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陷入僵局
在所有人凝视的目光中，贵族少女缓缓说道：“这块光明玉确实是我们龙山家族的镇族之宝，它比我们的生命还要重要。然而再过一个月，龙山家族依然存在，但龙山伯爵就不复存在了。我们不埋怨任何人，因为我们心中有愧，我们没有尽到一名贵族的责任，我们家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优秀人物，没有为国家和人民做出过贡献了。每当享受着人民的敬仰，贵族的礼让，我们心中比谁都难过。按照贵族法，龙山家族已经不能再保留伯爵的爵位了，其实这一天早在十年前就该到来，可是贵族管理委员会为我们延长了最高的十年期限，下个月这十年期限也要到头了，可我们龙山家族还是没有出现优秀的人物，还是没法为国家和人民作出贡献。如果说十年前我们得知要失去伯爵爵位时，心中是委屈和不甘，现在已经能坦然面对了。” “我知道很多人在笑话我们龙山家族，说我们不知好歹，不识进退，那么多显赫一时的贵族世家最后都没落了，凭什么龙山家族就要万年长青。其实我们心中真是万分的不舍，我们不舍的，不是那份虚名，也不是那份荣誉，而是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正是这份责任，使当年的龙山伯爵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穷小子，成长为一位无惧牺牲的勇士，也正是这份责任，使一代代的龙山人坚持到了今天，或许是神对我们的眷顾已经耗尽，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却依然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现在，终于要和过往做诀别了。” “我们把珍藏了五千年的光明玉捐出来，不是在和谁赌气，也不是在向谁埋怨，而是要尽我们龙山家族的最后一份责任。当年的龙山伯爵从责任与奉献开始，今天我们以责任与奉献告终，我们的能力远不及先祖，但我们炽热的责任感从未冷却。既然龙山伯爵即将不复存在，我们也没有资格再保留这块光明玉，因为它只属于龙山伯爵。公主殿下是伟大的魔法天才，我们把光明玉送给她，是坚信她能代替我们龙山家族，继续守护和服务于国家和人民，这块光明玉在她那里，能比在我们这里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我们龙山家族有自己的骄傲，我们只会更严格地遵守，而不是带头破坏国家的法纪，因此我们不会去恳求陛下法外开恩，为我们继续保留伯爵之位。但我们希望为国家尽最后一份责任的心意，能够被大家所理解和接受，即使去恳求也在所不惜。当初三皇子殿下把我们安排在前三献礼，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我们恳求的结果，而在今天，我依然要恳求公主殿下接受这块光明玉，因为这是龙山家族现在唯一能拿得出的东西，也是龙山伯爵最后的骄傲所在，请大家成全我们这最后的心愿，拜托了。” 贵族少女说完，众人才发现，她的脸上已满是泪痕，她旁边的弟弟也是如此。然而他俩始终只是在流泪，并没有哭泣，即使到了今天这样的穷途末路，被人在这样隆重的场合刻意羞辱，他们也还在拼尽全力地坚强面对。坚强，或者说是倔强，已经深入他们的血液中，成为他们的本能。 如果说刚才玛格丽特接受巴巴罗家族礼物时说的那些话令人感动垂泪，被巴巴罗家族顶替掉的龙山家族少女说的这番话，则深深震撼了每个人的心灵。贵族的没落，是一件颇为无奈而又司空见惯的事情，没想到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龙山家族，竟然也要步上这条道路，如果这一天不可避免，那也似乎来得太早太突然了些。 大厅里的气氛凝重而尴尬，而此间最尴尬的则是查理四世。他完全可以金口一张，给龙山家族开特例，为他们延期甚至永久保留伯爵之位，可这么一来就破坏了贵族法，没法向其他被剥夺爵位的人交待，二来龙山家族此前已经多次表示过，怜悯和施舍是对他们的侮辱，他们绝不接受，这样的话刚才那位龙山家族的少女又重申了一便。 既然龙山家族注定要失去伯爵之位，那他们决意要送出光明玉，无论接受与否都是一个棘手问题。不接受光明玉，只怕这姐弟俩当下就不会罢休，他们刚才的委屈，与其说是因为爵位即将被剥夺，倒不如说是把珍若生命的光明玉当做礼物送人反遭拒绝，进一步加重了他们的挫败感和沮丧感，我们龙山家族的人被你们瞧不起，我们认了，可我们的镇族之宝，也要被你们这般瞧不起么。可如果接受了他们送出的光明玉，龙山家族就以如此一种极为悲壮的方式谢幕了，而今天以喜庆为主题的成年礼就要被笼罩上一层忧伤的色彩，这样同样是查理四世不能接受的。他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既不能伤了龙山家族的心，也不能对不起女儿，一时间就犯了难。 这时空旷的登基大厅里突然响起一个肆无忌惮的声音，“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龙山家族的少年安然听到这般嘲笑，脸顿时憋得通红，忍不住就要站起来，却被jiejie死死按住。“请问有何可笑之处？”她平静地问道，但临近她的人却留意到她已气得发抖。 这个声音众人已不再陌生，除了艾伦，还有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会在这么庄重的场合嬉笑怒骂。他站了起来，看着龙山家族的姐弟说：“当然可笑了，什么时候龙山家族的人竟也学会未战先放弃？” 贵族少女不明白他指的具体是什么，于是含糊地说：“我们龙山家族的人从来不会放弃，也不知道什么是放弃。” “大言不惭！”艾伦毫不留情地挖苦道，“你们不是下个月才要被剥夺爵位么，明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为何现在就急着把祖传光明玉送人呢。是不是你们已经觉得，希望早已破灭，奇迹不会发生，早送人晚送人并没有区别，还不如在这么隆重的场合体体面面地送出去呢。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月后你们爵位依旧，可却失去了祖传光明玉，那你们是否还有脸面继续做龙山伯爵呢。” 贵族少女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也知道不到最后时刻不应放弃希望，可这不是战场，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变局。人才的培养非一时之功，如果我们幻想在这一个月内家族出现一位优秀的人物，那无异于自欺欺人。” 艾伦继续说：“我老师说过，人生就是战场，你并不知道在下一刻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从而改变了你的命运。当你决定放弃时，战斗就提前结束了。” 安然再也按捺不住，他站起来用手指着艾伦愤怒地说道：“大道理谁不会讲，风凉话谁不会说。要我说，你和你的老师也只会说大话说空话而已，我们龙山家族的难处有谁能理解。” “安然，不得无礼！”贵族少女再一次瞪着安然，安然承受不了jiejie责怪的目光，又气鼓鼓地坐了下去。 “我弟弟刚才太冲动了，他不是有意的，我向你道歉。”贵族少女此时仍在保持着贵族的风度。 “不碍事。”艾伦摆了摆手。他对贵族少女好感大增，自来到巴黎，他结识了那么多贵族子弟，但他认为只有眼前这位贵族少女才最有贵族气质，即使是身为公主的玛格丽特，在这方面也要逊她一筹。 “我刚才也不够礼貌，我也向你道歉。”艾伦继续说，“不过老师确实和我说过，龙山家族气数未尽。” “谢谢你的老师还对我们龙山家族抱有希望，只是我们的情况我们自己清楚，恐怕要辜负别人的期望了。”贵族少女黯然说道。 “诶，我老师可不是只会说大话，他的预言也一向挺准的。依我看，光明玉你们还是收回去吧，说不定这一个月就会发生奇迹呢。”艾伦说。 “不行，”贵族少女摇了摇头，“已经说要送出去的东西，我们是不会收回的，否则人家会说我们献礼是假，赌气是真，是在故意撒泼胡闹，拿此事来要挟大家。” 局面于是乎就僵持住了。龙山家族骑虎难下，执意要把光明玉送出，因为如果再收回去，光随之而来的唾沫星子就足以淹死他们，艾伦是怎么劝都没用。至于大厅里的其他人，无论是和龙山家族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觉得不方便出面，如果贸然相劝，被龙山家族的人误会，那可就凭空惹了一身sao了。 这时玛格丽特出面了，不过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艾伦给卖了个干净。“安妮小姐，龙山家族的一片盛情厚意，使我受宠若惊，按理说我应该欣然接受才对。可既然艾伦都劝你们暂时不要把光明玉送人，我认为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他的建议，而且……”玛格丽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而且我也不敢接受你的礼物了。” “为什么？”安妮龙山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算起来他还是我的师兄，而且他是正式弟子，我是见习弟子，师兄既然发话了，作为师妹的我不敢不从。”玛格丽特说道。 “你们的老师到底是谁？” “教廷的圣奥古斯丁大人。”