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归途（三）
不错，这里的确是埃拉西亚。当谷时雨踏上这片向往已久的土地的时候，心情难免激动，甚至还有些紧张。 这就是自己爱人的生长之地么？空气中会不会有她那股甜蜜而温馨的味道？ 但船只还是偏离了航线，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小渔村附近搁浅。水手们划着小船，将谷时雨、瑞萨、尤佛瑞汀，以及他们的行李送上了岸。加百列和路西法不愿意再回圣光岛，一心想跟随他们崇拜的英雄，于是谷时雨只好把他们带在身边。 渔村很小，但很安详。奇怪的是，四处忙碌的几乎都是些老人、妇女和小孩。当他们上岸之后，村民们停下手中的活计，戒备地望着这几个人。 “我们不是海盗。”谷时雨对朝自己走来的一个老人道：“我们来自圣光岛，要去埃拉西亚的首都。” 老人打量着他们，瞧他们的确没有恶意，方才放心地道：“您要去哪个首都？” “怎么，埃拉西亚有很多首都吗？”谷时雨奇怪地问道。见老人面露出不解之色，于是解释道：“对不起，在来圣光岛之前，我一直呆在失落之地，所以很多事情不是特别了解。” “您来自失落之地？”老人激动了起来：“我们尊贵的凯瑟琳公主殿下她还好吗？” “是的，她很好。不久之后，她就要回埃拉西亚了。” “那真的太好了！”老人流泪道：“埃拉西亚的许多百姓都希望她能够早点回来。埃拉西亚有两个首都，现在的那个是肯达尔国王的铁拳城堡，那是他以前的领地；但人们心里还有另外一个首都，那就是以前格芬哈特国王的斯坦德威克城堡。” 谷时雨原来听说过，格芬哈特国王失陷在失落之地后，由他的皇后暂时摄政，直到格鲁四处游历，造访斯坦德威克城堡时，人们方才得知国王陛下已经死在了失落之地。格芬哈特的亲弟弟肯达尔认为前国王并没有指定法定继承人，自己是皇位的不二继承人选，于是发动政变，囚禁了摄政女王。 看来肯达尔这个国王当得不咋地，否则人们怎么还会把斯坦德威克当成心目中的首都呢？ “老人家，我想去拜访塞亚公主，应该去铁拳城堡，还是去斯坦德威克？” “您是来向尊贵的塞亚公主殿下求婚的么？”老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谷时雨道：“您看起来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人才也还不错，但不一定配得上我们的塞亚公主殿下。” “胡说！”路西法很生气，俊美的脸涨得通红：“你知道他是谁？他是圣光岛上竞技场的英雄，伟大的天选者！” 这是谷时雨第一次听到路西法开口说话，虽然语气冰冷，但却由衷地表达了他对自己的崇拜之情，谷时雨心里听着很舒服。 “你这少年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老人白了他一眼道：“我见过的尊贵之人比你见到的要多得多，也见过许多人为了追逐虚幻的头衔，最后死在荒凉的战场上。” “我不是来求婚的。”谷时雨不好意思地道：“我不过是想把一些东西归还给她。” “什么，你不是来求婚的？”老人生气了：“难道你觉得美丽而高贵的塞亚公主殿下配不上你这个白痴么？” “不是，是我的身份太卑微，不敢有这样的非分之想。”谷时雨苦笑不得，这老头一开始以为自己是求婚者，显得非常警惕，听说不是来求婚的又非常生气。难道塞亚公主是你家女儿不成，这么担心她的终身大事？ 看来塞亚公主跟他父亲不一样，很得人心。 “我不明白，为什么村里没有年轻人啊？他们都去了哪里？这些重活应该是他们做的，而不是老人和小孩。”谷时雨忍不住问道。 老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如果您要去找塞亚公主，我建议你去铁拳城堡，她现在应该在那。” “您能给我找几辆马车吗？我们的行李有点多。当然，我会给您出双倍价钱的。” 这个提议让老人很高兴，他立刻就找来了三辆马车，虽然都有一股难闻的鱼腥气味。 谷时雨有近四十万金币，还有塞亚公主的本金和赢得的赌注共四十万。他将金币分成了三部分，自己的金币分成两部分，分放在不同的马车上，另一辆马车装的是塞亚公主的。 “尤佛瑞汀，这辆马车归你。” 尤佛瑞汀睁大眼睛道：“天啦，这样的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你会急需用到它们的。我还指望着你们站稳脚跟，等着尤兰德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回来呢。” “我一定会的！”尤佛瑞汀感激地点了点头。 “加百列！你到底走不走？不走的话我们先走了！”路西法冷冰冰地喊道，仿佛很生气。 “来了！”加百列和瑞萨从海边跑了过来。路西法将头扭在一边，不想再看他们。 谷时雨心里很欣慰。这三个人年龄相仿，看来相处得很好。瑞萨能够将主意力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开，自己心里再也不用感觉到沉重的负担。 唯一有点不和谐的是，路西法一但见了瑞萨和加百列两人单独相处就会很生气。 一行人赶着马车来到大路上前行。日落的时候，众人开始扎营。尤佛瑞汀走入森林捕猎，而谷时雨在篝火边指点着加百列和路西法用剑。瑞萨时不时也插上几句，俨然是他们的大师姐。 谷时雨坐在篝火边，惬意地看着这三个少年。加百列和路西法学剑很认真，天赋也很高，很多招式一点即通。如果他们有幸得到火种，也许会成长为强大的英雄。 夜深后，众人搭起帐篷准备入睡，加百列突然紧张了起来：“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你们没听见什么吗？” 众人吓了一跳，都凝神定气观察着四周。 “没什么不对嘛！”瑞萨责怪地道：“你一惊一诧地干嘛？你不听话的话，我会打你的。” “我没骗你，你听，好像远处有马蹄声，而且还很多很急！” 瑞萨将眼光望着路西法，路西法没有表情地点了点头。 真是这样吗？谷时雨很是怀疑。自己历经那么多野外生存磨砺，听力、耳力敏锐得几乎能与狼相比，若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自己应该能够感觉到。 但是不久后他也听到了。谷时雨暗暗吃惊，这两个少年的天赋的确异于常人，就连自己也有所不及。 众人将马车围在身后，纷纷拔出了剑。 黑暗中突出数十匹战马，将他们包围了起来。瞧那装束，应该是名闻天下的埃拉西亚重骑兵。不过在他们的披风上并没有绣着狮王标志。 这是什么人的部队？难道是打劫的强盗？ 一位英雄骑马从骑兵中奔了出来，然后翻身下马，走上前来道：“你们谁是来自失落之地的天选者？” “我是！你有什么事吗？”谷时雨将瑞萨护在身后道。他没想到自己才踏上埃拉西亚，就有人知道了他们的情况。 也许是渔村中的居民们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吧！ “我们没有恶意。你们能放下剑吗？我想找你谈谈。我叫索萨，以前是埃拉西亚的剑士统帅，现在是这只义军的首领。” 众人收起了武器。谷时雨问道：“义军？你们的国王不是肯达尔吗？难道你们反对他的领导？” “是的。自从埃拉西亚的人们得知伟大的格芬哈特国王去世后，国内的贵族和平民们就分为了两派，一派支持由凯瑟琳公主殿下即位，在公主殿下没有回来之前，由大家都非常爱戴的皇后陛下暂时摄政；另一派支持由格芬哈特的亲弟弟肯达尔即位。由于军队都掌握在肯达尔手中，于是他率领禁卫军发动政变，囚禁了皇后陛下，自任国王。” “你当时支持的是哪一派？”谷时雨问道。 索萨脸红了：“您得知道，从埃拉西亚的法律上来说，格芬哈特国王由于没有生下王子，肯达尔做为他的亲弟弟，理应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做为军队的将领，我当然选择支持忠于我的统帅，忠于埃拉西亚法律。” “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你背叛了肯达尔？” “肯达尔的确是一名出色的统帅，在埃拉西亚找不出第二个象他这样会带兵打仗的人。但他的才能仅限于军事，国王他却当得很糟糕。一上台之后，他就率领大军，四处镇压曾经反对过他的人，甚至连他们的后代都不放过。” “埃拉西亚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谋臣们建议他用外交手段结束战争，用修养生息取代自相残杀，可是他固执得很，刚愎自用，根本就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反而责备谋臣们同情自己的政敌，替他们当说客，把他们当做叛徒，废黜了许多忠心耿耿的大臣，现在朝廷中只剩下些阿谀奉承的佞臣，日日陪他花天酒地，四处围猎，一点也不关心民生疾苦。” 谷时雨点头道：“看来他的确不是当国王的料。” “是啊，很多原来忠于他的人都渐渐离他而去，百姓们也不满他日益沉重的苛捐杂税，纷纷起来反抗。而他不思悔改，继续用血腥镇压维持他的残暴统治。您在小渔村的时候也见到了，村里的年轻人都加入了义军，那里只剩下一些空巢的老人、小孩和妇女。” “难道你们的反抗并没有动摇他的统治吗？” “是的。埃拉西亚各地有很多义军，但现在都是各自为战，谁也不服谁，缺乏一个有凝聚力的领袖。如果凯瑟琳公主殿下回来了，她会是最出色的人选。” “我不知道凯瑟琳公主殿下对这件事是否感兴趣。反对自己的国王，那可是叛国罪。” 索萨急了：“凯瑟琳公主殿下必须担负起这个重担！难道她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子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是的，人民必须忠于自己的国王，但国王难道不应该也为人民做点什么吗？如果一个国王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人民为什么要继续忠于这样的国王？难道人民只能选择被剥削和压迫的命运，却没有选择国王的权利吗？我们起义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要将肯达尔国王赶下台。” “他下台之后，你们准备由谁来领导埃拉西亚？” “凯瑟琳公主殿下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不过她已经离开埃拉西亚十多年，还需要在民众之中进一步提高威望。如果她能领导人民推翻暴君，她当然会受到人民的拥护，成为埃拉西亚历史上的第一任女王。塞亚公主殿下也深得人民的爱戴，她会是凯瑟琳公主殿下的有力竞争者。她也许会劝诫她的父亲，但不会选择推翻他。” “实不相瞒，我这次去铁拳城堡，就是为了去见塞亚公主的，然后再回失落之地。回去后，我会把你的提议告诉凯瑟琳公主殿下的。” “您去了铁拳城堡，肯定会见到那个暴君。我会建议您，千万别说您是凯瑟琳公主殿下的好朋友，否则他会把你当成敌人。事实上，他很忌惮凯瑟琳公主殿下，一直把她当成心腹大患。” “天啦，肯达尔可是凯瑟琳公主殿下的亲叔叔呢，难道他一定要把她当成敌人？”谷时雨忍不住道。 “是的，凯瑟琳公主殿下一旦回来，肯定会威胁到他的皇位。您得告诉公主殿下，千万别期待肯达尔会给她开盛大的欢迎宴会，肯定会给她开战争派对。” 谷时雨点了点头。 “还有，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去铁拳城堡里国王大道街的巨人铁匠铺，他们会无条件帮助你的。”索萨握着谷时雨的手告别，然后唿哨一声，骑兵队飞驰而去，消失在黑暗中。 谷时雨感觉手掌中多了一件东西。他悄悄打开一看，那是一块黑色的石头，晶莹剔透，在跳跃的篝火映衬之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泽。 难道这是颗珍贵无比的黑玉？谷时雨懒得细想，顺手将它藏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