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写在前面的故事
帝都开往S市的高铁列车上，陈南把座位放到了最低的位置，闭着眼睛，鸭舌帽压在脸上，一动不动的，看上去似乎睡着了。然而他现在脑子里思绪飞转，正在一步步完善着自己脑海中的计划。 列车到达S市，陈南下车，从鞋子到裤子到外套到帽子，全都是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走来路上黑的独特，却又很不显眼，刚满一米七，这个身高，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 走在S市的大街上，一切显得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完全不似帝都一样的不近人情。伸手拦下一辆迎面过来的出租车。 “师傅，大经街，世众网吧。” 身份证里还有几百块的会员，足够玩上几天几夜，然而他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在一个几乎是摄像头死角的位置把会员登上，这个方位，即便是摄像头可以看到也是模糊到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的。 打电话给这边的一个朋友，这个人叫闫飞，外号飞飞，和陈南年纪一般大，是一个纯网虫，他活动的地方仅限这条街，所以找他并不难，而且他只要有点钱就会来网吧上网，没钱了就吃饱混天黑，陈南之所以找他是因为他俩的身高几乎是一样的，发型也差不多，并且，这个闫飞也是每天都从头到脚的一身黑色装束。网吧门口有一个粥铺，陈南请闫飞在这里吃饭。 “飞飞，你这一天天的也不干点正经工作，就这么吃饱混天黑的有意思吗？”陈南边吃边问道。 闫飞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要么能怎么着，啥有意思？一没文化，二没技术，能干啥啊？别说我，你不是去帝都混了吗，咋滴，也混不下去了？” “对呀，混不下去了，连个计算机都不懂，给我台电脑，就会上个QQ，看个电影电视剧，所以打算先去学个技术，怎么也得懂几门外语，会造个导弹原子弹什么的才好出来混啊，这社会，活着太难……” “电脑有什么可学的，你就每天在这网吧上网，我教你就行，实在不行当个网管，还能有收入，闲下来我再教你玩玩游戏，我跟你说啊，现在英雄联盟这个游戏太火了，太有意思了，玩好了还能赚钱，我就玩这个，现在技术还不错，真的，来吧，咱俩一起上个钻石王者什么的soeasy，到时候咱们再开个直播，接着发财大业就成了，我跟你说啊……” 这闫飞一提起玩游戏，尤其是英雄联盟，那就拦不住了，平时不怎么说话，一说这个，能瞬间变身演讲大师，口若悬河，无休无止，谈吐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其实这个游戏陈南也知道，分啥段位什么的，听说最低是木板五，然后是青铜白银黄金之流，最高是王者，而闫飞也就是个白银段位，进入召唤师峡谷就被完虐的主，一天天的就知道吹牛逼，动真格的就不行了，陈南实在是懒得听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好意思打断他，只得在一边不停地吃着东西。 二十分钟以后，闫飞终于结束了他的高谈阔论，主动切到了正题。 “你今天找我干啥，别说没事就想请我吃个饭，这个社会，谁不知道谁啊，兄弟！” 陈南嗤之以鼻，谁特么跟你兄弟了，我不是有事才懒得搭理你小子，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言道：“没什么啊，就是出来吃饭，我妈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今天回家，忘了带钥匙，我得回趟家。但是我会员卡还在上面上着呢，好几百块都快一年了没用过，你去玩吧，想玩多久上多久，千万别给我省钱。” 闫飞起身大呼：“哎呀兄弟，亲兄弟啊，你太了解我了，快点，快点，哪台机子？” 陈南知道说再多都没用，只要请他上网，那么这小子就不会管别的，哪怕你跟他有杀父之仇，他也能和你称兄道弟。 “过道中间位置，角落，48号机子，想上多久上多久啊。” 陈南一边说一边低头喝了口粥，抬起头来的时候，闫飞早已经没影了，不用想也知道已经去了他的召唤师峡谷。 结过账，走出粥铺，看着刺眼的阳光，陈南知道，真正的节目要开始了，嘴角上扬，那个自信的微笑，笑的是那么冷酷残忍，充满邪恶的表情与那谦和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回到家，陈南把大包小包往床上一甩，到卫生间上了个厕所，洗了个脸，回到房间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打开，一整套女人的化妆品，一整套女士服装，羽绒服、打底裤、短裤、高跟靴、袜子、獭兔毛的帽子，真丝手套，甚至连内裤和罩罩都有，还有一套假发，不知道他要干啥的一定以为这个人是个变态，没错，当他一个人在路边摊逛这些东西的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像看一个变态神经病一样。 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开始化妆，他要把自己的外表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女人。 他很认真，眼线眼影什么的，画不好还要拿出来手机去百度百度别人是怎么弄的。两个多小时过去，当他站在卫生间的大镜子前面的时候，他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了。 一米七零的身高，配上8公分的高跟靴，一米七八在女生里已经是女神级的身高了，紧身打底裤，外面蹬了一条黑色的安全裤，以前不知道女人为什么要穿这东西，这次终于知道了，别说这个搭配他很满意，套上一款时下流行的红色羽绒服，围上围巾，带上沙宣假发，不认识他的人，一定会把他当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并且，是女神！ 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钟，去往帝都的末班高速汽车是下午六点钟，时间还足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刚刚回来又要回去，还是坐汽车，很简单，因为汽车是不需要实名登记的，不需要你出示身份证，就是这么简单，他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那又为什么？呵呵，为了报复！ 夜里九点，长途车准时到达了六里桥汽车站。 “还有一个小时那混蛋就回家了，时间刚刚好。”陈南站在车站门口喃喃自语。 坐上公交车，30分钟的时间，陈南到了他的目的地，这是他以前上班单位的员工宿舍，算不上小区，只是附近批发市场里的一些打工的人会住在这里，只有一层，而这一层现在几乎没人住了，今天是大年二十六，市场里的店面昨天几乎就全放假了，在帝都，过年的这些日子是最清静的时候，外地人几乎都走光了，而现在，这一层也只剩下两户，一户就是那个混蛋那里，另一户是隔壁公司的，两个男的住着，基本上夜里十二点之前从来不会有人回来。 陈南所说的这个混蛋叫闫亮，是以前和他一起在批发市场里的同事，也可以说是上司，今年28岁，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标准的男模体型，还长了一张小白脸，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他找了个长的兵荒马乱的媳妇儿，他还一天天夸他媳妇儿好看，外人虽然不好说什么，但所有人都会笑话他这个歪瓜裂枣的媳妇儿。 陈南之前所在单位的老板是个他们老家的一个女强人，今年三十几岁，闫亮按辈分算是她的外甥，而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是这老板找的小白脸。 而陈南按辈分和这个老板叫姐，不过，算是远亲，没有闫亮的关系近，所以后来，陈南为了方便，就一直和闫亮单论辈分，和他叫亮哥。 陈南和这个小白脸的矛盾可以说从进公司没多久就结下了，不过，毕竟是刚刚出身社会，陈南处处谦让，刚进公司的时候还好，闫亮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后来不久，公司开始转型，闫亮被分到了主店当主管，而陈南就在他的下边做事，这下好了，主管的架子就端起来了，脏、累、苦的活儿陈南全包，稍微不顺他的心思，就是没完没了的数落，直到后来快过年了，陈南心想，大不了过完年换个地方，不在这受你的鸟气了。 陈南在单位每天是起的最早的人，没什么其他的原因，年轻人，就该勤奋点，努力点，结果就是上个星期，陈南和一个叫梅子姐的同事被分到了另一个摊位，陈南依旧每天早早的就起来出摊位。 尽管被分走了，闫亮仍然要求陈南每天要先来主摊位帮忙，陈南虽不愿意，但还是每天都会来帮他，而这种行为，就像是农民种庄稼，我自己的粮食熟了都还没有收割，你就要让我来帮你，那我错过了黄金的收割时间咋办？ 两个人矛盾的最终爆发点，就是在分摊位后的第三天，这天陈南刚刚解开主店摊位的绳子，揭掉苫布，正好闫亮来了。 “亮哥，帮忙把苫布叠一下吧，弄完了我还得去新店那边儿。”一块苫布至少要十米乘十米，一个人要叠起来很不容易。 闫亮瞥了陈南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装出一副应该做的样子过来帮忙了。 闫亮今天的心情很不爽，心情异常的郁闷，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车的后视镜被人挂掉了，也不知道昨晚咋回事，上班的路途中，还差点和一个送货的三轮车撞上，吓了自己一跳，心情糟糕的一笔，于是乎，满腔的怒火，全都一股脑的发泄到了陈南的头上。 “你他妈傻|逼吧，往我这边叠，会不会弄，不会弄滚蛋。”叠苫布的时候两人没有协调一致，闫亮指着陈南的鼻子就开骂了。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的小伙子，我问一下，是你你能忍吗？陈南也是瞬间感觉自己都快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一年前还在学校的时候，可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别说骂他，就是和他大声吼两句，都要考虑考虑自己的关系到不到位。 闭上了眼睛，低下头努力平抚着自己的情绪，几秒钟以后，陈南扭头就走，心想，我忍了，不是说滚蛋吗，那老子就不伺候了，临近年关，没必要弄的谁都不愉快，然而，刚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身后一股巨力，自己整个人飞出去了有两米，以一个漂亮的狗啃食的姿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你他妈还有脾气了是不？都他妈是惯的，来，你起来，你再和我牛逼一个，你再给我一个不服的表情试试。”闫亮助跑了两步，一个飞踢踢在了陈南的后背，然后，像一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引来了周围摊位不少人的围观。 “别打了，别打了。” “干嘛呀这是，你这么大人了咋欺负一个孩子呢？” “快回去吧，大早上的哪来这么大火气！” “出摊儿去吧，出摊儿去吧，一会你们老板来了看见像什么话！” ………………………… 众人纷纷出来劝解，并且拦住了闫亮，陈南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大冬天的，摔在地上，还是很疼的，尤其手腕扭了一下，疼得厉害。 陈南抬起头，目光凶狠的像一只饿狼，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挨了打不还手，那还是男人吗？陈南从小就不是那种不还手的人。然而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这个人叫樊立，外号饭粒儿，身材高大结实，他直接顶住了陈南，小声说到：“你就这么上去，两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陈南知道饭粒儿说的没错，但年轻人，脾气上来谁还没股子倔劲儿：“挨了打不还手，我丢不起那人！中国人要都像你这么想，早亡国了知道吗？！” “明知道打不过还非要去打，这不是勇敢，是蠢，中国人要都像你这么想，早灭种了知道吗！”饭粒儿却再次拉住了陈南，玩笑似的开口：“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你这样一味地过去只能挨揍，听我的，忍忍吧，你将来混好了，让他去给你洗厕所不是更好，年轻人，靠好勇斗狠解决不了什么，做事情要用脑子。” 听着饭粒儿的话，陈南心情渐渐突然恢复了平静。 饭粒儿在一边看着陈南的表情，再次开口：“我言尽于此，如果你还要冲过去找挨揍的话，我肯定不拦着你。”陈南没有再动，只是一直盯着那边被人拉走的闫亮。 饭粒儿知道，已经成了，这小子也不傻，却在一边淡淡的开起了玩笑：“朝仓不是跳下去了吗，唐塔也跳下去了，现在轮到你了，跳啊，你倒是跳啊。”一边说，一边朝自己的摊位走去，陈南看着饭粒儿离开，感觉这个人怪怪的，当然这个感觉他一直有，只不过，今天再度的印证了。 陈南原本以为这个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报复不报复的放在以后再去想吧，就像饭粒儿说的，最好的报复，那就是你活的比对方好，以暴制暴并不一定是最好的方式，再者，他也确实打不过闫亮，这更不是在学校，有那么多兄弟，随随便便一嗓子就可以喊来一坨人打群架。 陈南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叫千惠，和陈南是同班同学，都是学美术的，后来陈南辍学在帝都打工，艺术生们也要出来进修，帝都也是大多数艺术生的选择，千惠自然就报名到了这里的一个画室进行进修。 千惠长的小巧玲珑，皮肤白皙，吹弹可破，非常的可人。今天正好是周日，她过来看看陈南，快过年了，也顺便问一下，看能不能一起回老家过年，正巧这个时候，老板李姐开车过来了，了解到了早上闫亮和陈南的事情，打算调节一下两人的关系，刚过来的千惠还没来得及和陈南说上两句话，也只好跟了过来。 “咋回事啊你俩？都多大人了，因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儿，至于么，尤其是你，小亮，还动手了！”李姐开口很和善，她也觉得闫亮这么大岁数了动手打一个孩子着实不应该。 陈南站在一边没说话，一来，本来错就不在他，二来，闫亮现在坐在李姐边上，敲着二郎腿，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一脸胜利者的高傲，看着就恶心，更别提说话了，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在看见这个恶心人的家伙，看多了，真尼玛影响视力健康。 然而，陈南不愿意多说，闫亮却好像自己占着多大理似的，开口就骂：“这小兔崽子不服管教，让干啥不干啥，还跟老子撂脸子，带脏话，我不揍他揍谁？！我跟你说，小兔崽子，你再跟我牛逼一个试试，我让你走不出这帝都你信吗？你再牛一个试试！” 也不知道这闫亮是怎么想的，说好听的是个小摊位主管，说不好听了，也就是一个臭打工的，还走不出帝都，总不至于这偌大的四九城就属你份最大吧。 当陈南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怒火再一次烧了起来，但是陈南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当你的女人在你身边的时候，如果你不能保证不让她受到伤害，就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冲动和人动手。 一边的千惠很不自在，但却没有说什么，虽然年纪不大，但她知道，男人的事情，她不适合插嘴，但是，哪个女人听到别人骂自己的男人一口一个小兔崽子心里也不会舒服。 陈南脸色铁青，抿了抿嘴唇，看向了刚要再次开口的李姐，轻声道：“李姐，你啥也不用说了，说再多也没用，你是一个好老板，但是对不起，今天的事情你应该也清楚了，闫亮刚才的话，你也都听见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我今天正式向您请辞，明天也是该发工资的日子了，麻烦您还是打到我卡上就行，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走了，再不走，我特么都快出不了这四九城了。” 陈南说的很平静，只是最后的一句话满是嘲讽，说完转身就要走。 一边的闫亮不乐意了，他再傻也知道这个“特么”是骂他呢啊：“你他妈跟谁特么呢？你回来，你再骂一句，我他妈弄死你信吗？！” 都决定要走了，陈南在嘴上肯定不会惯着闫亮：“我亮哥，这么多人看着呢，别像个小丑一样行吗！你要表演就自己从这演，要丢人自己从这丢，我没心情陪你。千惠，我们走。”陈南说完，再次转身而去，千惠很乖巧的在一边挽起了陈南的胳膊。 “我草泥马！”一声大骂，闫亮暴怒的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千惠，揪住陈南的头发举拳便打。 千惠那瘦小的身体倒在一边，下巴的位置就那么巧的磕到了一个铁皮管上，她用手捂着自己的下巴，满手鲜血，惊声尖叫，晕了过去，陈南知道，她从小就晕血。 陈南的脸颊肿了起来，闫亮那身板，他的两拳让自己很难受，脸很疼，头有点蒙，他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千惠，下巴处被铁皮磕出了一个很大的豁口，陈南并没有还手，甚至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愤怒，只有心疼，他心疼他的丫头。 围观围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在问怎么回事，有的在拉闫亮，李姐和她哥哥李东方照着闫亮劈头盖脸一顿数落，然而，众人叽叽喳喳的聒噪被陈南略过了，他走到千惠身边，想把她抱起来，有点吃力，但还是抱了起来。 “走开。”平静的两个字，拒绝了想过来帮忙的李姐，听着陈南的声音，李姐感觉很是冷漠，无情，让人心凉。 陈南慢慢走到路口，上了一辆出租车，李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觉这个平日里勤奋、阳光、对每个人都会露出笑容的孩子是那么陌生。 她透过车窗瞧见陈南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看到陈南在笑，那笑容是那么邪性，让她觉得如坠冰窟，连这天气似乎都变得更寒冷了………… ……………………………… ……………………………… 回到现实，陈南站在员工宿舍楼门口，点燃了一支烟，脑海中都是千惠下巴处那条长长的豁口，足足缝了九针。 那天在医院，千惠醒了之后发现自己毁容了，却并没有大吵大闹，她知道陈南是不会嫌弃她的，反而会更加心疼她。 她和陈南说，不要去报复；她说现在不是学校了；她说她怕他挨打；她说没关系的，伤口不是很大，冬天可以戴口罩出门，夏天多涂几层霜就可以了；她说了好多，陈南只是点头，却什么都没说，他看着眼前的丫头，除了心疼还是心疼，这个可爱的小丫头，这个爱美的小丫头，这个爱自拍的小丫头，这个自己受了委屈，还在为他担心的小丫头………… 陈南越想越愤怒，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闫亮，不管明天是不是晴天，你绝对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随手弹掉烟头，继续下着决心：“我发誓！我发誓！” 慢慢的迈进了门，走廊里很暗，只有两个声控灯，有一个已经坏了，过道口有一个破旧的沙发，他把沙发搬到了另一个好的声控灯下面，站上去把灯泡取了下来，瞬间一片漆黑。陈南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闫亮的妻子还在房间里，是个孕妇，最多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 拿出手机，刚好夜里十点十分。 陈南走到闫亮家门口，不知道闫亮的媳妇是不是已经睡下了，抬眼看着门口，轻声细语：“怪，只能怪你命不好，找了这么个人渣，想来，你也并不知道他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真是可怜……” 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电闸的位置，陈南轻轻地蹲下，点燃一支烟，尽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尽力的让自己的双手不再颤抖，拉下电闸，几秒钟以后再合上，没有任何人出现，几分钟以后再拉下，然后再次合上，楼道里依旧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人，“很好，看来是睡了。”陈南喃喃自语。 掏出了打火机，把放气孔调到了最大，“呲”火苗窜出来了十几公分，差点烧到自己的头发，就在这时候，“砰”的一声，他听到了外面汽车门关上的声音。 “回来了是吗？”陈南心中给了自己一个提问，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支钢笔，扭开之后，里面是一把锋利的钨钢刻刀。他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不光双手，全身都在颤抖，深呼吸，极力的平抚着自己的心情，陈南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媳妇儿……我回来了，媳妇儿……媳妇儿，我回来了，回来了……”陈南听着这个声音，确定了就是闫亮，而且，似乎是喝多了。 “这个人渣喝了多少，这他娘的还能把车开回来，怎么没在路上撞死，给你爷爷我省点心。”陈南在心里如是想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南反而觉得自己平静了。 “怎么他妈这么黑啊，媳妇儿……，妈的，我手机放哪了？媳妇儿……”“哇”的一声，闫亮蹲在地上吐了起来，陈南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嗒、嗒、嗒………… 陈南故意把高跟鞋踩出了清晰的响声，朝着闫亮走去，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凭借着声音，陈南知道他已经来到了闫亮的身边。 “媳妇儿，是你吗？媳妇儿……”听着闫亮的声音，是真的没少喝，陈南没有说话，左手握着打火机，右手紧紧地攥住了钨钢刀，闫亮的手摸到了他的腿，他感觉闫亮要起身，陈南赶紧蹲下，凭着感觉给闫亮拍了拍后背，让他接着吐。 “还是媳妇儿好……哇呕……” 陈南分清了方向，走到了闫亮的前面，心跳得很快，脑子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机会只有一次，机会只有一次…… “呲”的一声，十几公分的火苗在闫亮的眼前两三公分的位置打着了，火苗照亮了四周，也让闫亮因为刺眼的光亮闭紧了双眼，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寒芒闪过，锋利的钨钢刀深深的刺进了闫亮的太阳xue，陈南用力的握着钨钢刀往下插，由于力气太大，闫亮的头直接撞到了墙上，他还在用力的撵，用力的刺……渐渐地，他拔出了钨钢刀，接着再一次刺进了闫亮的头部，如果有光亮，会发现陈南此时的表情很疯狂，看着让人害怕，他就这么一下一下的刺着，一下比一下用力的刺着……大概两分钟以后，闫亮的头部，脖颈，后背都被刺得血rou模糊，整个人早就没有了呼吸，死的透透的了。 陈南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腿发软，手颤抖的厉害，全身都有些僵硬麻木，但他的头脑还算清晰，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找到了掉在地上的打火机，捡起了刚刚熄灭的香烟的过滤嘴，大脑飞速的运转，他知道不能留下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根头发都不可以，大概十几秒钟，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抬步离去。 这时候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了，再过三天就是大年三十，这个时间外面的街道很难看到行人，陈南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拿出了一张湿巾，擦了擦自己的脸，全是血。把脸擦干净，把用过的湿巾收起来，低下头，帽子压低，他快步的走着，这附近，他很熟悉，打底裤和短裤都是黑色，羽绒服是红色，昏暗的灯光下，即使偶尔有人路过，也不会发现他身上的血迹。 穿着高跟鞋走路很别扭，但即便这样，他还是走的很快，甚至于小跑，朝着一个方向，只是这么跑着，没有目的的跑着………… 一个小时以后，马上要凌晨了，陈南看着附近的街道，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看见路口的路牌上分别写着“南洼路”和“畦田街”，想着刚刚的一幕幕，想到闫亮的尸体，一阵恶心感袭来，强忍着没让自己吐出来，拿出手机，这是一部非常老的手机，在一个路边的手机店花了几十块钱买的，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里面的SIM卡是用一个捡到的身份证开的户，归属地还是北京。 137XXXXXXXX，这是他铭记在心里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手机号码，是他的兄弟，李超凡。 “喂，超凡？”电话接通了，陈南慌张的说到。 “谁啊，唱歌呢，过来喝点。”超凡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音乐声音传来。 “我。” “南子？” “嗯。”电话的那边很吵，全都是DJ的音乐声音，应该是在酒吧或者KTV之类的地方。 “咋了，南子？你还在北京吗？我在酒吧呢，过来嗨会儿，顺便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超凡，我有急事，你得帮我，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等一下。”超凡听着陈南的语气，感觉很不对劲儿，“鹏飞，博伦，你们先喝着，我打个电话。”语罢，超凡走了包厢。 “打你妹啊，刚来就打电话，就特么知道聊sao。”叫鹏飞的在一边开口了。 “哥几个，咱们打个赌，如果我输了的今晚哥几个所有的消费，我全包了，绝对让你们当皇帝，如果我赢了，以后咱们所有的局，你们都要有人给我结账，如何？”这个说话的叫张博伦，长的五大三粗，脖子上戴着一条金链子，还挂着一个玉观音，十个手指有八个上面都带着戒指，要么金光闪闪，要么镶着宝石，两个大拇指上是两个翡翠玉扳指，他是真害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哎，我就不服气了，赌什么？”有人应和道。 “我赌超凡回来一定会说：哥几个，对不住啦，我有急事，先走一步，改天我单独请客，所有人一条龙服务。就这些，一个字都不会差，你们信吗，赌吗？” “吹呢，还一个字都不差，除非你俩商量好了。” “我张博伦对闪光灯发誓，如果我俩有任何商量，今晚让我不举，今后不孕不育。” “行啊，你都发这么毒的誓，我们哥几个就和你打这个赌，到时候你输了别心疼就行，兄弟们，坐等着当皇上吧，哈哈哈哈……” 面对鹏飞的大笑，张博伦也在一边暗自jian笑着，他家和超凡家是世交，超凡家之所以能在北京扎根发展，张博伦的家庭出力很大，两人打小就认识，每次喝酒唱歌，超凡这小子一有电话，人肯定要走，不用想都知道是出去炮妹子，没错，是炮妹子，而不是泡妹子，并且每次的借口都是那一个，就连语气措辞都不带调整顺序的。 李超凡，陈南在初中的时候就认识的好友，兄弟，后来又一起上的高中，六年来，他和李超凡还有另外一个人一直在学校里称王称霸，兄弟三个一起打过人，挨过打，有钱的时候一起造，没钱了一起啃馒头吃榨菜，谁看上了哪个妹子，哥三一起想损招帮着追，一起旷课，一起上网，一起钻一个被窝，一起穿一条裤子，一起在老家的小县城上初中，一起在S市一中上高中。当时在学校，人称三剑客。 没拜过把子，但感情比那些所谓拜过把子的都要深，李超凡老家和陈南在同一个小县城，后来在张博伦家里的帮助下，全家迁到了北京，家世显赫，父亲是商人，母亲是高官，但是陈南一直没有问过具体是做的什么生意，当的什么官，但他清楚，他有事，李超凡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他，不需要任何理由，我们是兄弟，这就够了。 “喂，出什么事了？”李超凡对陈南很了解，如果不是大事陈南不会说出刚刚的那句“我有急事，你得帮我”，更不会是那个慌张的语气。 “有车吗？我现在要马上离开帝都，马上离开，找一辆车，送我离开。” “到底出了什么事？这电话是谁的，你的新号？” “不要问那么多，我在南洼路畦田街这个路口，开导航过来，我必须马上离开北京，什么也不要问，你过来我会告诉你的。”陈南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此时此刻，抬头看着路灯，他感觉很迷茫，有点害怕，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事情会不会被人发现？会不会被警察查出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相信自己的计划很完美，如果真的被发现了，那就是命，这样想着，心情平静了下来，是祸躲不过，无论结果怎么样，那都是明天，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他要完成自己的计划。 另一头，李超凡站在酒吧门口，他知道陈南一定遇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些许担心，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直到指尖的香烟头烫到了他的手指，他才回过神来，弹掉香烟，急急忙忙的跑进了酒吧。 “博伦，把你车借我用用，急事，明天还你。”超凡表情严肃，与以往的嘻嘻哈哈截然不同，他今天没有开车，是张博伦开车把他接来的。 张博伦一看超凡这表情套路都不对，赶忙说到：“不是，超凡啊，今天好不容易咱们能聚聚，你这还要出去炮妹子啊，重色轻友，典型的重色轻友。” “哥几个，对不住啦，我有急事，先走一步，改天我单独请客，所有人一条龙服务。”超凡说完，直接拿起了张博伦放在茶几上的BMW车钥匙，转身出了包厢门。 “喂，我车里还有给我老婆新买的衣服和包呢，爱马仕限量版，很贵的，明天她生日，你丫别给我弄丢了，喂，喂！” 二十分钟后，超凡找到了陈南电话里说的那个路口，下车，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南子……南子……陈南……”他呼喊着，还是没人。 接着，听到高跟鞋的声音，看向那个方向，却是一片漆黑，过了几秒，隐约中，他看到一个姑娘的身影，转头要去另一个方向的时候，陈南叫住了他：“超凡，是我！” 宝马车缓缓行驶离开，刚刚站过的位置恢复了平静，路灯依旧昏暗，狭窄的路口依旧没有任何人经过，北风吹动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哀鸣，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 ………………………… 三个小时以后，宝马车停在了S市郊区的一座山上，这座山距离陈南家的小区不远。 陈南一丝不挂的站在一颗大树的边上，嘴里叼着一支烟，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衣服燃烧成灰烬。 李超凡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陈南的身上，蹲在了一边，嘴里也叼着一支烟，一脸的愁容取代了平日的玩世不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支烟抽完，地下的火也马上要熄灭了。 “行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上车吧，大冬天的，别冻死你丫的。”李超凡站了起来，打开车门上车了，陈南冻得浑身发抖，也赶紧回到了车上。 坐在车上，暖风开的很大，陈南感觉舒适了不少。 “回去吧，天亮之前你必须要赶回帝都，并且，要把车子里里外外的都洗一遍，洗干净，然后再还回去，这样我的计划才能完美无瑕，才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做的，你就放心吧。” “你做都做了，我放不放心的又能怎么样？万一东窗事发了，我特么还成了同党，我可告诉你，如果哪天警察找到我，我肯定第一时间站出来揭发你，毫无保留，原原本本，外加夸张修饰的说出你的作案经过，你特么快气死我了，艹！”李超凡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愤怒的骂了一句。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希望你记住你现在说的话，一定不要因为我……” “打住打住，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那你呢，你是第一天认识吗？” 两人相对看着，多年的老朋友，好哥们儿，他们心里清楚，谁都不会出卖对方。 “傻|逼！”超凡率先开口骂了陈南一句。 “没错，傻|逼，真特么傻|逼！”陈南接话，也不知道这话是骂自己还是骂超凡的。 “大傻|逼！臭傻|逼！” “嗯，傻|逼，太特么傻|逼了！” “我草你大爷！小南子，我特么草你大爷！”超凡大骂一句，对着陈南扑了过去，两个人在车里打闹了起来。 “卧槽，你特么抓哪呢，老子没穿衣服！” “抓的就是你老二，老子今天要让你断子绝孙！” “你大爷的李超凡，滚蛋，让人看见还特么以为老子和你玩车震呢，你倒是无所谓，残花败柳一个，老子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么能让你糟蹋！” “看你妹，这夜深人静，深山老林的谁看见去，不对，你特么才残花败柳，老子是金枝玉叶，不对，我草你大爷的，今天非得爆了你菊花不可！” “啊，李超凡，你妈波的，滚！” ………………………… ………………………… 宝马车疾行离去，只留下一堆燃尽的灰尘，过不了多久，这些灰尘便会被寒冬的冷风吹散，而那个“女人”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在帝都，不会出现在S市，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二十分钟以后，陈南家小区边上的路口。 “你大爷的，李超凡，看给老子抓的。” “滚蛋，你特么咬的老子轻是怎么滴！” 两人分别点着了一支烟。 “这衣服怎么样？看上去挺合身的。”李超凡完全无视了张博伦在酒吧里喊的话，直接让陈南穿起了他给他口中所谓的“老婆”买的衣服。 “相当舒适啊，没想到这张博伦泡妞还真舍得下血本啊！”陈南看着这衣服的品牌名Valentino，好像在哪见过，想必价格肯定不便宜。 “废话，这可是国际品牌，意大利定制货，想买都买不到，那个色逼胖子，一天天的就知道造他爸的钱！这又新买一辆宝马Z4，我老子就是不开窍，现在还特么让我开那破雅阁！”李超凡批判张博伦的同时，完全忘记了他们是一个集合，他们平日里都是做的相同的事情。 一支烟再一次抽完，陈南打开车门下了车。 “快回去吧，再有三个小时天就快亮了，你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去，你越早回去，我越安全，至于今天晚上你去干什么了，你自己编吧，反正哥们儿弟兄喝酒的时候，你丫去炮妹子的事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陈南一只手拄在车顶对着车窗里的李超凡说道。 “滚你大爷，老子这名声都是让你们这么给毁的。”接着，超凡抖了抖烟灰：“放心吧，这孙子这跑车，我把速度提起来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开回去，我感觉你这计划也挺完美的，我回去的时候还是不会走高速，继续走国道，不会经过收费站，你就安安心心的过你的年，回趟老家，看看咱爸，也不要担心其他的，就算真的查出来了是你，凭我家的势力，也能保住你，我爸别的没有，就特么有钱，就是拿钱砸，我也给你砸出来一条路，实在不行，还有张博伦那小子。”超凡说着，他似乎已经把最坏的打算都预备出来了。 陈南把手伸进了车窗，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陈南感觉仿佛回到了上学时候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和你，不说谢谢。” “保重，你个傻|逼。” 红色宝马车扬长而去，陈南站在路口，直到再也看不见后车灯，才缓缓走向了小区。 回到家里，换好了自己那一身黑色的衣服，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面，没有开灯，整个人仿佛与这漆黑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看着不远处的山峰，仿佛还可以看到刚刚和超凡待过的地方，仿佛还可以看到那燃着的火光………… 静谧的夜色，点燃一支烟，拿出了手机：“喂，飞飞啊，还在上网吗？一会请你吃宵夜。” “吃你妹啊！”陈南听到一个似乎还没睡醒的声音：“大哥，我这正做梦找妹子呢，马上要she了你特么给我打电话过来，快赔我的春梦，赔我的妹子！” 听到闫飞这句话，陈南实在是不知道说啥才好，“额，对不住啊，飞飞，按你的性格应该通宵才对啊，这怎么就睡上觉了？我的机子下了吗？” “机子没下，我挂着机刷梦幻任务呢，你去了直接输入挂机密码就行了，密码六个6，我先睡了，我妈明天安排我去相亲！哎呀草，你赔我的春梦，赔我的妹子…………”说完这句话，闫飞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南满脸全都是无语，抽了一口烟，望着夜空，思绪回到了他刚坐到超凡车上的时候。 李超凡看着陈南这奇怪的样子，发动了汽车，问道。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你干嘛了，你这身上，脸上，这血是谁的？” “送我回S市，快点！不要走高速，走国道，走小路，走不会经过收费站的地方，走摄像头少的地方。” “你要赶时间，高速多快啊，你这鬼鬼祟祟的，为什么啊？” “别问为什么，按我说的做，按我说的做！”陈南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说话的语气很重，几乎是吼出来的。 “草，你特么到底干嘛了？”李超凡被莫名其妙的一吼脾气也上来了！ “我杀人了！” “嘎吱”尖锐的刹车声。 “你说什么？” “我杀人了！” “你再说一遍！”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陈南瞪大了眼睛看着李超凡，李超凡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呼”几十秒钟之后，李超凡深呼了一口气，再次发动了车子，“和我说说，怎么回事？然后，我想想，看看怎么保你。”李超凡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然后他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保住陈南不会有事。 陈南听到这句话，很感动，也很欣慰，什么是兄弟，不光要有福同享，还要有难同当，这特么才是兄弟，人生得一知己足以。他慢慢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给了李超凡，包括他的计划。 “放心吧，我的计划如果实施的顺利，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至少到现在为止，一切顺利，顺利的超乎想像，我自己都没想到，那个人渣能喝的大醉的回来，哈哈，哈哈哈哈……”陈南笑了起来，他感觉老天都在帮他。 “报复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就算要杀人，也不一定要自己去动手，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凭我家的关系势力财力，我可以找到很多适合的人去做这个事情，把他弄残就可以了，就算要杀，也可以直接找杀手去做，你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做？你傻丶逼吗你！”李超凡越想越郁闷，越说越生气，最后直接骂了一句。 “傻丶逼的是你，这种事情，你也要抢着帮我吗？你觉得我会让你帮我吗？万一失败，到时候和我一起不成功便成仁是吗？你有你的家族，一旦出事，你的牵绊太多，我不一样，我烂命一条啊，我有我做人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做事风格，我不会让我的兄弟，去承担我应该承担的风险。” “是，你牛逼，你伟大，我们的南哥是谁啊！学校里就是大哥，出来直接黑社会，现在就已经杀人了，哪天混成一方大佬你可得罩着我啊！”李超凡说话阴阳怪气的，语调满是嘲讽。 陈南又何尝听不出来超凡语气中的嘲讽之意，但他并没有在意。 “超凡，你了解我的，我绝对不会踏上黑道，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方式了结自己的仇恨罢了。谁伤害了我的女人，我就要他付出代价，他对千惠造成的伤害无法抹去，那我就要他死！”陈南表情凶残，点燃一支烟，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你和我不一样，你以为我想变成现在的样子吗？难道说，我不想和你们在学校里面继续潇洒吗？你还记得吗？咱们刚上初中那会儿，那时候我可是全校的优等生，每次考试，我都在年级的前三甲，可是有用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后来为什么会和你，和祥子走在一起，我为什么会从一个优等生，乖孩子，变成一个不学无术考试倒数的学生？那时候傻，啥也不懂，连打群架都不知道是什么，后来被一堆人围殴，是你们帮了我，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要被打成什么样子，还记得那帮人为什么打我吗？呵呵，没别的，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是要揍你，呵呵，呵呵呵呵。后来打出名气了，没有人敢惹咱们了，我的成绩也下来了，但是我依然凭着自己的努力在最后一年考上了重点，S市一中，你是家里花钱进来的，祥子是体育特招。”“咝”，陈南抽了一口烟，继续开口“高中的刚开始的时候，我想的也是好好学习，然后考个好大学，将来可以找一个好点的工作，挣钱多一点，好好孝顺我的父母，我的奶奶，让我的弟弟过上好日子，你知道吗，我弟弟比我聪明，比我优秀，但是家里的情况供不起我们两个都在城里读重点，所以他选择了去乡中，乡中！你明白乡中是什么概念吗？只有城里最次的学校挑剩下的人才会去那里！”陈南说到这里，眼圈红了，声音也有点哽咽，发颤。 “南子，别说了。”超凡在一边听着有些伤感，他觉得陈南的情绪很低落。 “不，我要说，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真的想好好学习，考上了省重点，我很骄傲的，结果呢？呵呵，刚刚入学，我奶奶去世了，那是军训的最后一天，我还是我们班方队的队长，阅兵式刚要开始我得知了这个噩耗，当我赶回家里的时候，看着那灵堂，却只能看到照片里的奶奶，我从白天一哭到晚上，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你不知道，她对我们多好！”说到这，陈南流出了泪水。超凡没有再去阻止他说下去，他知道，陈南的心中积压了太多，要让他发泄出来，总藏在心里，人会憋坏的。 “办完奶奶的丧事，我又去上学了，但是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家里还剩多少钱吗？一家三口，只剩下四百块，四百块啊，而我在一中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是五百，然而，我还是去上学了，你永远体会不到我那个时候心里的滋味。再次回到学校，我是真的学不下去了，每天脑子里就是家里的这些事情，成绩也一落千丈，后来想干脆和祥子一样走艺术体育道路吧，我不像你俩身体素质那么好，体育肯定是不行，就选择了音乐，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第一次上课，就比那些特招上来的学了很久的人唱的都好，但是后来听说这玩意儿花钱太多，我就放弃了，转行学了美术，那是学校临时在文化部组建的美术班，他们已经开课两个月了，结果呢，我刚去第一天照样比他们画的都好，后来我还被老师重点培养了，结果怎么样呢？你知道我为什么辍学出来打工吗？艺术生外出进修，几万块钱的进修费用，是真的把我爸难倒了，本来想着我妈和我爸离婚这么多年，在城里发展的应该不错，找她给我拿这钱，就是这么寸，她在这个时候被骗了，破产了，还差点入狱，你说气人不气人。”说到这，陈南把抽完的香烟弹出了窗外。 “真的，超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圈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都有他自己这一生的命运，你还记得张歌吧，我们歌儿姐，大美女一个，你肯定记得。和咱们是一类人，成绩差到爆，每次考试咱们都是在最后一个考场，但是人家有关系啊，即便不参加高考，现在也可以直接去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毕业了直接是空姐，先飞民航在飞国航，前途一片大好啊。李亚鹏还记得吗？再有马玉，潘学园，宋贺，田桐，对对对，还有张博伦和你，你们都不需要去想你们的以后，你们的前途命运早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你们前面的路就像咱们眼前的国道一样，平坦，开阔，宽敞，即使你们什么都不做，最后你们的家族企业依旧会落到你们手上，而我们这类人却没有，我们的路要自己去踩出来，要自己去斩断路上的荆棘。你懂吗？” “所以，你拥有的，是你的，而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做我要做的事情，我们是兄弟，但你不是我爹，我不能什么都和你开口，你也不能什么都管我，管我一辈子不是吗？”陈南说完，把椅子往后放了放，躺了下来，“我休息一会，好累，到了S市叫我，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一定要做到完美，没有一丝破绽。” 李超凡听完陈南的话，非常震撼，是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作为兄弟，他觉得陈南很苦，很委屈，但口口声声说着兄弟的自己又能做什么呢？他只是感觉，随着他们的年纪越来越大，随着接触社会上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们兄弟，朋友，同学之间的距离，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是越来越大，真的是这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命运。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把车速提升的越来越快。 双指之间传来的灼痛把陈南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他依旧在自家的客厅，面对着漆黑幽静的夜色，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四点半了，陈南回到了小区楼下的过道，依稀感觉超凡的Z4就在自己的眼前一样，他很怀念当初在校园的日子，当初的“三剑客”。 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到市里，大经街。” 来到网吧，坐在沙发上，陈南输入了六个6，电脑打开，游戏里的人物还在继续着他们在游戏里的故事，而我们，又何尝想去面对那残酷的现实。他关掉游戏，带上耳机，打开QQ音乐，耳机里传来了《大悲咒》那让人平静的声音，此时的他什么都不再去想，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三天，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坐上火车回到了老家D县，今天是大年二十八，他和父亲聊天聊到深夜。 第四天，在外打工的弟弟也回来了，一家三口，却并不团圆。 第五天，大年三十，一个喜气洋洋，温馨美而不满的除夕夜。 这个事情，仿佛就这么过去了，陈南在老家一直陪父亲待到正月十五，隔日，他离开家乡再次来到S市，他要开始他新的生活，认识新的朋友，写下新的故事，而接下来他要度过的那些年，认识的那些人，经历的那些事，才是故事的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