏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