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蜜月（五）
“谷子！”凯瑟琳公主大喊道：“你别过来！那条河很深，而且河水很冷！” 谷时雨沿着河岸奔跑了几步。在他面前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从远处雪山流淌下来的雪水澎湃着，在岸边的礁石上拍起洁白的浪花。 “不行，我已经迫不及地想见你了！”谷时雨的双脚已经踩进了水里。冰冷的寒意立刻从他的脚底迅速蔓延到全身，让他全身直哆嗦。 水从他的脚背、膝盖、腰间，一直蔓延到胸口。他能听见凯瑟琳在对岸焦急地喊叫着什么，但耳边听到的是更多湍急的流水声。 他很想游泳过去，可身上穿着的战甲就好象沉重的石头，牢牢拉扯住他的身体。他只好在流水中艰难地挪动脚步。 这条河还有多宽？怎么老是到达不了彼岸？ 身上的热量随着河水的流淌而飞速消逝着……他已经感觉到了四肢逐渐的麻木!如果他还短时间内不能靠岸，那他就会象一根腐朽的木头一样，被湍急的河水冲走！ 他的脚下一滑，咕嘟咕嘟立刻灌进了几口水。他的身体也立刻失去平衡，开始随着河水上下沉浮。 “救命……”这是他在冻僵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篝火边。 他竭力扭动着僵直的头颅，低声喊道：“凯瑟琳！凯瑟琳！” “你还好意思叫她的名字吗？！”罗兰德愤怒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罗兰德……求你让我再见一见她！” “你根本不配见他！我本来想让你在河水中淹死，但我更愿意亲手杀死你！”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辜负了她！因为你抛弃了她！！承蒙你的关照，她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如今我不但要替你养活妻子，还得替你赡养小孩！！他妈的，我难道遭受了上天的什么咀咒吗！……谷时雨！在你临死之前，我会庄严地承诺，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地照顾她一辈子，但我绝不会允许你再活在这个世界上夺走她！” 罗兰德高高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谷时雨的心口用力插下！ “啊嚏！” 谷时雨猛一睁开眼，便听到有人在打喷嚏。 与其说他是自己清醒过来的，还不如说他是被刚才那个噩梦吓醒过来的。 不过刚才那个喷嚏的声音跟别人的大不一样，显得非常的斯文秀气，完全可以跟窗外小鸟的鸣叫声媲美。 “我这是在哪啊？”谷时雨感觉头晕晕沉沉的。他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房内的陈设。 身上覆盖的是暖暖的天鹅绒被，头顶和四周罩着的是绣满紫罗兰藤蔓的流苏纱帐。透过纱帐上那细微的纱孔，他隐隐能看到墙壁上悬挂着的那些神秘帷幔和精彩的壁挂。 鼻中嗅到的特有香味立刻让他清醒过来。 咦，难道我是在塞亚的房间里吗？ 昨天我明明在城外跟库斯伯特和哈特他们喝酒，怎么会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这里？ 他吃了一惊，慌忙坐了起来。 塞亚并没有睡在他的身边。谷时雨刚掀开被子，一股又暖又臭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不用说，昨晚睡觉前自己肯定没有洗脚！ 哥这不是喝醉了吗…… 该死的臭脚啊，你能不这么臭吗？ 我这是在人家大姑娘的房里呢！她不但是尊贵无比的千金小姐，而且还是埃拉西亚的女王陛下！ 谷时雨愣了愣神，然后坐在床沿上，把那双出尽洋相的臭脚胡乱塞进战靴里。 壁橱的火焰已经熄灭。在白色的余烬中，依稀能见到些许火焰残留的红色。 他刚来到靠壁炉的沙发前，一眼便瞧见塞亚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怀中抱着一个大大的抱枕。 天啦，难道你昨晚就睡在这里么？谷时雨内疚地站在她面前发呆。 我为什么不早点醒过来呢？谷时雨愤恨地责怪着自己，甚至在自己的脑袋上狠狠凿了几下！ 他愣了半天，这才去床上拿起被子，将没有臭气的那一头覆盖在塞亚身上。 塞亚立刻惊醒了过来。不过当她一看见谷时雨那焦虑的脸，便顺从地一动不动，回报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啊嚏！” “你看看你看看！”谷时雨责备道：“你怎么能睡在这里呢？这不，感冒了？！” “你不也在沙发上睡过吗？”塞亚辩解道，声音里有些幽怨。 “我……你哪能跟我比呀！我哪都能睡，猪圈里躺着照样也能打呼噜！你躺着，我马上去叫御医！” “别……我睡睡就好了！”塞亚闭上眼睛道：“谷子，你陪我坐坐，好吗？” “好……” 谷时雨往壁炉里添上几根干柴，让壁火重新燃烧起来。 跳动的壁火照亮着塞亚那天使般纯洁而美丽的容颜。她小巧的鼻孔轻轻地翕动着，就好象在水中嬉戏的鱼的小嘴。 谷时雨在她身边呆坐了很久很久。 她睡着了吗？ 也许！她的呼吸显得很平稳而安详。 直到现在为止，谷时雨才有空静下心来，想着自己刚才所做的那个噩梦。 自己和凯瑟琳隔河相望，难道寓意着自己要与她完全分开了吗？ 你妹啊！众神你们难道真的都是石头铸的吗？ 罗兰德真的有那么渴望想杀自己吗？ 还有，你说要替我养老婆、替我养小孩是什么意思？ 他妈的罗兰德，你要真还是一个男人，那就别抢我的绿帽子带！哥以后还会跟凯瑟琳和好如初的，那时你算个啥玩意？ 嗯…… 嗯！ 自己肯定会和凯瑟琳和好如初的！ 那…… 那塞亚公主怎么办？谷时雨扭回头，呆呆地看着塞亚。 万能的神啊，求您救救我！ 谷时雨叹了口气，悄悄地走出房间。 今早肯达尔并没有早起。 那就好，哥用不着吃那些恶心的东西了！谷时雨来到餐桌前，胡乱地挑了些食物。 大醉初醒，明明肚子里空得很，可就是没有一点胃口。他胡乱地扒拉几口，然后就索然无味地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出大厅。 去哪呢？对，去枢密院看看，库斯伯特也许在那里！如今在铁拳城堡里，能耐心听他诉苦的朋友恐怕只有他了。 库斯伯特果然和他的助手们在枢密院忙碌着。当然，打扫卫生之类的粗活不需要他们动手，可他们还是得把桌上那么多的公文进行分类，然后再决定是否批复。 “谷子，哦不，摄政亲王殿下，您来了？” “我说老库，你还是叫我谷子！你叫我其他的称呼我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 “那我们在私下相处的时候我叫您谷子，但在公众场合我得维护您的尊严！” “随你！”谷时雨叹气道。可房中就没有一张干净的椅子。他只好走去门口，在台阶上坐下来，晒着刚刚喷薄而出的太阳。 大街上的行人看见尊贵无比的摄政亲王就象一个流浪汉一般坐在台阶上，都诧异地多望了他几眼，然后窃窃私语。 谷时雨懒得去管他们的看法和眼神。他眯着眼睛，望着初升的太阳，知道再过片刻晒在身上那可就舒服了…… 还有什么能比晒着深秋的太阳更加舒服的事情呢？ 库斯伯特交代好事情后，立刻陪着谷时雨坐在枢密院的台阶上。 “谷子，您昨天跟我说的那个发行债券的事，我想了很久，认为是可行的，我已经开始着手筹备了！不过我想请您和女王陛下在宫中举行一场晚会，借此跟贵族们通一个气。当然，我和我的家族会首先表态支持的！” “是啊，我们找圣光岛贷款，那也是需要支付利息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把这些好处留给我们的人民呢？” “您还有其他什么事情想交代吗？” “我想做的事情还很多，就怕你忙不过来！“谷时雨点头道：“首先我想以国家的名义，把我们在失落之地的日用品工厂开起来，由你安排可靠的人经营管理，那应该可以解决我们一部分的资金短缺问题。” 库斯伯特迅速打开记事本进行记录。 “我们现在面临着战争，那我们就先忙着军备，其他的事情暂时摆在一边。等我们有了足够的军费，那就可以开始征兵、训练和准备战时物质了。老库，你算一算，如果我们再招十万士兵，那得准备多少钱？” “一个普通士兵的铠甲、武器装备，平均算下来要两百金币，而一个骑兵的装备起码需要五百，这还不包括招募费。” “天啦，那不是得花上近千万的金币？” “恐怕是的！” “我就不明白，埃拉西亚怎么跟其他的种族不一样，就没有最顶级的士兵守护呢？我知道人类的守护神是大天使，他们一个人就能当几十个战士！” “但您别忘了，他们每一个得花几十个战士的雇佣费！我跟您说，埃拉西亚的土地是各个种族中最多最肥沃的，而且陆地作战能力也是世界上最强的！也许众神想要各个种族的势力均衡，这才让大天使撤离了埃拉西亚！” “我得想办法让大天使重回埃拉西亚！” “那您得去说服众神！我想那应该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老库，你有些什么想法吗？” “我没有什么想法！我的职责就是认真履行执行您和女王陛下交付给我的指令！”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呢？”谷时雨奇怪地望着库斯伯特道。 “谷子，我是这么认为的：根据每一个人的能力和素养，我把人分为了四类： 第一类人是最卓越的，就象您和凯瑟琳公主一样，是天生的领导者！他们总会有许多新奇的想法，会牢牢记住自己的历史使命和职责，会根据当前的形势作出正确的判断！这类人最容易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因为他们有着非常好的主观能动性和历史使命感！” “第二类人是最优秀的。他们能非常好地贯彻卓越者的意图，是非常好的执行者。”库斯伯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我应该属于这一类人！” “第三类人是很普通的，他们在人群中占绝大多数。他们也能干好很多事情，但前提是您必须提供给他们足够好的条件和报酬。” 第四类人是最平庸的。他们眼高手低，怨天尤人，或者是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志向，平时只想着幸运之神如何眷顾他……这样的人注定是一事无成的！” “老库，你……你确定没看错我吗？” “谷子，我没有看错您！”库斯伯特认真地看着谷时雨道：“您长得并不是非常潇洒……甚至您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交往，您应该非常清楚，大家都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您！” “我认为你们都看错了！其实我真的就是一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傻瓜！” “这也许是您个人的认为！”库斯伯特道：“谷子，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找准自己的位置。不甘平庸的、不甘普通的、不甘优秀的，那就需要表现出自己更加卓越的能力，而不是坐在家里，等着别人去认可！” 库斯伯特停了停，然后继续道：“谷子，我的能力能够得到您和塞亚女王陛下的认可，我已经非常知足了！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成功的领导者，充其量只能算一个可以足够信奈的执行者！我愿意在您和女王陛下的领导之下，献出自己卑微的生命！” 这是谷时雨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对他这样最高的评价！ 读小学的时候，别人都说他没出息，一加几都算不出来，还得掰手指头！手指头不够的时候，脚趾头也会动…… 读初中的时候，别人说他是一个坏蛋，迟早都会因为打架进看守所…… 读高中的时候，别人说他是一个流氓，迟早都会因为跟女生不清不白进班房…… 哥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论智商，哥比不上马云； 论实力，哥比不上乔丹； 论…… 论毛线啊！反正哥现在得到了这个穿越过来的狗屁世界最好的评价！ 去你妈的什么考试！我哪项体育考试成绩没达到二级运动员的水平啊？你们那个什么狗屁考试，到底是考运动员，还是考什么都懂半勺子的庸才？！ 那个谁……对了，那个叫钱钟书的，上清华的时候不是数学才打十几分吗…… 还有！还有……还有那个叫吴晗的，上北大的时候数学不是打零分吗…… 嗯……嗯……还有那个叫郭沫若的，好像上大学的时候也有几门成绩不及格！ 谷时雨终于挺起了胸膛！ mama的，他们比我都差很多嘛！起码我高考的时候最差的成绩也有三十分！ 他挺直身躯，居高临下地俯望着眼前这个小小的铁拳城堡，心里暗暗想道：“不就是埃拉西亚吗？从地图上看，充其量不过就是凯尔特人和高卢人的领地！哥还不一定愿意当联合国秘书长呢！哥答应当你们的摄政亲王，实在是太抬举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