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堵截
踏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侯府大院中想起，秦云看上去有些狼狈，尽管身上披着雨衣，但这场狂风骤雨足以可以摧毁一切，他的头发已经半湿，身上的长袍也因这场暴雨而贴在身上。 秦云什么话都没有说，从东宫回来之后，秦云便直接朝着秦治的卧房而去。他的眼角挂着愤怒，以至于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行色匆匆地赶路。 “小侯爷！”秦治卧房之外正有两名府兵看守，在见到秦云之后，那二人赶紧点头哈腰行礼。 “给我让开！”秦云冷然。 “这……”一名府兵脸上有些为难，“侯爷吩咐，他今日已经劳累了，任何人都不想见。” 秦云冷笑，在他去东宫之前秦治还命吴管家前来传唤，而等自己去了东宫，知晓事情始末之后，秦治却选择了避而不见。 真是有意思。 “我再说一遍，给我滚开！”秦云双眉笔挺，杀机毕露。 “让他进来吧。”屋内传来一声，正是秦治。 “是！”两名府兵得令，将房间门打开。 秦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父亲秦治倒并未入睡，而是坐在书案上挑灯看书。秦云也不说话，只是走到秦治面前，随即看着一脸淡然的秦治。 “看你如今这副模样，哪还有小侯爷的样子。”秦治摇头，将手中的书卷放下。 “我刚从东宫回来。” “为父知道。” “为什么？”秦云直视秦治，眼神有些瘆人。 “这世间的许多事情，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秦治看了秦云一眼，“你先坐着吧，我命人给你煮一杯姜茶。” “呵呵，父亲，你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思索最多的是什么么，我思索最多的便是你走的每一步棋究竟是什么意思，曾经我一无所知，看不懂你这毫无章法的棋步，但是现在看来，你这每一步看似毫无章法的棋步都透着一个简单的目的啊。” “这是自然。”秦治倒没有否认。 “太子同你无怨无仇，你又何必如此害他？！你让我接近太子，并且做太子暗中的谋臣，难道只是为了西郡秀青山上的那一步？如果真的如此的话，未免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秦治摇了摇头，“云儿，其实你的确非常聪慧，但有些事情你总是不该知道的好。”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对付太子！”这一刻，秦云的怒气仿佛完全被揪了出来，在别人面前，哪怕刀剑相向，秦云依旧可以淡然面对。但是不知为何，在面对自己父亲时，自己心性总是无法淡定。 “我也说了，有些事情你不该知道的好。” “让我来猜猜吧，父亲你应该是暗中效忠五皇子的吧？毕竟这么多位皇子之中，也只有五皇子对太子的威胁最大，我还是失算了。” 秦治摇了摇头，“总之这件事情就到这里吧，太子那边的事情已成定局，你也不要在管，这段时间就安心在府上休息。” “父亲。”秦云和秦治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极为坚定，“父亲觉得依照我的性格，我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秦治蹙眉，“你还不明白么，不管你怎么做，如今太子败局已定，根本无力回天。” “呵呵，是么？如果西郡秀青山那边的消息一直传不过来，相信此事必然会继续拖延下去吧？到那时候，胜负还未可知。” 秦治猛地抬头看了一眼秦云，“你以为西郡秀青山那边的消息足够影响局面么？” “至少可以拖延时间。” “云儿，我说了，此事你不要在管。你觉得同为父博弈，你有胜算么？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试过才知道！”丢下这句冷冰冰的话语之后，秦云便转身离开了秦治的卧房。 “哎——”看着秦云消失的背影，秦治忽然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将自己的儿子拖入这场阴诡的棋局中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丹阳到西郡秀青山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如若是快马加鞭，来回约摸只需要一天半的时间。按照太子所述，今日早间玉雕之事被究查出来后楚帝便已派人火速前往西郡打探消息，按照行程以及探子需在秀青山上逗留的时间来推断，探子折返回到丹阳的时间应该是次日晚间左右。 目前留给秦云的时间已经非常少。 所幸丹阳与西郡之间必然要经过三羊驿道，如果明日早间便派人在三羊驿道拦截，必然可以阻隔住从西郡那边传去的消息，至少也可以为太子多争取一些时间。 秦云一夜无眠，次日清晨便差使韩微带着自己手下的三名护卫一同前往三羊驿道，务必拦截出楚帝派出去的探子。要知道，目前能够信任的也只有韩微等人。秦云同样明白，拦截探子在楚国可是重罪，但如今已无他法，如若真的让探子安然回京，太子便完了！ 西郡秀青山上的一切痕迹必然被自己父亲秦治清理干净，这世上也再没有名为郑海山的玉雕大师。 整整一日，秦云都呆在侯府中没有出门，静心等待韩微那边传来的消息。 暴雨在昨日夜间已经停歇，然而乌云却没有散去，天空阴暗得有些厉害。入夜时分，韩微匆匆地赶回了侯府。 “报小侯爷，小人在三羊驿道拦截出了一名从西郡回京的探子。”韩微沉声。 “好！”秦云有些欣喜。 “不过这名探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一名跟班，也是根据他主子的意思命他往三羊驿道上赶。” “果然啊！”秦云眼神有些颓然，父亲一切都部署得干净利落，怎么会在这种节骨眼上给自己以及太子机会呢。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想静静。”秦云摆了摆手，示意韩微等人先行离开。如果猜得不错的话，现在从西郡秀青山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应该已经入宫了吧？ 一切正如秦云所料，入夜时分，楚帝正端详着一本卷宗。这本卷宗中记录着探子在西郡秀青山上所搜集到的消息，果然，这名探子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郑海山老先生曾经住过的山舍，然而山舍内却空无一人，而且看上去破败已久。再加上当初郑海山老先生是单独传唤太子，现今根本无法让人知晓此事究竟是太子蓄意而为还是遭人陷害。 但是，不论是哪种可能性，太子已经犯了谋逆大罪，只是重判轻饶的问题罢了。一切挣扎都是苟延残喘，太子自己也明白，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来人！”楚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从牙齿中蹦住这两个字。这一刻楚帝自己内心是极为心疼的，更多的还是纠结。 正如秦治所说，西郡秀青山那边传回来什么消息都已经不重要了，太子罪名已定，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在！”禁军们侯旨得令。 “传朕圣旨，将太子打入冷宫，等候发落！”等自己真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帝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揪心。 “是！”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荆历二十八年秋，太子因弑君谋逆大罪被打入冷宫，择日等候发落。 对于楚国来说，这是百年来第一次太子被打入冷宫的史事，和四皇子不同，太子贵为储君，身份更为尊贵。而一旦打入冷宫，则意味着后事已了。 朝中众臣都意识到，楚国恐怕要变革了！ 原先那些同太子交好的文武大臣们纷纷开始同太子撇清关系，可以说，伴随着太子打入冷宫的这一刻开始，太子在朝中的势力便已经土崩瓦解。 太子眼神不由有些落寞，他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下场。这个时候他已经被收押进了玉门宫。玉门宫是十分冷清的一座宫殿，这里没有任何的太监宫女，有的只有一层一层森罗的禁军守卫。 “一切都结束了吧？”太子这样想着，内心有些哀伤。或许自己正是应了一步错步步错这句话吧，什么都来不及了。官场果然如战场啊，胜负转瞬便已逆转。 太子又想起夜间还在东宫的时候，那时他站在东宫二楼的廊道上，看着无数道火光朝着东宫而来。这些火光宛如萤火虫，正不断地靠近东宫这座“光源”。 “这应该是本宫最后一次站得这么高看世界了吧？”太子呓语。 “殿下，要不，我们走吧！趁那些禁军还没有过来，我们离开丹阳，走得远远的。”魏子越站在太子身后，内心不忍。 “走？”太子笑了笑，“子越啊，你是想让本宫在最后一刻作为逃兵么？” “能离开这座宫殿，至少太子可以活得自由些。” “自由？这天下都是我父皇的，不管逃到哪儿，又怎么会有自由可言呢。而且，我是太子啊，太子必然要有君王的气概，本宫又怎会惜命逃跑呢。” “可是——” “好了子越，你别说了，你不像本宫，等本宫收押之后，你就离开这吧，走得远远的，避开纷争，做一个江湖侠客也好。”说到最后的时候太子笑了。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便幻想着自己可以成为一名江湖侠客，这样就可以行走江湖，然后劫富济贫，想想那样的日子肯定很好玩。 “殿下，真的一点转机都没有了么？”魏子越不忍。 “是啊，就这么输了。”在最后一刻，太子竟显得非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