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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玉雕

    西郡秀青山。

    秀青山是西郡第一险峰,这里山壁极为陡峭,而且密林繁芜,虽然看上去风景如画,但稍有不慎还是会十分危险。

    山下,一辆马车以及几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正缓缓停了下来。

    紧接着几个人缓缓从马车内钻了出来。

    在秦云的印象中,他是鲜少舟车劳顿的,所以如今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难看,表情也非常的难受。毕竟从丹阳到西郡赶马车的话需要一天的时间,对于秦云来说,已经是漫长的日子了。

    “你没事吧?”东方赦关切地扶住了秦云。

    “没事。”秦云摇头。

    “秦兄,若是你身体不适的话,还是在山下等我们吧。”边上的太子殿下也有些不忍。

    “无碍的。”秦云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放眼看了看翠绿的巍峨青山,仿佛身心也舒适了几分,“若是我不上去的话,殿下可能更见不着郑海山老先生了。”

    “要不我们在山下先歇息片刻,待秦兄身体适应了些我们再赶路吧,这样也比较好些。”

    秦云思索了一下,随即也点了点头。他也不是傻子,如今舟车劳顿,他身体确实有些不适,自然也不想继续耗怠下去。所有人都在原地放松了下来,准备休息片刻。

    就在秦云和太子密谋的第二天,太子便找了一个由头和秦云一同暗地里离开了丹阳,来到了西郡。不过毕竟是楚国的储君,所以暗地出门也还是带着几十名身手不凡的禁军侍卫的,也算是稳妥起见。

    正因如此,此番来西郡秦云甚至都没有叫上韩微一干人等,只带了东方赦一人。

    “这是祁梅给你准备的补药,你先吃一枚,身子也会舒服些。”东方赦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白玉瓶,紧接着倒出了一枚淡绿色的丹药。

    秦云点头,也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从东方赦的手中接过了丹药,放在鼻尖轻嗅了一口丹药所散发出来的清香后便直接吞入了腹中。

    “好苦啊。”秦云的脸色都变了,整个人流露出了一副崩溃的样子。

    “哈哈……”东方赦倒是在边上笑了起来,“可是好久没见过你这副模样了。”

    “东方大哥又在取笑我了。”秦云说这话的时候心底早已开始暗骂起霍祁梅来。

    不过不得不说霍祁梅的丹药作为还是十分明显的,在服食了之后秦云当即便觉得自己肚子内变得温热无比,紧接着这股温热的舒适感很快从肚子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如此,他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很多。

    秦云扭头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太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忽然叹了一口气。直到如今他还有些没有摸清楚父亲派自己接近太子的真实目的,但他冥冥中可以感觉到,父亲如此大费周折,一定不会是做什么有利于太子的事情!可是,和太子接触了这么长的时间,对太子的印象总体还是不错的,说起来日后荣登大宝也能算得上是一位仁君,可是,为什么父亲对太子的态度依旧十分模糊?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秦兄现在感觉如何?”秦云正入神思索的时候,太子已经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

    秦云回过神来,冲太子微微一笑,“已经好很多了,我们还是早些上山吧!”

    要上秀青山也就一条山道,所以也不用过多的指路,这些禁军侍卫们已经将太子、秦云和东方赦三个人护在了中央,当然,魏子越也是贴在太子身后的。这些禁军侍卫们个个表情严肃,生怕周边的密林中会藏着什么危险一般。

    太子和秦云二人的表情倒是非常轻松,一路上也都是有说有笑的,不过爬山对于太子和秦云来说也都有些吃力,所以一行人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些。直到晌午时分,秦云才领着众人到了秀青山的半山腰。

    到了半山腰后,秦云倒是没有再往上走,而是沿着半山腰上的一条幽岭小径而走去,一行几十人当即在山岭中穿梭起来,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太子和秦云二人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密汗,看上去已经劳累无比。

    “殿下请看。”秦云指了指前边。

    太子望过去,赫然看到在他们的前边有一道密封着的山门,山门看上去已经有些残破不堪,上头甚至都还有几个被白蚁噬咬的大洞。

    “就是这儿?”太子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

    太子冲前边的禁军侍卫点了点头,那名禁军侍卫顿时往前迈了几步,走到了山门下,紧接着轻轻地扣了扣门。

    第一次倒没有响应。

    过了一会儿,禁军侍卫再次轻叩了叩门,依旧没有动静。

    直到第三次叩门的时候,门内才传来了一声稚子的声音:“门外何人敲门?”

    听到这声的时候太子顿时大喜回应:“本宫是楚国太子,欲求见郑海山老先生。”

    “老先生不在,太子殿下还是回去吧。”

    听到这话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门内的一个稚子竟然敢如此回绝当今的太子,若是传扬出去的话,估计都会被人引为笑柄。

    太子显然也没有想到稚子竟然会一口回绝自己的请求,不过他依旧谦卑地再次应道:“本宫绝无恶意,只是想见一见郑海山老先生,还希望可以通融一番。”

    “殿下还是请回吧。”稚子依旧回绝。

    “等等,还请劳烦将这封书信呈递给先生,等先生看完书信后再决断见不见为好。”这个时候秦云往前走了一步,将一封看上去有些破旧泛黄的书信恭敬地呈递到了门外,并且顺着大洞递了进去。

    这次稚子先是不说话,随即像是思索了一番,“你们等着,我去禀报先生。”

    听到这话的时候太子面色一喜,“有劳了。”

    待门内没有了动静,一行人在静静等待着的时候,太子和秦云二人已经闲聊了起来。

    “秦兄,刚才那封信是?”太子有些好奇。

    秦云笑了笑,“刚才那封信是老先生的一个故人所留下的,只不过辗转到了我的手中,既然老先生不愿出门相见,只能以书信来试探一下了。”

    听到这的时候太子也不多话,只是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而事实上,太子对于秦云的此番言论是半信半疑的,他决然所能想到的便是秦云和郑海山老先生有着什么不希望被他所知晓的交情,所以秦云才会如此遮瞒。

    当然,个中的细节,他是不会知道的。

    过了好一会儿,破木门吱呀一下打开了。

    一个十岁左右的稚子探出了脑袋,不过兴许是许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多人,稚子那明澈的大眼睛中显得有些慌乱,不过稚子依旧环顾四望着,“请问哪位是秦云秦先生?”

    “再下便是。”秦云往前了一步。

    “哪位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稚子又问。

    “本宫便是。”太子淡淡地应了一声。

    “先生说了,他一次只想见一个人,所以先见见太子殿下,等见完了太子殿下,再见秦先生。”

    秦云和太子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太子往前走了几步,准备跟着稚子一同进入山门内。

    “你等等。”这个时候稚子指着比他高了一大截的魏子越大喝了一声,“先生只见一个人,你不能进来!”

    “你!”被一个稚子用如此态度对着,魏子越不由有些怒气横生,他的右手已经摁在了剑柄上,仿佛随时都会抽出长剑。

    “子越!”太子这个时候看了魏子越一眼,“好了,你就随大家在这里静候吧。”

    “是!”魏子越松开了右手,整个人低头后退了一步。

    “哼!”稚子冲魏子越轻哼了一声,随即带着太子殿下进入到了山门内,随即便关上了山门。

    “殿下请随我来!”不得不说,对待太子的话稚子的态度还是非常谦逊的,他走在太子的前头,不断引路。

    进入山门后是一条细窄的小道,二人沿着蜿蜒的小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片开阔的别院。别院完全是依山而建,一侧便是悬崖峭壁,看上去非常惊险。

    看到这的时候太子不由眼前一亮,好一处山林野舍!

    别院内,一个老者早已经盘膝坐在了地上。他的面前正摆着一个简易的木台子,台子上温着一壶热茶。

    老者看上去有些瘦削,而且不知为何音容看上去还有些憔悴,眼眶虽有些凹陷,眼神却也颇具神采。只是不知为何,看着面前的老者,太子依旧无法将面前的老者与当代的玉雕大师想成一人。

    是啊,尽管老者身上有着别样的气息,但看上去和寻常的乡间老叟并未有太多的区别。

    “拜见太子殿下!原谅老朽身体不适,无法起身相迎。”初次见面,老者毕恭毕敬地点头行礼应道。

    “老先生不必多礼。”太子回礼,紧接着便在老者的对面坐了下来。

    “深山老林也没有什么好茶招待,只有一些山中云雾,还希望殿下不要见怪。”说这话的时候老者已经伸出如同枯柴般的右手,颤颤巍巍地给太子倒上了一杯清茶。

    “多谢先生赐茶。”太子毕恭毕敬地接过了清茶。

    “我是知道殿下此番前来的用意的,便是这天下人都是一样,只要是来找老朽的,自然都是为了玉雕而来。”老者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太子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尴尬,“还希望先生谅解,只是六月初便是我父皇诞辰,本宫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珍宝来献给父皇,所以才求着秦兄带我来拜见一番老先生,希望老先生可以赐我一物。”

    “我为何要赐你?莫非就因为你是当朝的太子?”老者像是有气无力地眨巴着干涸的眼睛,紧接着便吹了一口冷气,轻抿一口。

    老者这话说得极为轻佻,若是寻常人说出这话,太子早就不悦,甚至于要治对方一个忤逆的罪名。然而他现前所面对的可是当今玉雕大贤,听及此话自然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悦。

    “自然不是。”太子摇头,用一种很认真地表情看着老者,“我不知道先生目前有何感想,但至少在本宫心中,我对先生还是十分尊敬的。我也希望老先生可以赐我一物,如若可以的话,我愿意用同等价物来交换。”

    “何为同等价物?”

    “老先生既然隐于山野,自然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本宫自然也不会以那些庸俗污秽之物来侮辱老先生。不过若是老先生愿意,本宫可以应允,回宫之后立马向父皇请旨,在楚国兴起玉雕文化,甚至于可以将玉雕作为楚国正统文化来推演。我想,这也是老先生所想看到的吧?”

    “正统?”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老者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光芒,但随即又仿佛流星一般黯淡了下来,“殿下未免天真了些。”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老者轻轻摇头,“知道我为何会忽然想见殿下吗?”

    “本宫不是很明白。”

    “早先便有听过殿下的英明,所以想一窥尔今的太子,楚国将来的陛下究竟是否如同坊间传闻一般。”

    “哦?”太子惊喜,“民间如何传闻?”

    “如何传闻又有何意义呢?”老者说话如同山间云雾一般让太子有些捉摸不透。不过二人依旧寒暄着,或说人间冷暖,或说这山间造化。当然,二人的话题都是点到即止,有如蜻蜓点水,只轻轻沾过却毫不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