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谋（23）

    “我的想法是日本不必去挑战中国对满洲的主权，而是将日本对辽东的租界权扩展到整个的‘满洲’就够了。我们需要的是那里的资源，而不是要陷在那里。武装占领纯粹是鲁莽、愚蠢的做法。军人动辄就说‘满蒙’是日本的生命线，但究竟怎样利用这个‘生命线’他们却没搞清楚，实际上在满洲的经营上我们并没有获得多大利益。就拿一九三零年到现在来说，我们对‘满洲’的投资占对外总投资额的百分之七十，可是回报率仅为百分之四点一。在满洲的日本企业收益也很不理想，三十一家大企业能够分红的仅有十一家，其它二十家因为亏损根本无红利可分。这三十一家公司的股票价格除一家外，其余三十家都低于净资产。而日本最大的国外企业、以皇室和垄断资本家为大股东的‘满铁’，其经营业绩也在不断的恶化，一九三一年的收入比前两年降低了四成。所以武装占领满洲，对我们日本只是个负担。”岩仓进一郎说。

    “也许军人的想法是既然搞经营得不到利益，那就不如武装占领了，干脆来个强取豪夺。”安室日出男说。

    “这不纯粹是强盗的逻辑吗？这样一来，不但会激起中国人的反抗，而且也会因为这样做侵犯了英美等列强国家在中国的利益，而引起他们的不满。”

    两人正在说话间，有人来报告说一个叫威廉姆斯的美国人来找他们，现在正在门外。

    威廉姆斯是美国驻日本大使馆的二秘，安室日出男在英国留学时的同学，两人的关系很好，再加上安室日出男是外务省海外交流审议官，所以威廉姆斯就任大使馆二秘来到日本以后，两人来往得非常密切。

    岩仓进一郎是外务次官，在业务上和威廉姆斯也时有接触，所以两人也很熟。

    一听威廉姆斯来找他们，两人不由对看了一眼，今天是星期天，威廉姆斯究竟有什么急事，竟找到了议员会馆？

    安室日出男急忙出去，将威廉姆斯带了进来。威廉姆斯大高个，蓝眼睛，一头金黄发，穿着一身褐色的西服。

    “对不起，有件急事来找你们。”威廉姆斯刚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说。

    岩仓进一郎让人给冲了咖啡，放到了威廉姆斯的面前。

    岩仓进一郎对威廉姆斯说：“不要客气，有事你尽管说好了。”

    威廉姆斯开口说道：“本来不是一件什没了不起的事，可是却让你们的宪兵闹成了大事，似乎要影响到两国的关系，所以想请你们来帮助斡旋。”

    威廉姆斯接着就说起了事情的经过：美国花旗银行在日本的大阪支行奉总行的命令，要驻远东各地的支行，当然也包括日本，将所在城市商业区的照片寄去，以便了解这些城市现代建筑的进展情况。可是在大阪，当地的花旗银行支行的拍照却受到了日本宪兵的阻止，还没收了已拍完的胶卷。

    尽管拍照是严格遵守日本的法规进行的，可是宪兵却说花旗支行拍照的目的是给美国政府提供市镇详图，以备战时轰炸这些地区，所以认定花旗大阪支行是在搞间谍活动。其实这种说法是很可笑的，简直可以说是荒唐，因为这些地点的照片是在商店公开出售的，而日本有的商会为了做广告，最近还在美国散发过附有同类照片的小册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花旗银行的这样做对日本来说也是有利的。可是宪兵队却抓住这件事不放，听说还要举行新闻发布会，大使正为此焦急呢。

    岩仓进一郎听罢，笑了笑说道：“花期支行是正常的业务活动，说清楚，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大使先生有什么可焦急的呢？”

    威廉姆斯说：“事情虽然不算大，但大使认为，如果召开新闻发布会，一经日本报纸的宣传，就会变成大事了。”安室日出男说。

    “哦？”岩仓进一郎有些不解。

    “大使曾接受过日本报纸的采访，但每次刊登出来的访问录都和他的谈话大相径庭。在他的印象中日本报纸的外交手腕相当高明，既富于想象力，又善于信笔由之；既善于凭空编造，又善于移花接木。尤其是那些军国主义的、反美的报纸，更是什么也不管不顾，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所以他很担心这件事情会被日本报纸以间谍事件大肆渲染，这不仅会给银行的声誉和营业造成危害，而且还会影响到两国的关系。事情是由宪兵队引起的，而宪兵队是归陆军省（部）管的，所以事发当天大使便让武官去找陆军省有关人员商谈，要求澄清事实，交涉了很长时间，最后竟说：‘我们怎么能够满意地证明银行此举并无可疑之处呢？’由此看来，大使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所以希望二位给从中斡旋一下，证明我们银行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