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顺橙路
十一点的时候,阴霾彻底散去。阳光透过云层射向大地,气温也随着湿气的消散逐渐升温。 从36路公车下来,此地为顺橙路站。按照监控显示,林超当天提早一站下的地方正是这里,而他平时应该在下一站车站下车,然后同站转乘29路。 此刻非上下班高峰,车站上乘客寥寥。顺橙路路算属于较大且繁忙的站头,这里一共有8路公车停靠载客,由此完全可以想象,上下班高峰时刻的拥挤状况。 以此站头为起点,按照林超当时的行径路线,冯藤卓将循着林超的行走路线继续往前方行径,期望这一路徒步能寻到一些线索。 顺橙路非小马路,而是一条彻头彻尾的六车道宽阔大马路,一头通往繁华的市区,另一头则连接过海地下隧道。从车站开始往前一直走到马路拐角,预计需要花费二十分钟的时间,可见这条大马路的长度也是不小。 顺橙路是六车道的大马路,行驶车辆的速度皆保持在80码以上,为了防止行人胡乱穿行发生意外,马路中央设置了绿化隔离带,用一人半高的带刺隔离防护栏严格分隔,并且路中央不设立横道线,所以这条马路只能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绝没有中途绕近路的可能。按照电子地图显示,这条马路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全程需要30分钟的时间,可想而知,住在中间的居民在行程上的万般痛苦。 为了更清晰自己的行程,冯藤卓先在站头上待了一会十来分钟,观察周围情况。这条宽阔的马路因为中间没有架设任何行人天桥和中断红绿灯通行道,让这一站下车的人们可谓吃尽了苦头。对于这些情况,林超是否清楚并不得而至,因为他的常规路线应该在下一个站头。 但无论如何,当天的有效视频资料清晰地显示了,林超下车后顺着顺橙路站往北直行,缓缓徒步于这条漫长的马路之上,然后莫名消失,直至今天查无音讯。 冯藤卓仔细思考着,这条路漫长而枯燥,如果不是有明确的目的的,他当天从这里下车,徒步走20分钟就便会变得毫无意义,而且非常多余。 仔细想过后,冯藤卓终于迈开步子,开始踏上了这一段20分钟的奇怪路程。林超究竟是在哪个点上消失的?将成为今天探寻的答案。 这果然是一段相当干涩、枯燥、无聊的长路,所幸还有那么一点点小乐趣。原来,为了区隔大马路的嘈杂让它远离居民生活环境,这里的居民区系数修起厚重、高大、坚实的围墙,每块皆在6米以上,以尽力隔断这里24小时不间断的油门和喇叭声。所以在这围墙附近,其实你既听不见看不见里面,里面也无视于外面的你。 但是在围墙下一路走,对应的都是这种异常高大的围墙,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大概这里的居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为了解除枯燥和乏味,也为了美观,每个小区还别出心裁地对围墙做了精心的设计和布置。比如有的贴了宣传海报;有的是创意涂鸦;有的则将围墙雕刻成了浮雕;还有在围墙上种满了绿植,成就一段绿色屏障。 这段二十分钟的路,便是欣赏围墙艺术的时间,一段接着一段围墙创意,彼此紧密黏连,没有一块空白,连一家便利店也没有能够破墙而出。它们就这样,像一条长走廊,一路展示到头,默默将孤寂欢乐演绎。 走了约七八分钟,冯藤卓停了一停。他抬头看高大的围墙,心想,这些围墙每一段的设计和布局都不相同,用料也各有差异。有的用了上好的大理石料,有的则用了简单的砖砌墙和水泥,用材如此各异,想必里面的建筑和住的人也个有千秋,分属不同小区,便展示不同个性,那么路过的林超会不会就是消失于其中某一个小区内呢? 想到这里,冯藤卓便向后退几步,直到安全岛的边缘,然后抬头努力往墙顶上看。他此刻所见的围墙较老一些,墙顶布满了老式的玻璃剪刀,又拉了电网防盗,设置了报警装置,想必这里所有围墙上都设置有安全防护,这里只是比较明显的一处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s城市一个普通工厂员工,林超的身手不用想也能猜到,绝非攀爬高手,只是普通人一枚。让他徒手爬上这近6米且光滑无着手点的围墙是不可能的,就算借个梯子给他爬上墙头,他也没能力避开这些密布的防盗设备。好吧,没什么突破口,继续走走看,冯藤卓心里想着,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行径。 断断续续往前缓行,越走得多冯藤卓就越能理解为什么这里不架设天桥了。原来当时设计道路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假设桥的需求,于是在造围墙的时候,这些围墙预留给安全岛的宽度大概只有2米不到的距离,如此狭小的空间,根本没有可以架设天桥的条件,于是这里的居民只能常年默默人生绕路之苦。 正因为有绕路之苦,于是附近居民并不愿意从这里下车,而是纷纷选择周围离小区近的车站回家。由于对于居民来说,这段路可有可无,也就无人纠结于造天桥的问题,于是这件事也就长久搁置了。只是苦了错下此站的一些乘客,围墙边没有入口,自然无法就近穿入小区另走它路,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默默走20分钟路程,才算解脱。 又往前走了七八分钟,已经隐约可以看见街道拐角了,冯藤卓再次停了下来。再往前走,基本就有一条不小的横马路出现,马路上的监控设备完备,有不小的涉猎范围。但是,在前方横马路的监控范围里,当天并没有林超的身影出现,这也是为什么会坐实他是在顺城路上消失的原因。一段没有任何可离开的路,林超却就地消失了,他究竟用的是什么办法? 立于一个原点凭空消失,要么上天,要么入地。这段安全岛上倒是有几处窨井盖,可大小都只有二十多公分,根本无法容纳一个成年人入内。因为车速的原因,这里的马路只有顺橙路一个站头,且是特别开辟的一小块凹地,并不归入马路的范围。而其他车辆犹如在高速公路上疾驰,一旦停止靠边,分分钟有被后面的车撞飞的可能,且还是全责,加之有停车电子警报,进入靠边区域超过3秒就鬼叫,所以这里到现在,没有一辆车敢停,而林超当天也没有停靠的警报记录。 同时,为了避免有人翻阅安全护栏,安全岛的护栏也有一个成年人高,密集的网格分布和滑湿的栏杆选材,让翻越成为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冯藤卓越走越觉得奇怪,这条直线马路,想要凭空消失,如果不走地下通道,不搭方便快车,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翻墙入小区。可这巨大的墙头,也没有给林超翻阅的机会,难道真有什么秘密通道自己还没发现,真是有够无奈的! 再多走2分钟就真的要进入人多区域了,如果要翻墙,这一段可能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冯藤卓继续观察四周,手边的一段的围墙似乎有些年月了,墙面斑驳陈旧,不少水泥块已经脱落。露出里面交织的黑色竹片。这一段原来应该是竹篱笆,后期制成了水泥墙,稍稍粉刷装点了一下,只是做工粗劣,残破得很快。 冯藤卓退后几步往墙上方看。这一段墙的高度和旁边的大理石墙面一样齐高,可见为了完整规划,至少在墙面高度上,所有墙体都取得了一致的尺寸。至于布局、防范、美观等等,却还是按照开放商和居民意愿各自自由发挥了。 看着一段的水泥墙,冯藤卓暗暗吐槽,不知道请的哪家建筑公司,估计是没调配好泥和水的比例,才导致如此难看的脱落现象。冯藤卓看着裸露出来的竹片,那些发亮的深墨绿色表皮,泛着一种沉着的光泽。如果他没有看错,这应该是选材自珍珠竹,一种上好的竹料。 冯藤卓可惜地说:“真是多次一举,如果没有这些难看的水泥掩盖,这一段的篱笆,应该相当漂亮得才是。用珍珠竹做篱笆,不知里面是什么样的建筑?” 冯藤卓又向后退了几步朝墙上方看,被削成尖头的竹片清晰可见。除了尖锐的竹头,还有呈网状分布的铁丝网密布其上。想要翻越,依旧难乎其难。突破口在哪里,难道林超真的是凭空消失的?
沉默…… 突然,冯藤卓脑中闪过一丝念头:“如果林超的确是选择了翻墙离开呢?靠这一段围墙,未必是不可能的。”冯藤卓自言自语说:“应该就是这一段了。” 冯藤卓再次陷入沉默,心里却是反复琢磨,这一段墙虽然有尖锐的竹头和铁丝网,可是就技防而言,这一段应该是最薄弱的。前方一路走,不是墙面光滑得无法攀爬,就是电网密布飞不进一只苍蝇。林超只是一个普通年轻人,没有受过特别训练,对他而言,前面的墙段都是他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唯独这一段,却稍有可能完成。 这一堵斑驳的墙壁,有不少手脚可踩的借力点。珍珠竹的粗大节点,都是可以踩攀的好帮手。至于上方的铁丝网和竹尖,林超买的毛绒玩具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只需要拆分掉毛绒玩具,按一定的厚度按到铁丝网和竹尖上,形成一小块没有防护的突破区域。然后借着这块区域,翻过高墙,再收起那些毛绒碎屑,就能完成不被让人发现的消失。 如果是有预谋的消失,那么林超对于珍珠竹后的小区应该是有一定认识的。假设他按照这个方法进入小区,必然也会刻意躲避摄像监控点,最后通过小区的直接出口或其他特殊出口离开,如此这般,倒是彻底完成了一桩还不错的凭空消失事件。 “这赌围墙后面,应该是片林子。”冯藤卓瞥见一些树枝和叶片从围墙后面冒出来,有林子的话下墙可以借力大树,还能在这道天然屏障之下,不被人发现,潇洒来去,此刻看来,这一处地点的选择,倒成了一处绝佳之地。 冯藤卓再次看一眼围墙,心下决定,看来,得去篱笆墙后面的小区看看了,也许会有新发现。他正盘算着怎么绕去那座小区,突然手机大声响了,冯藤卓一看,是费打来的电话。 “老大,我们找到毛绒玩具了!”费激动地说。 冯藤卓仿佛能看到当时的一幕般淡淡诉说:“林超在公车上将海狮毛绒玩具拆分,然后塞进他的背包里,因为是毛绒,压缩以后并没有原来的大小。所以,在视屏里被我们都忽略。” “你都知道啦!”费更加激动地说:“车上没有监控,你是怎么知道的?” 冯藤卓笑笑说:“现场证据会说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车上没记录,但是车外有探头啊。我就调阅了一路上下车的客人,筛出和林超同车的几个人,然后查了一下。据其中一名乘客反应,林超在车上一路拆玩具,然后把大部分毛绒塞进包里,又丢弃了一部分在车上。因为林超当时一路狠狠地手拆一只崭新的毛绒玩具,那位乘客吓得以为碰到了**,提早两站下的车。” 冯藤卓笑道:“29路过来将近8站,上下人不少,考眼力和耐力,是个大工程,麻烦你了。” “您别客气啊,我不习惯。”费呵呵笑:“你的现场证据是什么要我过来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这个证据跑不掉,是一段珍珠竹打造的围墙。”冯藤卓笑道:“现在我要去看看墙壁后面的世界,电话我先挂了,有消息保持通讯。” “你哈神秘,好,我挂了。”费说:“首领注意安全哈。” “好,谢谢。”冯藤卓挂掉电话,继续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