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迪亚的冬天（七）
“我们摆脱了追兵吗？”艾比盖尔太太低声问着丈夫道。 “希望如此吧！”艾比盖尔道。是不是摆脱了追兵，从塔南和约克的脸色上就能看出来。 塔南正站在山峰的最高处四处眺望。站得越高，看得越远。虽然四周环境依然昏暗，但广袤大地上发生的细微动静，几乎都逃不过他鹰眼一般锐利的眼睛。 “看来今晚我们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塔南回到人群中，乐观地道：“明天下午我们就能到达图拉利昂森林。” 大家闻言都松了一口气。连续逃亡了两天，他们都已经饥肠辘辘，疲惫不堪。 这两天没有吃下任何食物，只是喝了一些饮水。小拉斐尔和爱尔麦蒂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可他们竟然倔强地一声不吭。 “真难为了这两个孩子！”谷时雨心疼地摸着两个小孩的头，安慰他们道：“明天……明天什么都好了！你们想吃什么都会有的！” “我想吃糖！”爱尔麦蒂怯生生地道。 “我想吃rou！”这是拉斐尔的声音。 “都有，都有！乖乖睡吧，听话！” 塔南站在谷时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蜷缩在毯子里，没有说话。 谷时雨站起身来，发现塔南正笑咪咪地看着他。 “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孩。” “呵呵，只要看着他们纯真可爱的目光，看着他们那灿烂无邪的笑脸，我才会发现这个世界如此美好。他们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最好礼物。在他们面前，我们不必隐瞒什么，那能让我找到久违的平静和安宁。”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找老婆了！”塔南咧嘴笑道：“哎，希望你和凯瑟琳公主殿下能找早日生下个可爱的小孩，我很乐意当他的教父。” “我会努力的！”谷时雨也笑了。 约克正在给加百列和路西法分派晚上警戒的任务。艾比盖尔则抱着太太，低声安慰着她。 时已近深秋，深夜的迪亚非常寒冷，可又不能生火。大家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谷时雨则与塔南、约克闲聊着，一直到下半夜。 当寒霜悄悄降临的时候，塔南睁开了眼。他环顾着四周，守夜的加百列已经疲倦得抬不起头，正耷拉着脑袋昏睡。 塔南站了起来，跺了跺脚，活动活动筋骨，想要使浑身的血液尽快流动起来。 他突然听到地面上的冰凌破裂的声音。声音有点远，绝对不是自己弄出来的。他警觉地竖起耳朵，凝聚神识…… 是下雨了吗？周围能听见一些细微的沙沙声。一开始是毛毛雨的声音，后来越来越大。 塔南冰冷的面颊上根本就感觉不到雨点的滴落。他拔剑大喊：“敌人上来了，准备战斗！” 大家惊得一蹦而起。塔南已经站在一块巨石上，俯望着山下。谷时雨和约克也跟着窜上巨石，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山脚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亡灵，已经有很多一瘸一拐地爬上了山腰！山脚下还有一名恐怖骑士正面朝着他们。 等等，那并不是他们经常见到的恐怖骑士！那名骑士……那名骑士竟然没有头颅！他的脖子上空空如也，只从脖腔里不停地冒出幽蓝色的光芒！ “无头骑士？”约克的脸色变了！ “是的！好在只有一个！”塔南看起来也有点紧张。 谷时雨不明白，一个没有头颅的亡灵有什么可怕的，居然令塔南和约克这两名如此强大的英雄变了脸色！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先射倒他，亡灵们失去指挥，那就不足为虑了！”谷时雨一伸手，天神之泪已经出现在手中！ 这是塔南和约克第一次看见天神之泪！那是一把怎样的神弓啊？它浑身都燃烧着暗红色的火焰！他们没有制止他，望着谷时雨将神弓拉满，然后倏地一声，一支暗红色的箭矢飞了出去！ 饶是塔南和约克这样的英雄，居然都没有看清箭矢飞行的轨迹！他们一开始感觉到的是笼罩全身的沉重压力，正凝神抗拒着，不料压力突然释放，身躯猛地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该是多么可怕的威力！这该是多么可怕的速度！ 难怪这把神弓被命名为“天神之泪”！即便是强大的天神，在这把弓箭的可怕攻击下，只怕也会丧命！ 但无头骑士并没有应声落马！他只是向前伸手，手里竟然牢牢握着那根暗红色的箭身！ 箭身有如烙铁，暗红色的火焰依旧在燃烧！ 那无头骑士将箭往马前一扔，地上的冰凌立刻溶解，腾起一团团白雾！ 天啦，天神之泪竟然伤不了他？谷时雨一咬牙，三支箭几乎同时射出，可同样让那无头骑士把箭捏在手里！ “没用的！天神之泪是邪恶之箭，怎么伤得了跟它同样邪恶的魔鬼？！” 亡灵们闻到了活人的气味，立刻蜂拥着朝山顶冲来！ “打吧！”约克的火球已经出手！ 一连串的火球，伴随着谷时雨威猛的狂暴冲撞，硬生生地从僵尸堆中撞开了一条通道！艾比盖尔和夫人抱着小孩跟在中间，背后是加百列和路西法两人断后…… 对于普通的亡灵，谷时雨、塔南和约克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无头骑士并没有加入战斗。他一直面朝着大家的逃跑路线，手中的骨剑指向哪里，亡灵们便扑向哪里！ 谷时雨他们终于从亡灵群中冲了出来，慌不择路地逃跑着。 好在亡灵们的行走速度无法跟众人相比，缺少肌腱牵引的四肢显得有些僵硬。 无头骑士率领着亡灵军团一直尾随着他们。 艾比盖尔太太奔跑得气喘吁吁，一手紧紧揪着胸前的衣服，已经出不过气来。 “塔南，我们必须休息一下！”艾比盖尔大声道。 “不行，我们不能停！否则亡灵会很快追上来的！”约克还是跑在最前。 “约克，我们稍稍休息一杯茶的功夫吧，否则大家都会累垮的！” 约克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双手叉腰地望着众人。 “我从布拉卡达魔法学院逃出来的时候，象这样连续不停地跑了一个月！”约克的嗓音很是不满。 塔南不知说什么好。艾比盖尔太太扶着丈夫，剧烈地咳嗽着。 “扔下我吧……求求你，艾比盖尔！我会害死大家的……我得让我的孩子们活着！” “不行！要死我和你一起死！” “那谁……照顾我们的孩子？他们身边必须有人守护……” 艾比盖尔泪眼滂沱，求助地望着塔南。 “我们不能扔下她！”谷时雨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我们轮流背艾比盖尔太太吧，这样应该能跑得快点！” 塔南点了点头。约克却把头偏向一边，嘟囔道：“谁答应谁背！” 谷时雨心里很想说，如果我们扔下了她，那我们跟毫无人性的亡灵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约克心里也很想说，如果我们不丢下她，我们真的可能会死！牺牲一人，能换大家都活着，这有什么不可以？这个特殊时候，妇人之仁会害死大家的！ 两人都没说话，但谁都清楚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塔南其实赞成约克的看法。他跟约克一样清醒。在大自然里流亡了这么久，他与约克身上都有弱rou强食、优胜劣汰的生存观点。如果在特定场合，牺牲别人能保全自己，他绝对不会犹豫。 但是艾比盖尔是他的好朋友，他怎么能够抛下她不管呢？ 大家各怀着心思休息着。 “塔南，那个无头骑士怎么那么厉害？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能在我的箭下生还！” “你这把弓来自地狱！它那强大的邪恶力量对恶魔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你的对手越是邪恶，就越伤不了他。现在你应该明白了索隆为什么要引诱你在黑暗神殿献祭，让你拿到这把天神之泪的原因吧！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愿意自己多出一个强大的敌人呢？”塔南道。 “同样，你越邪恶，这把弓箭的威力越大！”约克也道：“你可不要以为索隆是一番好意，他其实是引诱你加入他的黑暗阵营！” “好在我已经为此赎罪……”谷时雨喃喃地道。 “邪恶和善良是一个人的两面，我们一辈子都在善良与邪恶的矛盾中斗争着。你也一样，还得一辈子抵抗这把神弓的引诱！” “无头骑士是死神贝勒里恩的暗黑神殿守护者，总共有十三位。据说他们生前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英雄，贝勒里恩用黑魔法将他们复活，结果变成了他手下最强大的黑暗骑士！”约克解释道。 “是的。每一个无头骑士都带领着贝勒里恩的一个亡灵军团，入侵迪亚的看来应该是这个无头骑士手下的军队了。” “好在我们在城堡里没碰上他，否则那可惨了！”谷时雨心有余悸。 “别说这些了！我们可没有太多时间花在闲聊上！”约克开始催促起来。 当谷时雨、塔南、约克等人到达图拉利昂森林边缘时，众人瘫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图拉利昂森林与周围的环境的确不同。其他地方暗不见天日，而这里的天空居然阳光明媚。 一直被抱着奔跑的小拉斐尔和爱尔麦蒂挣脱了大人的手，开始在森林边上采摘野花和浆果。 “别跑得太远！你们必须呆在我们的视野范围之内！”艾比盖尔大喊道。 “塔南，到现在为止我还在怀疑你的决定！”望着茂密的森林，约克不无担心地道。 “很奇怪，我觉得这片森林非常熟悉！”塔南奋力地摇头道：“少年的时候，我虽然来过迪亚，但听到关于图拉利昂森林的那些恐怖消息后便裹足不前。那时我认为我还没有强大到独自进入森林的地步。” “现在呢？” “不知道，但我觉得这片森林仿佛在召唤我。在梦中，我经常梦见一大片森林，跟这里非常类似。看来应该就是这了！” “希望你的直觉是对的！”约克叹气道。 “塔南、约克，你们不觉得这里跟四周相比相差太多吗？黑暗天幕的浓雾对这片森林根本没有任何影响，这里还是很光明的。”谷时雨忍不住道。 “那说明这片森林的主人具有非常强大的能力，强大得足够毁灭你我！” “我相信这个主人不会为难我们……因为我们跟她一样，也在与黑暗斗争着！” “拉斐尔！爱尔麦蒂……”艾比盖尔夫人喊了起来。 齐腰高的草地中没有回音。 “他们去了哪里？我刚才还看见他们呢！”比盖尔夫人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